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齡倒是差不多,這易形之術不說絕無僅有,只怕也是珍惜得很。單看表面,確實是毫無破綻。可惜,你算盤也打的太精妙了!固魂中期的死士,換下你煉魂頂峰的兒子的性命,天下人只會說我楚素音狠心絕情,說你爲了家族大義滅親,果然是划算至極的買賣。只是,你將我楚素音置於何地?將吹雪樓置於何地?你若是不肯來,沒有人會逼你。既來了,又擺出這個賠罪的姿態,如何便捨不得一個兒子了?居然當着我們這麼多人的面動這手腳!”這秘法旁人自然看不出來,就連秦霜之前也沒有認出。不過是習慣性施展輪迴之法,卻看出了破綻。輪迴之法,能看到的是本源靈光。修爲僞裝得再好,本源卻不會隨之壯大,自然被秦霜發覺,更是毫不留情當面拆穿。原本想要擺脫楚家還要費些力氣,這一來是更加容易了。
楚家老祖已是面如土色。楚素音不僅認出此人是假扮的,更準確地一口叫破了此人的修爲,他如何能不知楚素音定是有什麼秘法可以看出修爲的破綻?他依仗家族這套秘法,一旦出手,從來是無往不利。現在遇見能看破之人,還是自己的後人。若這一身的神通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在自己或是自己的某個兒子身上,該有多好?只是這個後人偏偏是早已被家族放棄的,又因爲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距離家族越來越遠。
他面色扭曲,吹雪樓大長老了然真人的臉色只會比他更加難看。元神修士自有元神修士的尊嚴,豈會信口開河,雖然楚素音無法解除那秘術,他已是信了一大半。再看楚家老祖那樣子,更是完全確定這中年男子果然是個冒牌貨。這是赤裸裸地不將吹雪樓放在眼中啊。若是對方只將禍首那母子兩人帶來殺了,誰也不會說什麼。卻不會有將這一脈所有人一併殺了賠罪效果來得好。不僅天下人會倒向他那一邊。就連了然真人自己,也是因此大感快慰,甚至勸說楚素音出關來到此地。哪裡想到,此人如此貪心,還想僥倖矇混過關。
楚家老祖之前還認爲楚天賜的母親太過貪心愚昧,哪裡想到風水輪流轉,不過半月的功夫,這頂帽子就戴到了自己頭上。
瞭然真人位高權重,何時受過如此羞辱?臉色已是黑如鍋底,就連頜下之須也抖動起來。若是還顧忌楚素音。恐怕已經出手,將楚家老祖留下來了。秦霜看他一眼,適時地上前一步:“大長老明鑑。這素抱城楚家雖是我出身之地,畢竟多年不曾往來,我雖因血脈緣分,有心修好,只是這楚家卻一而再。再而三欺我。今日我楚素音在此立願,此生絕不再回楚家門牆。楚家老祖畢竟是我血脈之親,冒犯之事兩下勾銷,若有下次,不死不休。只是這楚家人,卻也不能不付出一些代價。否則,天下人都要當我吹雪樓好欺。”
此話深得了然真人之心,雖然詫異以楚素音的性子。怎麼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此時也無暇多想,手中一道金光朝着吹雪樓山門方向飛射,跟着便氣勢洶洶開口:“吹雪樓弟子聽令,除卻楚家老祖。餘者盡數誅殺,一個不留!”
“諾!”
這整齊的應合之聲。震動天地。此地是吹雪樓山門,高階修士衆多,不論是人數還是修爲,都是徹底壓倒楚家一方。如今得了大長老號令,更親自在場觀戰,吹雪樓門人哪有不賣力的?雷霆之怒下,楚家人根本無人有反抗餘地,不過片刻,屍橫遍野。唯剩楚家老祖一人立在原地,神情悽惶,雙目卻死死地盯着秦霜不放。當日一個悽惶而逃的孤女,今日卻成了他楚家幾乎傾覆的根源!她甚至毫不在意地站在那裡,對於他的目光視而不見。這就是修爲的力量,吸引無數修士前赴後繼的根源。況且她還年輕,可能更進一步,更不會將自己這個壽元將近的老祖的仇恨放在眼力。
楚家老祖原本也想出手救下幾人來,畢竟那些本就要放棄的也就罷了,其他押解這些人來此地的,卻有不少是他的得力心腹,甚至還有楚家除了他的第三子外僅剩的一名煉魂頂峰修士。只是他卻不敢妄動,生怕吹雪樓一怒之下,索性連他也一併殺了。他身爲元神真人,總有底牌,說不定還有些同階故舊,對於吹雪樓來說,爲此事大動干戈將他留在此地殊爲不值。況且元神修士的面子,要另一名元神修士的性命來填補,也有些說不過去,這才放過了他。秦霜有輪迴之法在身,從此人之前的一些經歷之中不難看出這瞭然真人的心性,自然將他的心思摸透了一些,那番話說的纔會如此合乎瞭然真人心意。
那瞭然真人眼見事了,又喝道:“吹雪樓只要還在世上一日,千里之內,楚家退避。若是敢犯,定不甘休!”
