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的話說完了,看了看燕王,是不是他也應該講幾句啊。燕王並沒有多看一眼下面的幾位側妃,只對滕琰說了一句,“我去書房處理點事,你這邊完事後去找我。”起身走向了外面。
這時,林公公帶着幾個內侍和女官進來給滕琰行禮。這些應該就是王府的管事了。
王府內院共分了十幾個管事,分別由女官和內侍們管理,原來一直由林公公總負責,林公公因爲還管燕王身邊的事宜,而內院這邊一直出狀況,他早就有些忙不過來了。燕王本也打算重新安排,恰好又逢滕琰要嫁進來,所以就讓林公公又多管了一陣,再把內院的事交給滕琰,於是林公公今天就迫不及待地來交差來了。
滕琰問了問情況,原來王府的總人數並不多,燕王身邊有一百多人,每個側妃有幾十個人,她這裡按制應該有一百人左右,還有各處的雜役們,加起來剛過五百人,還不如過去國公府的下人多呢。但局面卻有些亂,問題出在內外混雜上。
跟着燕王的那一百多人本來是一套完整的後勤系統,但內院有了妃子後,很多事並沒有仔細梳理,而是與外院混在一起,最嚴重的時候造成不能及時開飯,當然不能及時開飯的肯定是內院的人。
林公公的心自然全在燕王那處,其他的人也只會重視燕王,妃子們自然就吃點虧。高門大戶,哪能一家都有捧高踩低的,在王府裡也不例外。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來,燕王對他的幾位側妃並不上心,這才造成了這種局面。
這不難辦,把內外院完全分開就是,不管是正妃還是側妃,就是下人們也都有定製,每人有不同的份例,多少肉、多少菜、多少米、多少衣料、多少銀錢,只要重新設廚房、針線上的、浣洗的、採購的等等,把這些事管起來,萬事就順了。
滕琰對林公公說了,並讓他把燕王的人重新分出去,再給內院推薦幾個管事,在後院準備幾間屋子議事,事情也就有了眉目了。
只是當家的女主人,滕琰並不想做,她主要的任務是幫着燕王忙燕地的政務,也無暇分心王府的雜事,不過,幾位側妃都出身大家,管這點事並不算什麼,就是實力最差的鄧鈺,應該也能做得來。
滕琰就把眼光放在了坐在下面的四個人身上了,肯定得按位份安排,滕琰就先對安寧公主說:“朱側妃,內院的事就由你管起來吧,這也是爲王爺和我分憂。”
安寧公主恭敬地站了起來,向着滕琰擺了擺手,她身後的一位侍女上前說:“王妃,公主管不來這些。”
滕琰一直沒有聽到安寧公主說話,她想可能是由於鼻子的原因吧,這樣的安寧公主早就心如死灰了,肯定是真的不想管,她也不勉強,點了點頭向下一個滕琳看去,“滕側妃,那就交給你吧。”
滕琳並不推辭,站起來應了聲是,給滕琰行了一禮,讓侍女上前接過林公公手中的鑰匙和帳本,站在一旁。滕琰又對鄧鈺和王蓉說:“你們倆位側妃沒事時也去幫幫忙。”
滕琰轉身對幾個內院的管事說:“你們以後聽滕側妃的吩咐,好好做事,下人如果有不聽話的,或者偷懶耍滑的,滕側妃不用告訴我,直接攆出去!”就讓她們都下去接帳、對帳了。
大家走之前,滕琰又想起了一件事,說:“以後,不要每天都來行禮了,只在初一、十五過來就行。”四個側妃齊齊地行禮應了一聲。
滕琰回去換了家常衣服,準備去書房去見燕王,剛出門,就見鄧鈺站在門口等着她,滕琰笑着問:“你怎麼不去看帳呢?”
看到滕琰親切的態度,鄧鈺立刻恢復了活力,她拉着滕琰說:“琰姐姐,見到你我好高興,平時我都要悶死了,姑姑不讓我做這,不讓我做那,我纔不想去看帳本呢,我想跟着你。”
姑姑是對有一定地位的女官的稱呼,別人都帶着侍女,只有她帶着女官,這丫頭也不知道闖了多少禍。滕琰問:“那姑姑怎麼讓你自己回來了?”
鄧鈺笑逐顏開地說:“過花園的時候,我說要去洗個手,就跑了回來。”
要說鄧鈺的性子,是最不適合在王府中生存的,當初滕琰也給她的父親寫了信,暗示了這點,卻不知爲什麼鄧鈺到底進了王府。滕琰忍不住問了:“當初選妃是你們家讓你報名的嗎?”
