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阿爾東-史密斯,你到底選擇了什麼!”
陸恪的聲音如同一記記重拳般,狠狠地捶打在阿爾東的肚子上,讓他的胃部開始痙攣起來,翻江倒海地幾乎就要嘔吐,他不由退後了半步,卻依舊拒絕妥協拒絕認輸,“滾開!你他/媽/地給我滾到一邊去!”
阿爾東面目猙獰地朝着陸恪嘶吼着,雙眼赤紅,就如同走火入魔一般。
“不要在我面前假裝什麼聖人什麼上帝,你沒有資格來說我!那些見鬼的道理全部都狗/屁/不通!你根本不明白我經歷了什麼,你又有什麼資格高高在上地過來批判我?啊?你只是想要顯得自己高大而善良而已,惺惺作態地在那裡做出一番痛心疾首的模樣,其實內心卻在看不起我!虛僞!噁心!我不買賬,我根本就不買賬!你滾蛋!”
如此傷人的話語,狠狠地把陸恪傷害地體無完膚。
陸恪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他可以離開,就這樣轉身離開,根本就不需要擔心阿爾東——聯盟每一年都可以看到天才的隕落,少一個阿爾東不少,多一個阿爾東不多。如果阿爾東就此被職業賽場淘汰,那麼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但陸恪還是站穩了腳跟,沒有繼續忍耐自己的憤怒,冷嘲熱諷、尖酸刻薄地開始對着阿爾東展開全面攻擊;論起口才,陸恪還從來沒有膽怯的時候!
“是,全世界都欠你的,全世界就只有你最可憐你最無助!全世界都在集中力量傷害你!你的命運是最悲慘的!沒有人能夠明白你的痛苦!每一個靠近你的人都正在試圖彰顯自己的得意!他們都只是爲了從你身上感受到優越感而已!”
“我不明白你經歷了什麼,你又明白我經歷了什麼?你明白我需要花費多少努力才能夠站在這片球場上嗎?你明白我需要花費多少精力才能夠跟上你們的腳步嗎?曾經的我真是就連陪練的資格都沒有,我需要不斷地拼搏奮鬥,只是爲了能夠站在球場上成爲一名陪練!你們這些天之驕子,又有誰能夠明白我的經歷呢?”
“但我沒有站在那裡抱怨!爲什麼?因爲這是我選擇的路,沒有人逼我,自己的選擇就必須自己承擔後果,而不是站在那裡把所有錯誤都推給別人。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曾覺得我比你厲害,即使你暫時陷入了麻煩也是一樣,我們是平等的,我們是朋友,我們是戰友,但現在我卻發自內心地看不起你。”
“你太渺小了!我甚至不屑和你爲伍,因爲你不值得!”
那簡單質樸的話語,卻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了阿爾東的胸膛,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陸恪眼裡的輕蔑和不屑,這瞬間擊潰了阿爾東的最後防線。
陸恪卻似乎沒有察覺到,還繼續在傷口上撒鹽,“我以爲,你選擇了主動進入療養院,就是因爲你坦然地接受了自己,選擇正面面對困難,然後重新開始。但現在我看到了什麼,你唯一的想法居然是我高高在上?如果這樣能夠讓你好受一些,我不介意,因爲我們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說完,陸恪再也沒有停頓,繞過了茶几,大步大步地朝着門口方向走去,準備離開。
在陸恪咄咄逼人的攻擊之下,阿爾東潰不成軍。
眼看着陸恪就要離開了,阿爾東試圖阻止陸恪,卻又沒有勇氣,他只是連連後退着,用盡全身力氣掙扎着,發出了絕望的呼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上帝,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這樣!我不知道我現在應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未來到底會是什麼!我不知道!”
陸恪的腳步在門口停了下來,轉過身看着分崩離析的阿爾東。
他沒有預料到看到了這樣的阿爾東,但……他也沒有預料到阿爾東會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這番田地。也許他們都在避免着災難,卻又不約而同地親手毀滅自己的生活,然後試圖證明自己仍然還活着。他們終究只是一羣普通人而已。
“我現在很害怕,斑比,你懂嗎?我現在害怕回到球場上,我現在害怕面對其他人,我不知道我還能夠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表現出色!我甚至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完成衝撞和擒抱!”
猛地,阿爾東就擡起頭來,看向了陸恪,那雙眼睛裡迸發出了偏執的光芒,就如同走火入魔了一般,“更可怕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會再犯?離開這裡之後,我是不是會再次重蹈覆轍?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斑比,你知道嗎?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沒有辦法相信!”
