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知道你在等我

“你在那個屋子嗎——”我喊着靳昱輝,但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房間裡一片寂靜,這就是最好的答案。我猛地坐起來,顧不上穿衣服,裹着那件薄毯子走向靳昱輝的臥室,OK,他不在,衛生間、客廳、廚房——OK,他出門了。我知道,確實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在我撥打了九次靳昱輝的手機號碼後,他終於接了電話。

“你在哪?”

“我,我在趕去交大附二院的路上,我——我擋不到出租車,周瀅,周瀅她——”他氣喘吁吁地說着。我看了眼時間,凌晨3:42。

“你給我說清楚,周瀅她怎麼了?”我邊說邊拿起自己的衣服。

“那會兒你睡着了,然後,然後周瀅她打電話給我,說要找我出來談談,我沒想那麼多,我就去了。”

“然後呢?”我手忙腳亂地穿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銀行卡、現金、紙巾、溼巾、鑰匙,還有什麼?算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要出門,我要立馬出門。

“然後我就去找她了,結果她一見到我就衝上來給了我幾個巴掌,說什麼,都是我害得你倆分手的,之類的話。她一身酒氣,我,我當時就懵了,我也沒想着還手......”我聽到他嚥了一大口唾沫,語無倫次的繼續說着:“然後她就開始推搡着我,很使勁的打我,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推了她一把,我沒想,我沒想傷害她的......”

“你他媽給我說清楚,周瀅現在怎麼樣了?”

“我現在抱着她往醫院趕,該死的這一路都沒有出租......”

“附二院見,我很快就到。”

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這一年來的破事只會沒完沒了。每一次遇到糟糕的事的時候,我都會想:“天吶,這簡直是我遇到過最糟糕的事情了。”後來時間久了,我的想法慢慢轉變成了:“這還不算糟,和我遇到過的事比起來,這還不算糟。就算它是我遇到過前所未有的事情,這也不會是最糟的事。因爲我之後一定會遇到更多,更糟的事。所以說,沒有最糟,只有更糟。”

我在附二院裡的手術室門口看到了靳昱輝,他呆滯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之......我不是故意的,我......”他看到我,慌張地站了起來。

“廢話別多說,她現在怎麼樣了?”我不耐煩地打斷他。

“大夫什麼也沒說,我問了半天他們就說還不能給出確切答覆,然後就把她推進去了。但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輕輕推了她一把,結果,她就撞在那個花壇的角上了,我沒想過要害她,她當時一直在打我,我腦子很亂......”他語無倫次地向我解釋着。

我給了他一個很響亮的耳光。我沒想這麼做的,但我的手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突然飛奔過去貼上了他的臉。緊接着,我看到了他臉上那一大片的紅暈,像傍晚不肯下山的太陽。

“對不起,之......”他的聲音很小。

“你他媽閉嘴吧!”我緊張到根本不知道應該站着,還是坐下。

“我知道你現在恨透我了,我知道,但是我相信她沒事的,我剛抱她來醫院的時候,她還清醒過兩回......”他用雙手扶着我的肩膀,像是某個孩子在努力地向別人證明他真的見過UFO一樣,急促地說着。

“你他媽很可能會變成殺人犯你知道不知道?你他媽的想在身上揹負兩條人命嗎?”我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這裡可是醫院,我不能喊,我不能喊。

“我知道,但我顧不上這個,我就想讓她馬上好起來,這樣你纔不會恨我,我怕你恨我,我怕你恨我一輩子......我好不容易跟你說明白了一切,我不想你恨我一輩子......”

“你別他媽像個娘們一樣在這兒絮絮叨叨,我要打電話給周瀅的爸媽,他們得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從包裡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用手指快速的滑動着,該死的,我只有周瀅媽媽的手機號碼,但是我忘記我給她備註是什麼了。

“之,我相信周瀅能好起來的,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她出了什麼事,那我也不活了,我不想再揹着這麼沉重的罪惡感活下去了。”

“你他媽的能不能閉嘴?”我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好讓他坐回原來的位置。

“之......”他抱起了自己的頭,使勁地抓着自己的頭髮,“我從來沒這麼害怕過,你知道嗎?我怕周瀅真的會出事,我怕我爸媽、夢寐,他們爲我擔心,但我更怕以後沒有人會照顧你,你知道嗎?這是我最怕的事情。不,不對,我怕你恨我。如果現在解釋什麼都沒有用的話,你就恨我吧,我不知道該怎麼贖罪,你要是恨我,我就去死了好了,但是我死了,又有誰能夠照顧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軟弱的一面,或許我用詞不當,但我想說的是,那個看起來那樣天不怕地不怕,莽撞的不得了,做事不計後果的幼稚大男孩兒,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靳昱輝,你要我怎麼看你好?

