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司令,您沒事吧?”
傾城只看到有道身影很快,在她旁邊彎下腰,老者跟她碰撞。一個不穩跌坐在了地上,柺杖都倒向一邊。
“對不起,老人家,是我沒有注意。”傾城蹲下身把柺杖撿起,雙手握着遞給自己面前的老人家,蔣振革望着傾城,有瞬間的失神。
“蔣老。是不是摔到哪裡了?”旁邊的勤衛人員有些擔心的說道,攙扶着蔣振革,並把陸傾城手裡的柺杖給接了下來。
“沒事,沒事。”蔣振革搖了搖頭,站好後,對着傾城很和藹的笑了一下,“姑娘,我沒事。”
穿着軍綠色的短袖襯衣,同樣是軍綠色的褲子,頭髮白了一半,皮膚幽黑,顯然是常年在曬太陽,即使已經上了年紀,可是周身都透着陽剛之氣。即使他笑着跟傾城打招呼,傾城卻覺得他透着威言。
夏青青看了眼老人,冷不住嗤了一聲,“有什麼大不了的,穿着個軍綠的衣服就把自己當成軍人了啊。”
聲音不大不小,卻讓蔣振革聽了個清楚,他板正臉色望向夏青青時,夏青青的心突了一下,凌厲的視線透着威嚴,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卻讓人感覺到這個人嚴肅,古板。更重要的是,被他這樣望着,夏青青不自在。
蔣振革眉頭皺了下,“穿着這身衣服的我就是軍人,小姑娘你又有什麼想法。”聲音跟陸傾城說話,天壤之別!冷硬嚴厲。
夏青青站着,一時之間回答不上來。
“蔣司令,阮教授已經在你了,我們過去看看吧。”勤衛員林輝這次的聲音加大,蔣司令三個字清清楚楚的落入夏青青耳朵裡,她睜大眼睛望着被叫做司令的老頭子,這麼老的老頭。穿着這麼普通,竟然還是個司令?
“嗯,走吧。”蔣振革點了點頭,轉身的時候望了陸傾城一眼。
隨着是離開的背影,走了一段距離,蔣振革停下了步伐,林輝有些擔憂的問,“司令。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從偏遠的軍區回來爲的就是來見阮教授,司令舊疾復發!蔣振革嘆了一口氣,像在低喃着,“小林啊,你有沒有發現那女孩子長得跟我那媳婦有點像……”
林輝一怔,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到蔣振革似自言自語的回答着,“可能我老了吧,總想着蔣家有個後代。”
聲音透着悲涼,林輝心裡也嘆了一口氣,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陸傾城,你勾搭人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連一個路過的老頭子你都不放過!”夏青青望着那兩道身影走遠後,滿是諷刺的說了一句。
傾城抿了下脣,不想回答夏青青這種無理取鬧挑釁的話語,“你媽在裡面,你不去見她最後一面嗎?”
夏青青臉色一僵,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傷痕,彷彿這一刻才能看到這個女人內心的情感,她的眼睛就這樣流了下來,望着向雲屍體所在的位置,死死的咬着脣,“你是,你是害死她的是不是?陸傾城,就算她沒有生你,但也把你養大,你怎麼這麼狠毒。”
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在別人身上,把自己永遠放在被害者的位置,夏青青就是這樣,像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總覺得大家都在害她!
“夏青青,是你害死她的!”傾城冷聲反駁,垂在雙側的手握了握拳頭,暗暗深呼吸一口氣,“你整天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欠了,都虧了,你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就是我陸傾城害的,你有沒有想過原因?有沒有從你自己身上找過原因?你無時無刻不在她面前抱怨,想我死,覺得我死了,你就可以好好的生活,可以跟秦南盛幸福的生活下去,是不是?”