鄧鈺收起歡快地笑容說:“昌平解圍的時候,我在城牆上看到了王爺,把犬戎人打得丟盔棄甲,真是大英雄。我就一心想嫁給王爺,就求着父親和母親,進了王府。”她看着滕琰,眼淚就快掉了下來,“王爺一點也不喜歡我,他只同我說過幾句話,就再也不理我了。”
“鄧側妃,鄧側妃,”一名女官快步走了過來,看見滕琰趕緊低頭行禮,對鄧鈺說:“鄧側妃,滕側妃和王側妃等您過去看帳呢。”
滕琰感到鄧鈺拉着自己的手握得更緊了,安慰地拍了拍她對女官說:“鄧側妃年紀小,你不要管得太嚴了。”
女官答應着是,站到了鄧鈺的身後,滕琰又問:“是誰安排你跟着鄧側妃的?”
“林公公。”女官回答,要是林公公安排的,就有可能出於燕王的授意,但也不是壞事,鄧鈺雖然少了自由,但總不會再闖禍。
滕琰看着鄧鈺可憐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就讓她這樣走了,就拉着她的手說:“我要去書房見王爺,你陪我走到那裡去吧,然後再回去,帳本要是不喜歡看就不看了,讓滕側妃和王側妃管吧。”
鄧鈺又歡快起來,一路上與滕琰說起這兩年多沒見面的時間裡她做了些什麼,又問滕琰的病是不是全好了,“聽父親說你病了,我就要去道觀裡看你,可父親不讓,他說道觀不讓人隨便出入。後來我自己偷偷騎馬去了,翻牆進了那個道觀,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姐姐,最後讓他們發現了我,把我送回家了。”
滕琰第一次聽到這件事,苦笑了一下說:“你可太淘氣了。”鄧鈺就是把整個道觀都翻一遍也找不到她啊。
“那以後,家裡就不讓我出來騎馬了,”鄧鈺說:“琰姐姐,你能讓帶我去騎馬嗎?”
滕琰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沒等她說話,鄧鈺馬上說:“那琰姐姐,你常陪我說說話行嗎?”
滕琰看着象失去了庇護的小動物一樣可憐的鄧鈺,不知說什麼好,已經到了燕王的外書房了,滕琰硬起心來說:“聽話,回去吧,我有空一定陪你說話。”
鄧鈺聽話地走了,滕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讓跟在她身邊的晨曦把鄧鈺喊回來,還沒等晨曦去喊她,鄧鈺已經像小鹿般飛快地跑了回來,“琰姐姐,我聽見你要喊我回來了,什麼事呀?”
滕琰點了點她的鼻尖,好笑地說:“明天是我回門的日子,我帶你去我們家吧,你還能看見滕珂。”
看着鄧鈺高興地離開了,滕琰進了外書房。
燕王的外書房就在他住的正殿旁,滕琰在內侍通報後走了進去,燕王並沒有擡頭看她,而是繼續在一張大的地圖上仔細看着,滕琰早就適應了燕王的工作習慣,她順着燕王的目光看着地圖,最後得出結論,燕王在規劃連接草原和燕地的道路。
要修這樣一條路還是滕琰的建議,但如何選線路還得由燕王確定,這條路不僅有重要的經濟意義,還要有軍事意義,如何在沿途設置軍事要塞,情況有變時能扼住南北要道。
滕琰對於這樣的軍事問題並不通,所以她靜靜地坐下來,拿起放在一旁的公文看了起來。
午飯就在燕王這裡吃的,燕王還是有些心不在焉,他心裡想的都是那條路,直到申時,他突然對滕琰說:“公子,你看沿着這條山脈修路可好?”
燕王在一心工作時,時常把滕琰又叫成公子,就是在草原上也是如此,滕公子在燕王心目中的地位絕對是很重要的,滕琰對此並不在意,要說這一點她還多少有些對不起燕王,是她給燕王制造了並不存在的滕公子。
沿着燕王手指的方向,滕琰看出來了,在接近草原的丘陵地段,燕王選了一條兩山相夾的通路,她問:“王爺想在這裡修建關隘?”
果然燕王說:“新城是第一道防線,這裡就是第二道,有備無患嘛。”
滕琰無法反駁,做爲這個時代的人,他們根深蒂固地對草原的遊牧民族有着非常高的警惕性,這也是歷史形成的。她輕輕說:“新城那邊不僅要把市場做好,讓草原和燕地貨物流通起來,更要注意文化的傳播,讓犬戎人融入中華衣冠的圈子裡來。”
燕王贊成地點頭,然後問:“你計算過修好這條路要花多少錢嗎?”
滕琰確實做過一個大概的估算,但燕地現在的收入並不足夠支持他們這個宏大的計劃,她笑着說:“我們可以一段段地修建,用不上十年,肯定會完工的。”
燕王並不滿意這樣長的時間,他象是自言自語,又象是對滕琰說:“我一定很快就修好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