我曾以爲你是我青春裡的一點點我根本無法奢望的單純,或者在我經歷過無數個噩夢之後的清晨。我曾以爲你會是我一輩子的搭檔,我們可以就這樣望着彼此一輩子,都不去跨越那條該死的線。我曾以爲,你會是我生命中那道最閃耀的光芒,是我的救贖,是我遙不可及的夢。但你都不是,現在我眼前的你,我該怎麼看你?我該怎麼想你?我知道你不會想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我恨,我恨透了。我恨所有人,別問我爲什麼。

周瀅的手術很成功,之後在ICU依靠呼吸機沉睡了52個小時之後終於清醒了。周瀅的爸媽也成功的起訴了靳昱輝。

我陪他進派出所的時候被攔在了外面,他說:“之,不要恨我。”

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23天后,周瀅從ICU搬到了普通的病房。靳昱輝被法院判決有期徒刑六個月。

在他入獄前我們見到的最後一面時,他問我:“之,你會恨我嗎?”

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問我了,我管你是不是疑問句或者祈使句,我什麼都不想聽。我恨你嗎?靳昱輝。我不知道,你別問了。我恨,也不恨。你讓我怎麼恨的起來呢?若要問我恨你什麼,我最恨你讓我永遠都恨不起來你。我沒再說繞口令,希望你聽得懂。

周瀅的爸媽,還有她的未婚夫——葉鑫,在咒罵了我無數個日夜後,終於在某天早上,我被允許進了周瀅的病房。

“還疼嗎?”我把一筐水果放在了她的病牀下,把一束花放在了她的病牀頭。

“早就不疼了。”她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只是有時候還是有點頭暈。”

“你的東西,我幫你已經打包好了,玻璃瓶的我都用泡沫紙包好了,吳亦凡的簽名照夾在那本《VOGUE》裡,就是封面有他和Kendall的那本。你一直想要的那個藍牙耳機我買過了,裝在那個ZARA的水桶包裡。我們一起買的那個那個龍貓的檯燈,我也給你包好了。能帶走的,到時候你和叔叔阿姨帶走,帶不走的,我幫你寄過去。”我不緊不慢地說着,“你臨走前把鑰匙就放在玄關的鞋櫃上,我怕放在別的地方我會找不到。等你把東西都帶走之後,我再去退租,押金我會轉到你卡上。”

“我愛過你。”

“我知道。”

“那你......”她緩慢地,吃力地把臉轉向我。

“我也愛過你。”

她笑了一下,說道:“我是想問你......你......還恨我嗎?”

我搖了搖頭,輕輕地笑了一下。我早就不恨你了,周瀅。對,我是恨過你,但我對你的恨意終究持續不了那麼久,因爲我們之間那三年多的感情,輕易地就把我對你的恨意埋沒了,像浪花拍打在沙灘上一樣,那隻叫做恨意的小螃蟹,被毫不留情地拽走了。我愛過你,我這輩子只這樣全心全意的愛過你一個人,你不知道吧?或許這只是我現在所得的言論,畢竟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我不知道接下來我還會再愛幾個人,和什麼樣的人經歷什麼樣的大風大浪,但我想象不出,我和別人在一起時的樣子。

我已經放下你了,你知道麼?我祝福你,我真心的祝福你。如果你認定了那個人,那就勇敢地堅定地和他走下去吧。我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快點恢復原樣,重新變成那個溫柔地,渾身都散發着溫暖的陽光的你。你不該承受這一切的,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你成功地從我的地獄裡爬出去了,你更應該不顧一切地,踏上自己美好幸福的路。

周瀅,我愛你,我愛過你,但現在,你該走了。我發自真心的希望,你能夠擁有和我完全不同的,美好的人生。

我懷着疲憊的心,和毫無力氣的身體,離開了醫院。站在醫院門口,我回過頭靜靜地愣了十幾秒,直到有個抱着一捧花的中年男人跟我說:“小姑娘,讓開點。”我才意識到,我該走了,我真的該走了。

