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如此,那是因爲聖何塞所在的聖克拉拉谷地搶走了所有光芒——聖克拉拉谷地也被稱爲“硅谷”。
整個硅谷地區主要位於舊金山半島的南部,涵蓋了約莫二十五英里的區域範圍,並且包括了斯坦福大學以及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等,聖何塞就是其中的一部分。除了各大科技公司之外,這裡還是整個北美地區五十萬人口以上主要大城市裡,犯罪率最低的地方;同時,這裡四季如春、陽光明媚,自然也成爲了無數居民安居樂業的選擇,被譽爲是美國最富裕的城市。
聖何塞坐落在舊金山的西北方向,距離約莫40英里(65公里),驅車一個小時就可以抵達,交通便利的同時還不用飽受交通堵塞的困擾,不少在舊金山工作的白領都將自己的定居地點選擇在了聖何塞,就如同居住在新澤西的紐約白領一般。
舊金山49人隊內也有不少球員都是如此,其中就包括了阿爾東-史密斯。
上個月,阿爾東就是驅車離開聖何塞、前往訓練場的旅途之中,遭遇了交通事故,繼而引發了後續的一系列變故;後來,阿爾東又回到了聖何塞的療養院,接受治療。
擡起視線瞥了一眼指示牌,跟隨着指引離開了主道路,在兩側高大的棕櫚樹之下緩緩進入了旁邊這片綠樹成蔭的米白色建築之中,然後緩緩地踩下剎車,停靠在門口的欄杆面前,正在左右尋找着停車取票機的時候,對講機裡傳來了聲音:
“請問有預約嗎?”
陸恪微微愣了愣,順着聲音找到了對講機,而後遲疑地回想着,“是的,我猜……萊赫-斯泰恩伯格?”因爲阿爾東所有通訊方式都被沒收了,所以陸恪是通過萊赫與阿爾東的經紀人進行溝通的,他也不太確定情況。
對講機裡沒有了後續聲音,正當陸恪滿頭霧水的時候,旁邊的亭子裡就躥出了一個身影,如同隱藏在草叢裡的豹子一般,身手敏捷,把陸恪嚇了一跳,“嘿,你是陸恪!上帝,真的是你!你怎麼親自過來了?歡迎歡迎!不對,我的意思是,歡迎你迴歸球隊!過去這幾場比賽,你的表現真的太出色了!歡迎回歸!”
如果可以的話,陸恪自然希望自己不要“進入”療養院,這絕對不是職業球員們夢寐以求的度假勝地。
此時看到對方如此熱情的態度,陸恪也有些哭笑不得,沉重的心情都稍稍輕快起來,“謝謝你的支持。但我今天需要趕時間,抱歉,我現在可以進去嗎?還是說,我需要確認一下預約情況?”
“不,不用。我知道你是專程過來探望阿爾東的。請進,請進!”那名黑西裝稍稍退後了半步,保持了禮貌的姿態,然後就打開了停車杆,笑容滿面地做出了一個邀請姿勢,目送着陸恪緩緩驅車進入其中,他又忍不住呼喊起來,“加油!接下來的比賽加油!我們隨時歡迎你!不,我的意思是,我們隨時爲你加油!”
從後視鏡裡看着那名黑西裝用力揮舞雙手的模樣,陸恪不由再次輕笑了起來。
這是一傢俬人療養院,因爲坐落在教堂山,所以就叫做教堂山療養院,坐落在聖何塞的郊區之外,西面和北面朝海,綠樹成蔭、花香四溢、寧靜安詳。除了門口設立了保安人員之外,療養院大堂也禁止外人隨意進出,儘可能地確保個人隱私,即使是狗仔隊也沒有辦法輕易突破。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之下,陸恪來到了會客室,等待着阿爾東。
說是會客室,就是真正的會客室——米灰色的沙發、象牙白的茶几、深褐色的地毯和珍珠白的檯燈,鮮嫩的花束擺放在天藍色的花瓶之中,旁邊還擺放了一些報紙和雜誌,封面都是什麼釣魚俱樂部或者園藝指南之類;輕風吹拂着淺藍色的窗紗,輕盈地飄動着,青花瓷的茶壺和茶杯剛剛端上來,冒着綠茶的嫋嫋香氣,同時還搭配了一塊起司蛋糕。
整個會客室裡沒有絲毫醫院或者診所的氣息,與電影裡描述的戒/毒/所截然不同,置身其中就好像前來朋友家拜訪一般,溫馨而柔和的氣氛讓人不由就放鬆了下來。
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
本來,陸恪以爲五分鐘十分鐘就已經足夠了,但事實上,三十分鐘轉眼就過去了,阿爾東的身影這才磨磨蹭蹭地出現在了門口。
陸恪站立起來表示了禮貌,友善地朝着阿爾東投去了目光,卻有些認不出來了。
倒不是臉色特別憔悴或者身體特別虛弱之類的,而是……而是眉宇之間的那種張揚而肆意的朝氣已經消失不見,阿爾東穿着一套淺色的寬鬆便服,絲毫沒有“病人”的模樣,但整個人卻因爲眉宇之間的畏縮而顯得有些蒼白,似乎就連肩膀都無法打開、背部都無法挺直,這樣的阿爾東着實太過陌生。