阿爾東就這樣低頭滿眼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只是一句又一句地不斷否決着自己。
陸恪張了張嘴,試圖勸慰一番,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酒精和/毒/品都是如此,一旦上/癮之後,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地完全擺脫呢?又有多少人能夠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戒掉了之後永遠不會再犯呢?
道理,不難。此時陸恪可以說出無數大道理,高高在上地歌頌一些心靈雞湯,鼓舞阿爾東,讓他重振旗鼓,再次回到賽場上奮力拼搏,這不是一件難事,但他卻沒有辦法回答阿爾東的問題。
至少阿爾東有一點是正確的:陸恪沒有辦法百分百理解他的處境,因爲他沒有經歷阿爾東所面對的一切,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感同身受。天之驕子的自信和驕傲是他們的資本,但長時間站在鎂光燈之下所揹負的壓力和痛苦,也勢必將水漲船高。
但這就是生活,要麼被擊潰,要麼戰而勝之。
長長吐出一口氣,陸恪的語氣和態度都緩緩平和了起來,注視着阿爾東,真摯地說道,“你的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也許你永遠都不會再犯,也許你會;也許事情會再次發生,也許未來會更加糟糕。有時候,即使是你自己也無法控制。”
阿爾東懊惱而鬱悶地將腦袋埋在了自己的雙手掌心裡,看不到表情,只能從手背之上浮現出來的青筋判斷出他的情緒洶涌。那種苦苦掙扎的痛苦,讓陸恪回想到了自己傷病休戰的三週,那些苦澀和煎熬,只有親身經歷才能夠細細品味。
“但我知道,我們始終都會陪伴在你身邊。我們是隊友,我們也是朋友。不管發生什麼事,這一點都不會改變,除非……”陸恪的話語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就可以看到阿爾東的手指動作也僵硬在了原地,這意味着,他正在傾聽着,“除非你選擇了放棄。在你放棄之前,我們都不會放棄。”
阿爾東依舊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腦袋,沒有說話,但身體周遭暴躁而涌動的情緒卻正在緩緩沉澱下來,就如同狂風驟雨之後漸漸疏朗開來的碧海藍天一般:波濤依舊在洶涌着,但那股狂躁卻已經消失了。
“就好像瑞恩一樣嗎?”阿爾東的聲音悶悶地傳了過來,“但我沒有辦法像瑞恩那樣堅強。”
瑞恩-鮑德溫。
雖然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對於這支球隊的影響卻在方方面面滲透着。
“又有誰能夠像瑞恩一樣堅強呢?”陸恪嘴角的笑容就不由上揚了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他還直接輕笑出了聲,而後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除了瑞恩之外,應該沒有人相信我們能夠完成完美賽季吧。”
這比喻……
但阿爾東卻沒有辦法反駁,他也無奈地發出了一聲嗤笑,而後再細細回想起來——當時在超級碗舞臺之上,陸恪的堅定和執念,現在看來完全就是紙老虎,只是在他們面前勉強支撐而已,然後就再也忍不住了,肩膀開始劇烈地聳動着,低低地笑了起來。
剛剛還在劍拔弩張,現在卻又忍俊不禁,又哭又笑的,就好像神經病一樣。
阿爾東擡起頭來,再次看向了陸恪,整張臉紅彤彤得,狼狽不已,但他卻沒有顧忌,笑容滿面地說道,“老實說,其實在國聯決賽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要輸了;超級碗停電的時候,我那時候真心覺得要輸了,甚至下半場都不想比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快點結束這場災難,真的是恥辱。”
現在再回想起來當時的那些場景,依舊曆歷在目,卻又有一種荒謬感,只覺得自己當時真是窩囊又憋足,阿爾東自己就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來,笑着笑着,表情就再次真摯了起來。
“我真是一個輸不起的傢伙,對嗎?”阿爾東毫無預警地說道,“當時,我真的想要逃跑,因爲太過迫切以至於幾乎就要嘔吐出來了。”阿爾東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視線的焦距潰散開來,而後又重新凝聚在了陸恪的眼睛之上,“但你沒有放棄,對嗎?你重新率領着我們回到了軌道上,然後朝着勝利進發。你拒絕投降,對吧?還是說,你的內心也在害怕着?只不過你掩飾得更好罷了。”
陸恪露出了一個微笑,一本正經地說道,“因爲我覺得就在那裡放棄,可能會更丟臉;不如放手一搏,即使輸掉比賽也可以假裝瀟灑瀟灑,至少我還可以保留自己英俊瀟灑的形象,然後女士們依舊願意爲我尖叫。”
沒有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斑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