吹雪樓這一大羣人,來得轟轟烈烈,走時更是興高采烈。楚家老祖面對子孫被殺戮,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雖然是攝於吹雪樓元神長老緣故,卻不妨礙吹雪樓弟子大有揚眉吐氣之感。況且楚家雖然比不上吹雪樓,但是除了那些待罪的修士外,其他修士着實油水不少,讓許多弟子發了一小筆橫財。以在場的兩位元神宗師的身份,自然是不會來搶弟子的戰利品的,這便是額外的收入了。況且這差使就在家門口,既安全又不費事,可以說是天降橫財也不爲過了。
吹雪樓分寸拿捏的好,畢竟還是給了楚家老祖一條生路,以楚家老祖人老成精,哪裡真就捨得爲了這些後輩槓上吹雪樓,枉送自家性命?自然只有咬牙切齒地將這怨氣嚥了下去。不過楚家經此一事,委實元氣大傷。除了意外保全性命的楚家老祖第三子,幾乎拿得出手的弟子都被斷了根。又有楚素音明言不再可能認祖歸宗,吹雪樓也做出了姿態,自然不缺落井下石之人。雖然楚家老祖還在,得用的人卻是一個也無了,苦苦掙扎,家族基業也頃刻倒了大半。更何況素抱城楚家已成冥界修士的笑柄,更讓一生心高氣傲的楚家老祖每每想到都要吐血三升。又要防那上門謀取易形秘術的宵小,心力交瘁。值得一提的是,當初這主意是楚家老祖第二子提出的,去吹雪樓自然也缺不了他,毫無疑問也死在當場。誰能想到,由於他自己私心謀劃,竟而斷送了他自家性命,真正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些都不在秦霜意料之外,她用了楚素音的名頭,卻替她做到了她一直想做而沒能做到的事情,這段因果便已了結,再無芥蒂,這個身份用起來更是安心。況且她日後若真闖上冥王殿,吹雪樓如何不說,以楚家的根底,若是楚家老祖又身隕了,是決計擋不住事後的餘波的。如今楚家與楚素音的矛盾天下皆知,楚素音更是再無認祖歸宗的可能,這牽連就淡的多了。隕落數百人,換來楚家一線生機,算起來究竟是否吃虧其實也很難說得清楚。
此事一了,她回到洞府之中,禁制全開,竟是又閉關起來。無他,她感覺到自己又要晉階了。修爲深厚是好事,哪怕只是爲了無魂真人的誓約,秦霜也是樂見其成的。但是增長如此的快法卻讓秦霜心中不安起來。其中既有丹藥的功勞,也有已成規模的信仰之力的推動。信仰之力的規模在上次的天劫之中增長何止十倍?對她的好處自然不用多說。但是秦霜此事畢竟是魂體離體,在人界之時她尚爲魂體神念很難繼續晉階而苦惱,此時魂體修爲增長越快,她便越是擔心起來,不可謂不矛盾。畢竟,若是魂體神念增長太快,本身修爲卻是原地踏步,將來即便回到軀殼之中,這強大的魂體說不定會衝擊得肉身爆裂。只是此時修爲卻是越高越好,秦霜自然不可能壓制,只能聽之任之。
所有僕役都被趕出去侍弄靈田,洞府禁制全開,這般動靜自然瞞不過吹雪樓的其他高層。等那閉關的標誌一出,所有長老更是有些無語了。不說能否晉階成功,單說幾天後就是入宗典禮,若是楚素音不能及時出關,到時候怎麼收場?衆所皆知,積累越是渾厚,破關速度越快,若是強行衝關,所費時間就更長得多。楚素音已是煉魂中期頂峰修爲,閉關自然只可能是衝擊煉魂後期,難道她的積累渾厚至此,竟是如此肯定自己定能在幾天內破關?
衆人心中都是酸溜溜的,元神後期可是一個大關口,擋住了無數驚才絕豔之輩,更不要說吹雪樓還有幾位連元神中期的關口都過不去的長老。此時也只好自我安慰,這楚素音說不定只是修煉偶有所得,並不見得就是衝擊煉魂後期。
如此想法,隨着時間的推移卻是漸漸轉變了。無他,吹雪樓上方的天空之中,風起雲涌,一朵朵赤紅色雲彩匯聚,千里可見。如此大的動靜,若說不是衝擊煉魂後期都沒人相信了。更有那見聞廣博者,認出了這天象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