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班牙,擁有繼承權之外的所有人將得不到任何財產,倘若我的叔叔不能死去,我甚至不可能再繼續稱呼自己爲一名貴族。”
佩羅先生騎在馬上,向孫承宗這名軍官解釋自己要殺掉自己叔叔的原因,然而即使他再怎麼解釋,接受傳統儒家忠孝教育的孫承宗也不會理解他的思想的。
孫承宗最終還是沒有把這傢伙給送給阿茲特克人給人祭了,這事情嚇唬一下人就行了,不是他自幼學習的儒家經典使得他的內心充滿了正義感,以及良好的榮辱觀等等原因,對於這名舉人來講,連釋放天花的想法都能想得出來,區區把一個歐羅巴人送給阿茲特克人給祭祀了又能對他的良心產生多大的影響?把二百多人全部都交給阿茲特克人都沒有絲毫壓力。
要說文明程度,使用人祭的阿茲特克人和歐羅巴宗教裁判所懲治異教徒的行爲沒有多大差距,至於大明的文明程度如何,在孫承宗眼中估計比兩者要強,但在萬曆眼中,和前兩者同樣半斤八兩。
爲什麼沒有把這傢伙交給阿茲特克人,甚至二百多人的西班牙俘虜都活的好好的。
“我們阿茲特克人通過戰爭抓取自己的俘虜,然後把他們送給神,這是我們的榮耀,這些戰俘是你們的,我們不能使用他們祭祀,這不符合我們的習俗。”
之前那名會說拉丁語的阿茲特克酋長已經死了,孫承宗找到對方的時候,只是一具瞪大眼睛面目表情透露着不可思議的屍體而已,估計是在驚訝自己面對的西班牙人爲何沒有如同明軍所說的那樣在一輪射擊之後就歇菜了一樣。
可憐的阿茲特克人,孫承宗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記住,就這麼死了。然而他死後的麻煩同樣來了,整個部族就他一個人會說拉丁語,之後的交流,只有下一任酋長,一個年級不滿二十歲,剛剛學習大明語言不到半個月的小青年而已。
交流起來都變得非常吃力了。
“而且,我們不知道怎麼樣使用人祭了,其他部落不容忍我們使用這種方式,已經幾十年沒有人使用過這種方式祭祀神了。”不到二十歲的小青年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動作顯然比佩羅這種將近三十歲還不着調的人做起來更和諧一些。
合着人祭還需要特殊的儀式以及特殊的方式啊,孫承宗糾正了一下的主觀印象,似乎這個民族和自己所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
這支阿茲特克人已經不會人祭了,因爲在西班牙到來之前,他們的這一習俗就遭到其他印第安人的反對,被西班牙滅國之後,沒了原本的強勢,其他印第安人自然更不會容忍這種行爲,這支阿茲特克人逃逸到中美洲北部塔拉斯科人的地域,沒有被滅掉已經謝天謝地了,哪還會保持這種人見人打的習俗,沒有使用過,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沒有人會使用這種方式了。
這是沒有進行人祭的另一個原因,估計對於沒有把佩羅人祭的理由來說,這個理由可能更是主要原因。
“你叫什麼名字?”一直沒有在意之前那名酋長也就是自己面前青年的老爹叫什麼,見到青年已經能夠說一些漢語,自覺有些好感的問道。
“瘋狗三世。”
“你老爹叫瘋狗二世?”孫承宗怪異地表情問道。
“沒錯。”
印第安人起名字真是讓人難以不吐槽啊,即使孫承宗不知道吐槽爲何物,但是吐槽的行爲他還是能夠做出的。(印第安人起名字的方式比較糟糕,而且不同地域的習慣應該是不一樣的,例如阿茲特克國王蒙特祖瑪這種名字,這個有特殊意義的名字會被延續使用,被西班牙人囚禁的國王叫蒙特祖瑪二世;然後北美的印第安人起名字則更像是稱號,比如反抗白人的領袖坐牛、瘋馬等等,不知道怎麼給印第安人起名字,就當我惡搞好了)
大明的百姓有給自己的孩子起賤名的習慣,這其中有小孩在舊時代容易夭折的原因,所以會有狗蛋啊、狗剩啊、二狗子啊之類的稱呼,但這種稱呼也就小時候用,只要能夠起個好名,大明的百姓是很樂意自己的孩子長大一點後改個好名字的,這種小時候的賤名孫承宗也有,但是現在肯定是沒有人繼續用那個名字繼續叫他了。因此,對於印第安人把自己的稱呼取得這麼奇妙的行爲,孫承宗不能理解,也沒有打算深入的去了解。
祈禱這個叫做瘋狗三世的青年能夠比他老爹要幸運一點吧,但願他不要死的太早,畢竟瘋狗一般都是活不長的。
“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學習線性戰術的?”
