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豐帝自從被軟禁之後,雖然戒掉了鴉片,但是仍然有兩大好愛,一是色,二是酒,色就是指他與嬪妃們鬼混,這個不好管。酒嘛,皇帝要喝酒還能不滿足他?唐寧在他熱河的時候就沒怎麼管過他,只要有重大聖旨的時候他能醒過來籤個名就成了。大清國事務繁雜頭緒多,而且唐寧要保持自己的神秘讓皇帝感到恐懼,所以基本上不跟他見面。
現在皇帝生病,唐寧在萬里之外聽了醫生的描述,估計他是酒精中毒了還是怎麼着,總之性命在旦夕之間,就算唐寧坐飛艇都不一定趕得上這老小子最後一口氣了。
皇帝駕崩對於大清王朝來說當然是一件產生巨大不可知變數的事情,但唐寧決定不再親自去應付這場事故,已經有了一個代理人——郭嵩濤。完全交給他去處理,曾紀澤太嫩,威望不足。曾國藩則對儒學抱有一程度的幻想,跟大部分洋務派思想是一樣的——洋人只是火器好,制度遠遠不如天朝的傳承了幾千年的好。郭嵩濤跟隨肅順裁撤內務府,平息健稅營叛亂,已經擁有相當的全國知名度,用他主導變革,至少不會讓大清公民太驚訝。
把一切交給老郭之後,唐寧便有一種解脫的快感,有個幫手真好,我纔剛剛辦完婚禮,按原計劃要去度蜜月呢。
唐寧竟真的放下“大清皇帝駕崩”這個天大的大事不管,而去度蜜月。他要去的地方叫作“新幾內亞”。歐洲殖民者在大航海時代來到了這個地方,發現這裡的人長得像非洲幾內亞,故得此名。
新幾內亞有什麼非同凡響的地方呢?如果要問世界上最大的島,不少朋友能回答得出來:格陵蘭島。但是格陵蘭島空有greenland的美名,卻是一塊近乎生命絕跡的寒冷陸地。這個新幾內亞則是全球第二大島。它位於馬來羣島的最東端,與澳大利亞大陸僅隔着200公里的亞拉科拉海。新幾內亞的生物多樣性能與整個澳大利亞相媲美,也就是與整個美國相媲美。
唐寧對一個有趣的數據記得相當清楚:幾內亞島大約佔地球表面0。5%,可它擁有的生物種類可佔到全球生物的5%到10%。與其生物多樣性齊名的是它的地理多樣性,它廣袤的78萬平方公里面積覆蓋着幾乎全是生機盎然的綠色。
一道長達1600公里的山脈貫穿它的首尾,最高處是海拔4884米的大洋洲最高峰:查亞峰。哪裡有高峰,哪裡的山民就把它當成守護他們的山神。這種樸素的感情也有正確的時候,正是以查亞峰爲至高點的這片高原將暖溼氣流挽留在新幾內亞,使它的降雨量遠遠超過200公里之外的澳大利亞大陸。
有了高原,地理多樣性就有了保障,最高的地方是終年不化的冰川,往下依次是高山苔原、熱帶稀樹草原、山地森林、低地雨林、紅樹林、溼地、湖泊與河流、海草,甚至到了海里,這兒還擁有世界上最豐富的珊瑚礁之一。
唐寧給自己未來的定位是“熱帶雨林收藏家”,想一想,只要把新幾內亞的生態保護好,就相當於保護了全球10%的物種,實在是太划算了。在羅馬的時候唐寧就跟荷蘭國王商討購買荷蘭曾經宣稱擁有新幾內亞西半部的主權,只是荷蘭國王沒有立即答應,難道是這個地方有什麼寶藏?比如石油什麼的。因爲環球石油勘探公司提出了很有名的重力異常和磁異常勘探原則,現在稍微有點商業意識的人都在翹首以待下一個石油產地是什麼地方。
“熱帶雨林收藏家”的情懷是荷蘭國王這樣的封建專制貴族所無法理解的。
新幾內亞與澳大利亞大陸在最後一個地質事件中分離,大島上的鳥類一無兇殘的天敵,二來擁有熱帶雨林內享用不盡的果實,發生了地球上獨一無二的多元性進化事件,這就是“天堂鳥”。
跟天堂鳥比起來,雄孔雀的羽毛都顯得平庸了。島上的天堂鳥各類繁多,在挑剔的雌鳥性選擇之下,雄天堂鳥發展出令人難以置信的美麗羽毛。當地原住民常常把這種珍貴的鳥羽當成宗教、求偶儀式最重要的裝飾物,在當地的集市上會有獵手千辛萬苦深入原始森林捕獲的天堂鳥。當地商販愛把天堂鳥除去了翅膀和腳以用於裝飾,而探險家並不知道這一點。這使人們認爲這種鳥從不降落而一直用全身的羽毛在空中飛翔。其名稱“天堂鳥”和種名apoda(沒有腳)即源於此。
