緋雪看也不看他,坐在牀邊,幾個時辰都一直維持同一個動作,低着頭,瞬也不瞬地凝視着夫君的臉,生怕會錯過他睜開眼睛的一瞬。
“少夫人,老奴知道您擔心少爺。但是倘若少爺知道您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必然要心疼的。就算是爲了少爺,您也好歹吃些吧。身子若是熬壞了,還拿什麼照顧少爺?”
緋雪依舊無動於衷。
聞仲無法了,只好搬出沈清來,“少夫人好歹也爲夫人想一想吧。這一天,您什麼也沒吃,夫人她同樣也滴水未沾。正如少夫人擔心少爺一樣,親家夫人同樣也擔心少夫人您吶。就當是爲了她,您多少吃一點。再不,哪怕喝碗湯也好啊。”
“仲伯……”
見她總算應聲,聞仲心裡一鬆,還以爲她終於肯吃東西了。不料,她的下句卻是……
“我把我娘就託付給你了,希望你多多照料。若我娘想回雲州,就請仲伯爲她準備輛馬車,再安排兩個人平安把她送回雲州。”
聞仲心一震,怎麼感覺少夫人像在交代‘後事’一樣?望進女子空茫死寂的眼神,隱月間,他似乎懂了。少爺和少夫人本是同命鴛鴦。少爺也好,少夫人也罷,他們愛彼此愛得太過深沉。倘若對方出了什麼意外,另一個人絕不可能獨活於世。所以,少爺纔會不顧性命之危地衝進火海;所以,少夫人才會不吃不喝、不寢不眠。若是少爺有個萬一,他毫不懷疑,少夫人會即刻殉情而去。
不行!他不能由着少夫人這麼胡鬧下去。總得想個辦法。否則,還不等少爺出事,少夫人只怕就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聞仲差人送去消息給墨鳶。聞訊後,墨鳶立即趕來。可任憑她怎麼苦口婆心的勸說,顏緋雪就好似關閉了靈魂,對她的話罔若未聞,更是一點回應也不曾有。急得墨鳶乾脆把她強拉出去,哪怕用灌的,也非要她喝些水吃點東西才行。
可是,灌進去的水她又會如數地吐出來。喂進去的粥,她也就是不肯往下嚥。氣得就連墨鳶這麼好脾性的人都想對她破口大罵了。
“顏緋雪,你給我好好聽着,夏侯容止他還沒有死,他還活着。你這樣死去活來的又是給誰看?他在爲你努力地撐着,他想活下來,難道你看不見嗎?是,太醫說了,大夫也說了,若這一兩****還是不能醒過來,只怕有性命之虞。可是一兩日過去了,他並沒死,不是嗎?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證明他還活着,就證明我們還有希望。所以,不要放棄他,也不要放棄你自己,好不好?”
墨鳶苦口婆心的一番話,猶如一道靈光瞬間從緋雪腦海中劃過,她幡然醒了過來,空寂的眼神也總算有了光芒。
是啊,他還活着,他並沒有死。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還有希望。他會醒過來的,一定會醒過來的。因爲他答應過她,不會再撇下她。他那麼重承諾,定不會食言的。
似是忽而從一個閉塞的空間掙脫而出,緋雪的眼神有了光彩,人也不再顯得死氣沉沉。這一次,不等勸說,就已自顧自端起桌上一碗粥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見此,墨鳶與管家聞仲都不約而同的暗鬆口氣。
簡單用了些粥,其實現在的緋雪根本感覺不到飢飽,也根本吃不出味道。不過是爲了向人證明,她好好的,再也不尋死覓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