在我渾渾噩噩的生活了很多天後,我的爸媽來到了我和靳昱輝的房子。

“之之?你還好吧?”我媽一邊替我收拾着桌子上的酒瓶子,一邊把自己的頭髮紮了起來。

“把家裡搞成這個樣子,你是想死嗎?”我爸還是一如往常,“你多大的人了?房子都不會收拾?那菸灰缸怎麼堆得那麼滿?昱輝進去以後你就不知道把那菸灰缸清理了嗎?一看就知道已經堆了好幾個禮拜了,還有,誰允許你喝酒的?你喝那麼多酒是想去死嗎?你喝死算了,死了我和你媽也清靜,不用給你收拾爛攤子。”

“老閆!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我媽順手就抱起了沙發上的那一大攤衣服,走到陽臺把它們像扔垃圾一樣的扔進洗衣機裡。

“昱輝那麼好的男孩子,被你害成這樣,你還不如死了算了。”他坐在沙發上,熟練地點起了一支菸。

“老閆——把東西拿進來,咱們就回去吧。”我媽把手上的水在自己的褲腿上抹了一把,轉頭對我說道:“之之啊,我和你爸給你帶了些吃的,還有那個砂鍋,裡面是我給你煲的雞湯,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自己不吃飯,餓死算了。”我爸一邊嘟囔着,一邊走到玄關,把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搬進客廳。

“洗衣機我設置好了,等45分鐘後,你再把那些衣服取出來。還有,陽臺上搭的那幾件我也給你取下來了,我不知道給你收到哪個衣櫃裡,就疊好了放在牀上,你等會兒記得把它們收起來。”

“好,知道了。”

“哦,對了,雞湯——記得趁熱喝,如果涼了,你就倒進瓷碗裡,然後用微波爐加熱。”她把皮筋卸了下來,“記得照顧好自己,我們走了。”

“好。”

今年的九月倒是沒有往年那麼熱,連續下了好多天的雨。我討厭下雨天,我討厭地上總是黏黏的,泥水濺到褲腿上的感覺。周瀅很喜歡下雨天,她說下雨天總能讓她心曠神怡,忘掉所有煩惱,尤其是在雨天入睡時,聽着雨聲可以讓她睡得很舒服。我從來都不理解,現在我也不用去理解了。

今天依舊是一個讓人煩躁的雨天,但我要去見一個人,我知道,他在等我。

“周瀅怎麼樣了?”他瘦了很多,頭髮被剃得很短。

“好多了。這幾天應該就能出院。”

“夢寐呢?”

wωω ●тт kān ●¢ ○

“在陝師大待得似乎還不錯,我上週去看她,她換了個髮型,燙了一頭捲髮。現在的女生都流行燙那個‘水波紋’捲髮,說了你也不懂,畢竟你是男的。總之很好看,她本身臉就很小,皮膚還那麼白,頭髮燙了之後,又好看了一截子。恐怕接下來會有很多男生追她了,你這個護妹妹狂魔可得小心點兒。”

“我爸媽呢?”

“他倆成天唸叨着,盼着你早點出來,說你是傻孩子,說你怎麼能那麼傻。我每次就和他們說,不怪你,你是被冤枉的,你是好人,好人有好報。”

“那......你呢?”

“這不是在你面前嗎?”我笑了一聲,是發自內心的,我發誓。

“你......過得怎麼樣?”他勉強地附和着我做出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好得很——我給兩個臥室各安置了一個壁掛空調,我們之前買的那個立式櫃機放在客廳一點用都沒有,還是得在臥室裡安。還有,我買了個烤箱,沒想到收到的時候,我才發現那玩意那麼大,幸好,我們的廚房放得下。最近的單子少得很,但還算能養活我自己,我最終還是買了正版的Pro-E,那盜版的玩意把我的電腦折騰壞了好幾回,害得我一遍又一遍的重裝系統。還有,你不會沒發現我做了新的美甲吧?”