傾城的聲音透着全所未有的冷意,夏青青咬着脣,沒有說話,但她的心卻因爲陸傾城的話起了波瀾。
“她是你母親,看到你整天要死要活的,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我死,看着你受着折磨,她的心裡能好受嗎?是你可悲,還是她可憐?她自制兩顆炸彈想要把我炸死,結果卻把自己給炸死,夏青青,你滿意了嗎?”最後幾個字,傾城咬牙切齒!瞳孔裡聚焦着全是冷意,整個人站在夏青青面前,盯着她身體的右側。
“其實該死的那個是你!”
“你,你胡說,你胡說,她現在死了,你隨便說什麼都可以了!!”陸傾城的目光盯着夏青青右手的位置,她整個人變得特別的牴觸,伸出左手猛的就要打人。
陸傾城握着夏青青的左手,毫不猶豫的掄起另一隻手就甩了一個巴掌上去,夏青青被打得耳膜嗡嗡作響,睜大的眼睛裡是不置信,陸傾城會打她!
會在這個時候打她。
“現在你沒有媽了,這一巴掌是我替她打你的!夏青青,你要在這樣不知悔改生活下去,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你自己,你好自爲之。”
說完,絕裂的轉了身,步伐變得無比沉重,不是爲夏青青的自作自受,只是因爲裡面躺着的那個女人養育了她二十多年。
到頭來爲了護着她的親生女兒,而做出這種事,到死了,她的親生女兒也沒有任何悔意,反正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向別人。
有其母必有其女嗎?傾城苦笑一聲,自己的母親會不會像自己一樣?
手機響起,她收斂好自己接下了電話,“不是買飯的嗎?怎麼還沒有回來?”顧錦潤透着不悅的聲音從那端傳來。
“快了,快了。”傾城急忙說道,步伐加快往前走。
“又鬼鬼崇崇去了哪裡?”顧錦潤冷聲問道。
“……”傾城無語,鬼鬼崇崇……,明明在國外的人,把中文學得倒是比她還好。
“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再等等我嘛,乖乖哈……”或者是後面的三個字起了作用,那邊的聲音明顯柔和了下來,輕輕的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沒辦法,她是被他所救,兩人的關係又是她開口說要談戀愛,也是她先開口說喜歡的他,所以,他似乎挺享受她這種在乎,以他爲生活中心的日子。
其實她也挺享受的。
“老司令啊,年紀大了就退下來吧,打打殺殺的那些活讓那些年輕人去做吧,都到了這個時候,是該時候享福晚年了……”
辦公室那裡傳來的話讓傾城步伐微頓,視線不由的望了過去,看到的是蔣振革的背影,坐在他對面應該就是剛纔談話的阮教授,一身白馬卦,頭髮幾乎是全白,帶着金絲邊眼鏡,臉上的笑容不像一般的醫生般冷漠,倒是有些暖意。
阮教授也看到了傾城,頷首微微一笑,“小姑娘是來找我的嗎?”
額,傾城變得有些侷促,蔣振革望着她的時候,傾城淺淺一笑,“司令好。”
蔣振革沒有想到陸傾城會主動跟他打招呼,還記得他是誰,臉上露出抹慈祥的笑意,“姑娘,你也來找阮教授啊?”