僅僅只是一個照面,不等陸恪開口,阿爾東似乎就敏感地捕捉到了陸恪眼中的詫異,他立刻就扭開了腦袋,“好了,你已經看到我了,這就可以了吧?你可以離開了。”說着,他就轉過身,打開會客室的大門,準備離開。
“阿爾東!”陸恪迫切地呼喚住了阿爾東,滿頭都是問號,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以稍稍輕快的語氣打趣地說道,“這就是全部了嗎?我專門從舊金山開車過來,又在這裡等待了三十分鐘,你就只是露面一下,然後就離開?這可不值票價。”
這本來是一個玩笑話的,但阿爾東卻被刺痛了,猛地轉過身,凶神惡煞地瞪着陸恪,“那麼你爲什麼過來了?你爲什麼要過來?你難道不是過來看戲的嗎?看着我的狼狽和窘迫?嘲笑我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現在已經看到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還期待着什麼,難道我還要留在這裡被你羞辱嗎?”聲音一點一點地往上攀升,最後乾脆咄咄逼人地朝着陸恪邁了兩個大步,“告訴我,告訴我啊!”
這不是陸恪期待中的場面。
看着阿爾東那猙獰的面目表情,陸恪只是覺得一陣胸悶,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怒火就這樣全面爆發了出來,眼看着阿爾東就轉身再次準備離開,陸恪也往前邁了一步,以硬碰硬的方式正面還擊了過去,“我期待着看到一名戰士!”
阿爾東的腳步再次停住了。
“我期待着看到你重振旗鼓的樣子!我期待着看到你士氣滿滿地準備重新回到賽場!我期待着看到你說那些放/蕩的日子都已經結束了!我期待着你告訴我你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證明自己!我期待着看到那個在賽場之上展現出絕對統治力的阿爾東-史密斯!”
陸恪的話語似乎刺痛了阿爾東,他猛地轉過身來,瘋狂地朝着陸恪嘶吼到,“滾開!你他/媽/給我滾開!見鬼的上帝!不要你在那裡惺惺作態!那些可憐可悲的心靈雞湯還是留給你自己吧!你看看你的嘴臉!我不需要你的施捨!沒有人喜歡你,你明白嗎?在整個球隊裡,整個聯盟裡,從來都沒有人喜歡你!也從來都沒有人喜歡我!我們在他們眼中就是小丑!你明白嗎,小丑!”
“沒有人能夠認爲你是小丑,除了你自己!”陸恪的聲音頓時就生冷了下來,僵硬而犀利地朝着阿爾東攻擊了過去。
阿爾東瞪大眼睛注視着陸恪,流露出了不解,似乎不明白陸恪的意思。
陸恪的眼神和表情全部都清冷了下來,那雙眼睛裡迸發出了尖銳的鋒芒,“如果你準備在這裡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把所有過錯都推給其他人,把所有毛病都埋怨命運,那麼你的確是小丑,而且還是可悲到沒有人願意欣賞的小丑!”
“你以爲這到底是誰的錯?啊!”
“阿爾東-見鬼的-史密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錯!是你沉浸在酒精裡無法自拔!是你選擇了用大/麻/來麻醉自己的痛苦!是你逃離訓練場而醉生夢死!是你拒絕了我們的幫助而自己迷失在了名利場的鎂光燈你!這都是你的選擇!草!”
陸恪現在是真正出離地憤怒了,儘管聲音越來越冷靜,但怒火卻越來越洶涌。
他本來不打算這樣做的,因爲他不希望高高在上地批判阿爾東,他不明白阿爾東到底經歷了什麼,自然也就沒有權利批判阿爾東的選擇是懦弱的;但現在卻終究沒有忍住,殘忍地撕開了所有的表象。
“喬-蒙塔納進入聯盟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爲他是小丑,但他卻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以更加優秀的表現回擊了質疑,現在他是歷史上最偉大的四分衛之一!每個人都面臨着挑戰,但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機會,告訴我,你選擇了什麼?我親愛的阿爾東-史密斯,你到底選擇了什麼!不是其他人而是你自己把自己推向了現在的處境!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