“很好看。”他對我笑了,這次是真的。

臨走的時候,他說:“照顧好自己。”我回答他:“你還是先照顧好你自己吧。”

我終於明白了,不是他把我拖進了某個地獄,是他,奮不顧身的闖入了我所在的地獄,毫無顧忌的把這間地獄,逐漸地,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天堂。

在那個狹小又黑暗的山路盡頭,等着我的,是那萬丈光芒的,他給的救贖。

今年是新中國成立70週年,所以今年的國慶節可謂是大慶。一大早我就爬起來打開電視,看今年的閱兵儀式。

下午,單靜兒把我約了出來。我們一起走在一條人不算多的小巷裡散步——因爲國慶的原因,整個西安像是擁擠了比往日多十倍的人,大街小巷裡都擠滿了人,這場景堪比每年臨近大年三十那幾天。我和單靜兒約好在某個地鐵站見,但我們卻從不同的出口走了出來。於是,我和她僅僅只隔了一條街道,卻隔着千軍萬馬。

我們費了很大的精力才終於碰面。之後,我們沉默着走了很久,才走到這條小巷。

“對不起。”單靜兒對我說。

“你沒有做錯,說什麼對不起?”我笑道。

“都是我的錯,全怪我,你能原諒我嗎?”她開始抽泣。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談何原諒呢?”

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單靜兒,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知道的,我不愛講矯情話,如果非要說的話,那我願意叫你一聲閨蜜。

“看今早的閱兵了嗎?”我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髮。

“看了,但是他們都說陝西的彩車不夠壯觀。我看了設計原概念,真的蠻好的,可惜和實際有太大的出入。”她平靜又認真的說着。

“那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網上傳着一個段子?”

“什麼段子?”她擡頭抹了一把眼淚。

“很多人都說,陝西的彩車上沒有人,但是陝西人們爲了堵住他們的嘴,說:‘陝西彩車上沒人,是因爲人在天安門上揮手呢!’。”我笑着跟她講。

“什麼?”她破涕爲笑,“等等,我聽懂了——哈,你從哪看到的段子?”

“與其說是段子,不如說它就是個事實。”

“確實是事實,我挺驕傲。”她也終於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

“我也挺驕傲。”

時間這個小**,不但會偷偷地溜掉,它還有另一個神奇的功效,那就是,把我身體裡的那些沉重的負罪感、執拗的被害妄想症、狂妄的自以爲是,全部都慢慢地磨平、磨滅了。我不會再畏懼有什麼樣恐怖的地獄了,即使是下一個再下一個把我的心摔得粉碎的人,即使是我爸醉酒後揪起我的頭髮使勁兒的把酒瓶子摔在我的臉上,即使是我身邊再也沒有什麼人能給我帶來那種叫做安全感的東西,我都不會再怕了。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我站起來了,我接住了之後生活中的每一個籃球,並狠狠地把它們捏到爆炸,我要心硬到讓那些朝我丟籃球的人都畏懼我。我也要心軟到把那些僅有的淨土,一點一點地用手捧起來,裝進一個乾淨又清透的玻璃瓶裡,然後塞進地獄裡,我相信那瓶淨土可以埋沒那一整座地獄。

靳昱輝。你贏了,你真的贏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你若還是想知道我爲什麼一直不和你在一起,那你就得給我機會,給我重新塑造自己的機會,給我感謝你的機會,給我把欠下的債全部還回去的機會。我知道你會的,所以,其實你已經不用知道答案了。我會把這個家整理好的,我也會把自己的世界整理好的。這次我可能不會大張旗鼓的歡迎什麼人進來,因爲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進了我的小世界裡,只是我自己一直都沒有發現而已。那個看起來傻傻的、單純的、幼稚的大男兒橫衝直撞地衝我來了,我一直在躲他,因爲我看不起他,也配不上他,這並不矛盾。我該怎麼說你好呢?靳昱輝。

我從沒想過和你有什麼,因爲我至始至終都想保留我們之間的那份乾淨的感情,如果你想要的太多,那你會毀了你自己的,同時你也會毀了我。所以我一直在保護你,也在保護我自己。可惜你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呢?但我顧慮了這麼多年,你終於還是打破了我的原則,好的,那麼來吧,都來吧,我什麼都不怕。我不怕你毀了我,大不了我也毀了你。但我不會讓我們最終變成那樣悲慘的結局的,所以你知道該怎麼做嗎?你不知道沒關係,我來教你。反正我滿身沾着的都是惡臭的、令人反胃的感情經歷。周瀅說得沒錯,我很髒,單靜兒說的也沒錯,我太傻。但我不想再顧及別人的想法和看法了,我要做我自己了,我要重鑄閆奕之了。