瘋狗的漢語水平太差,孫承宗和對方交流起來太過吃力,不一會就沒了興致,談話的重點回到西班牙人身上,孫承宗扭着頭,對騎馬在自己身邊的佩羅先生問道。
只有他這麼幸運,可以享受騎馬的待遇,因爲他認識林鳳,至於其他二百西班牙人,只能老老實實被綁着手,在大明士兵的看守下緩緩前進。
“在被你們多次打敗之後。”
這就是一屁話,不用對方告訴,孫承宗就知道的事情。
“年份!”
“額,大約在1585年。”想了想,佩羅說道。
1585年是哪一年啊!鬼知道這幫白人的歷法計算方式是什麼樣的。
“大明萬曆多少年?”
“很抱歉,我的朋友。”做出一副無奈地手勢,佩羅說道:“我不知道大明的歷法方式,只知道現在是1587年,今年是大明萬曆多少年?”
“萬曆十五年。”七減五等於二,這麼簡單的加減法難不住孫承宗這樣擁有淵博學士的大明知識分子,即使是再迂腐的士大夫也沒有這種難度的數學還需要用到手指頭數數。
高估對方的水平了,這是孫承宗此刻心中的想法。對方是帶路黨不錯,但是頂多是個會說漢語的夷人而已,對他抱有太大期望肯定是會失望的。
西班牙人以及其他生活在歐羅巴的白夷和生活在澳門的葡萄牙人不一樣,後者顯然受到大明文化的薰陶,除去膚色之外,他們當中的很多人的行爲明顯受到大明的影響,生活和思想習慣和大明相同,而自己面前這名叫做佩羅的西班牙人,明顯還沒有達到那種水平。
什麼時候才能讓大明的禮儀王化傳播到歐羅巴去,孫承宗心裡想到,能夠由葡萄牙人的程度就謝天謝地了,白夷不知廉恥,沒有道德,這點對於自詡文明的大明而言,無疑是不能接受的,對方除了在科技學術上還有可圈可點之處,但除此之外,在大明眼裡,就和崑崙奴沒有多大區別。
把比自己落後的文化圈當成猴子來看待,原本的歷史上當歐羅巴人強盛這麼看東方,然而現在大明同樣用這種思想看待對方,無論對錯,和人看人一樣,這只是一個文明看另外一個文明不爽而已。
………
“那幫該死的葡萄牙叛徒該死,他們統統該死!”腓力二世已經漸漸有他的盟友伊凡四世的習慣了,強盛的帝國在他的手裡變得漸漸衰敗,無疑讓他逐漸變得煩躁不安,脾氣越發的暴躁起來。
“他們竟然寧願把利益給明國,爲異教徒的國家做事,都不願意接受我這個國王的統治,這幫該死的叛徒!該死的雞蛋!我一定要把他們統統摔碎!”
白皮黃心的雞蛋人,和黃皮白心的香蕉人對應,只是這個時代,願意成爲香蕉人的傢伙們估計沒幾個,但願意變成雞蛋人的歐羅巴人卻多的事,在自尊心極強的腓力二世眼中,澳門這個明國允許葡萄牙人居住的城市,已經可以被戲稱爲雞蛋廠了。
但是沒人管他怎麼想,也沒有人理會他那所謂的西班牙、歐羅巴文明強盛,共同抵禦東方文化,抑制異教徒發展的口號,反正比起他的統治,葡萄牙明顯對於遙遠彼岸的大明更感興趣。
“等着吧,只要教訓了該死的英格蘭和低地雜種,我一定要讓這幫該死的異教徒和香蕉人好看!”腓力二世現在已經有信心了,明國擊敗他們的線列戰術已經被學到手,在西班牙陸軍中的推行程度已經非常可觀了,低地的尼德蘭以及北部的法蘭西明顯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海軍上使用遠距離火炮,放風箏式的打擊目標,在損失了無數金船之後,西班牙也已經開始學習了,雖然還不熟練,但是還有艦隊數量這一優勢,海軍無疑不懼怕敵人。
西班牙人優勢明顯,比起歷史上無疑更加強大,除此之外,原本的歷史上,以及去世的陸軍中的能手阿爾瓦公爵以及海軍中的能手克魯茲還依舊健康的活着,繼續爲自己的王國和國王效力。
當然,自信滿滿的腓力二世肯定不知道,在遠隔大西洋的大陸上,大明海軍千戶孫承宗正滿頭黑線地看着佩羅給他解釋的裝備依靠支架才能射擊的大口徑火繩槍。
“只需要九十個步驟,這種火槍就能夠發射鉛彈,攻擊敵人了。”佩羅解釋說道。
“你們用這東西使用沐氏三段擊?”
“沒錯,有問題嗎?”
“不,沒有問題。”嘴上這麼說着,孫承宗在心裡卻是暗罵,這是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