傾城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只是路過。”
笑得羞赧,眼睛像月牙彎彎的,細細的看,側臉還有一個淺淺的梨窩,穿着白色t恤上衣,搭配黑色的牛仔修身褲,一雙白色的板鞋,看起來像個大學生似的,青春朝氣,蔣振革腦海裡不由的閃過自己兒子帶着媳婦第一次去部隊給自己見的場景……
望着傾城的目光不由的深了幾分,也許這個世上總會有那麼幾個人相似!他跟兒子趕到到醫院的時候,親眼看到護士抱着那個嬰兒出來,全身呈黑紫色,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呼吸,是個男孩。
心鈍痛起來,蔣振革捂着胸口的位置,臉色變得十分不好,阮老頭拿着手裡的儀器起來,放在蔣振革心臟位置……,“多大的年紀了,還不會控制自己的脾性嗎?老司令啊,回軍區後就把退休報告寫了,回來後,早上多多散散步,打打太極,好天氣的時候,可以約去爬爬山都好,找我徹綽徹綽棋意也行,不過啊,有時候我沒有空,要去看我的曾孫啊……”
阮老頭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想到孫子阮煜生的那女兒,臉上的神色滿是寵溺。
蔣振革乾咳了兩聲,這事情扯得有些遠了!阮老頭回過神來就笑了笑,“我曾孫女,剛好六個月,圓呼呼的,特別可愛,像我那孫媳婦,老司令,你……”
“阮教授,我需要做哪些檢查快告訴我,我還要急着回軍區,晚上我還要過去開會!”蔣振革聲音突然之間變得冷硬起來,剛見到阮教授的時候,才知道是舊識,他的一輩以前在軍區做管理,所以說話才聊得近一些,可是聊到曾孫那塊,蔣振革心裡就不喜歡了。
板着一張臉,像個冷麪將軍似的,阮老頭還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話,想着這當官的人脾氣是大,在那裡一個司令得管理多少人……
傾城把兩人的話都聽了個遍,沒有說話也沒有找到離開的理由,直到蔣振革起身,纔看到她一直站在那,蔣震革明顯一愣,剛纔他發脾氣都被這丫頭看到了?
“我,我這就走,這就走。”傾城尷尬一笑,往門口走去,這時外面的林輝也回來了,接過蔣振革手裡的東西去辦事了。休何司才。
“第一次來北城,丫頭帶我這個老頭去吃個午飯吧。”蔣振革走在傾城身邊,語氣十分和藹的說道。
傾城有些爲難,病房裡還有一個男人等着她回去呢……,但是把這老人家帶到店裡走,自己打個包再走也行。
“好啊。”傾城微微一笑,帶着蔣振革出了醫院,醫院旁邊就是條小食街,外面的太陽很大,醫院門口有傘具可以借用,傾城拿了一把。
兩人走在一起的時候,傾城把傘舉得高高的,把蔣振革一起遮住,他手裡的柺杖叩叩叩的響了一路,傾城不抗拒這個老人,或者是因爲剛纔發現了他的情緒異樣,已經猜想到這個老人家是孤家老人,不由想到自己也是此時也是一個沒父沒母的人……
同情心氾濫吧!傾城給自己的舉動作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丫頭是北城人嗎?”蔣振革打破了兩人的沉默,傾城點了點頭,“嗯,我是北城人,在南城長大,後來去了德國學習,爺爺,我叫陸傾城。”
傾城自我介紹了一番,但信息裡除了名字是蔣振革想要的東西,其它都不是,他想知道她多大了,在哪個醫院出生,出生年月是什麼時間,但怕一系列問起來,把陸傾城嚇壞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身邊的這個女孩跟自己的兒媳婦很像!很像!先不說外貌,連說話的樣子都像。
“爺爺,這裡的東西很不錯,你可以試試這家店的小吃,味道很不錯呢,還有那家店裡的小吃也是棒棒的,如果你試過後肚子還要以裝得下的話,街尾倒數第二間裡的蚵仔煎,據說老闆是香港的,味道特別正宗……”傾城的話還沒有說完,手機響起,她看着電話號碼,抿脣一笑。
“老闆,別下蔥啊,他不吃蔥的……”傾城接下電話後,故意拿遠了點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才貼在耳邊,“老闆正在做呢,我在等,你在等一下,真的很快就要來了……”傾城把自己的聲音放到最溫柔,最甜美!
“是嗎?老闆是在做嗎?”顧錦潤涼涼的聲音像從身後傳來似的,傾城挺直腰板,繼續說道,蔣振在她身邊,衝着她做眼神,傾城笑了笑,“我先講個電話哈。”
“是啊,你聽,老闆在放油了!”剛纔前面店裡在炒東西,油滋滋聲的響,她把手機伸了過去……
“聽到了吧,我沒有騙你了,你要是肚子餓,要不你先喝點水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有情飲水飽是嗎?”聲音突然之間放大,像從手機裡傳來,又像從身後傳來,傾城握着手機的手一緊,緩緩的轉過身……
臉上的笑容直接僵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