人們常說,不能接受的,那就去改變。不能改變的,那就只能去接受。這很矛盾,但其實也不衝突。從前,我一直都很怕,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會是什麼樣我沒見過的恐怖的地獄,但現在,去他媽的,我管你什麼樣,來吧,通通都來吧,我看你能怎樣將我握碎,即使被握碎一萬次,我都能重塑起一個新的我。我會撿起那把冰冷的攮子,戳進過去的那個閆奕之的心口。該換我上場了,親愛的,睡吧,等你睡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2】我的內部整修【7】暗涌【6】另一半【3】勞拉西泮【4】望眼欲穿的白色【10】救贖【3】勞拉西泮【4】望眼欲穿的白色【2】我的內部整修【11】我知道你在等我【9】他們的秘密【2】我的內部整修【2】我的內部整修【8】請你救救我【1】她說【10】救贖【6】另一半【3】勞拉西泮【1】她說【6】另一半【8】請你救救我【7】暗涌【6】另一半【7】暗涌【8】請你救救我【10】救贖【10】救贖【7】暗涌【7】暗涌【6】另一半【7】暗涌【3】勞拉西泮【5】渭城曲【8】請你救救我【1】她說【3】勞拉西泮【2】我的內部整修【4】望眼欲穿的白色【1】她說【4】望眼欲穿的白色【6】另一半【9】他們的秘密【10】救贖【4】望眼欲穿的白色【11】我知道你在等我【3】勞拉西泮【5】渭城曲【4】望眼欲穿的白色【7】暗涌【8】請你救救我【7】暗涌【1】她說【2】我的內部整修【5】渭城曲【8】請你救救我【1】她說【11】我知道你在等我【9】他們的秘密【7】暗涌【9】他們的秘密【10】救贖【5】渭城曲【2】我的內部整修【7】暗涌【6】另一半【8】請你救救我【4】望眼欲穿的白色【1】她說【2】我的內部整修【4】望眼欲穿的白色【2】我的內部整修【11】我知道你在等我【4】望眼欲穿的白色【2】我的內部整修【8】請你救救我【3】勞拉西泮【6】另一半【1】她說【7】暗涌【6】另一半【2】我的內部整修【10】救贖【11】我知道你在等我【9】他們的秘密【4】望眼欲穿的白色【7】暗涌【9】他們的秘密【6】另一半【2】我的內部整修
【2】我的內部整修【7】暗涌【6】另一半【3】勞拉西泮【4】望眼欲穿的白色【10】救贖【3】勞拉西泮【4】望眼欲穿的白色【2】我的內部整修【11】我知道你在等我【9】他們的秘密【2】我的內部整修【2】我的內部整修【8】請你救救我【1】她說【10】救贖【6】另一半【3】勞拉西泮【1】她說【6】另一半【8】請你救救我【7】暗涌【6】另一半【7】暗涌【8】請你救救我【10】救贖【10】救贖【7】暗涌【7】暗涌【6】另一半【7】暗涌【3】勞拉西泮【5】渭城曲【8】請你救救我【1】她說【3】勞拉西泮【2】我的內部整修【4】望眼欲穿的白色【1】她說【4】望眼欲穿的白色【6】另一半【9】他們的秘密【10】救贖【4】望眼欲穿的白色【11】我知道你在等我【3】勞拉西泮【5】渭城曲【4】望眼欲穿的白色【7】暗涌【8】請你救救我【7】暗涌【1】她說【2】我的內部整修【5】渭城曲【8】請你救救我【1】她說【11】我知道你在等我【9】他們的秘密【7】暗涌【9】他們的秘密【10】救贖【5】渭城曲【2】我的內部整修【7】暗涌【6】另一半【8】請你救救我【4】望眼欲穿的白色【1】她說【2】我的內部整修【4】望眼欲穿的白色【2】我的內部整修【11】我知道你在等我【4】望眼欲穿的白色【2】我的內部整修【8】請你救救我【3】勞拉西泮【6】另一半【1】她說【7】暗涌【6】另一半【2】我的內部整修【10】救贖【11】我知道你在等我【9】他們的秘密【4】望眼欲穿的白色【7】暗涌【9】他們的秘密【6】另一半【2】我的內部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