天堂鳥是如此地著名,以致於華萊士在馬來羣島考察生物時專門爲了它而造訪新幾內亞。不過,令他傷心的是根本沒有找到一隻天堂鳥。不僅因爲這些鳥高來高去難以捉摸,更因爲整個新幾內亞直到二十幾年前才被荷蘭殖民者單方面宣佈佔有,其實僅有很少的歐洲人深入過這些茂密的叢林。這裡不僅路途艱難陡峭,還有各種熱帶疾病通過蚊蟲傳播,入侵者生病的機率極高。
唐寧這一次來就是完全不一樣了,因爲他帶來了三艘飛艇組成的隊伍,交通不再是問題。這些專用用來勘探的飛艇甚至有專門設計過的鐵爪,用來穩穩地抓住大樹,多達三隻的鐵爪使飛艇即使是在無垠的密林深處都可以隨意“拋錨”停泊。
這一次唐寧也是想給新娘見識一下進化的奇蹟天堂鳥,他和茜茜乘坐“蜜月號”,以舒服、奢華爲主的飛艇,隨後還有鳥類學家、昆蟲學家、醫生等專家乘坐的“風鳥號”。風鳥是天堂鳥的別名,源於它們似乎總是迎着風飛翔。還有就是裝載着各種辦公設備的“空軍一號”。沒有緊急情況,空軍一號的特工與御前助理們是不會打擾唐寧度假的。連咸豐帝病危都能等閒視之,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緊急”的呢?
可能有人會疑惑,唐寧這種態度是不是對大清太不負責任了?還真是。起初,唐寧本能地想改造大清爲他理想的國度,但後來,他又覺得這種事情並非一定要做不可,因爲保持“國體”這種生物的多樣性似乎更符合他的審美觀、世界觀。也就是說,他並不一定非要成功。當然,已經開始了,也不可能前功盡棄。所以他是以一種非常放鬆的心態去經營這個人口最大的國家。
人性的自私深埋在他們的基因裡,如果有某個人想天下爲公,他很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照顧那些弱勢的生物,如某“熱帶雨林收藏家”所作的那樣。而且這還是短暫的,當他不在人世時,這一切都成夢幻泡影。是非成敗轉頭空啊。
當飛艇在鬱鬱蔥蔥的低地雨林上空穿梭時,鳥鳴獸嘯,風生水響,唐寧對這片生機盎然的大島愛意滿滿,不由得生出生命之須臾的感慨。
懷裡軟綿綿如小羊羔般的蜜月新娘慵懶地問:“大片大片全是樹,真的可以看到天堂鳥嗎?”
唐寧:“可以,因爲……我會講鳥語,把天堂鳥叫過來,讓它們在我們面前跳舞,我,就是鳥王。”
小綿羊咯咯一笑,啐了一口:“我纔不信。”
唐寧愛憐地撫摸着小綿羊,用歷史來爲自己作證:“我的所作所爲,很多人都不信……”
莫非他是來真的?小綿羊很期待無所不能的丈夫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很快她就能見到唐寧耍的花樣了,因爲她看到了風鳥號放慢了速度,而且還有一個身手敏捷不怕死的特工扶着繩梯從飛艇下方探出來,顯然要開始某種作業。
“他要幹麼?到森林裡去嗎?”茜茜好奇地問。
唐寧:“這裡的鳥鳴聲明顯比別處響亮,是個好地方,他們正在安置鳥語收集盒。”
茜茜拍手歡喜無限地叫道:“啊?原來是真的要學鳥語!是放留聲機錄音對吧?”
唐寧哈哈一笑:“猜個正着!不過,這個收集盒要比普通的錄音設備高級得多,其實是個無線電波發送器,會把聲音轉成數字信號傳到風鳥號上去,經過液晶內存計算機處理,去掉噪音之後把最好的鳥叫聲留下來,然後我們就可以用這些鳥兒的歌聲來騙小鳥了,主算它們在天堂上也得被騙下來。鳥兒唱歌就是爲了吸引異性來……談戀愛!”
那臺可以高效處理去噪任務的液晶內存計算機真是鳥類學家們夢寐以求的神器,一幫傢伙天天圍着它學習研究,這是中文打字機以外液晶內存設備的又一次應用,要是沒有它,靠那用一卷少一卷的紙帶,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的資源,對於出遠門在外的蜜月旅行團來說是消耗不起的奢侈。
而去噪程序更是花費了ibm的程序工程師無數的心血,除了艦炮和飛艇轟炸機,程序工程師們還花費過這麼多的精力來搞一個項目,這真是一趟奢侈的蜜月旅行,也是隻有唐寧纔想得出來的“天堂之旅”。
雖然隨駕的每一個特工都身懷絕技,但他們身上還是有一個結實的活動鎖釦,方便他們將自己與繩梯鎖定,以免出現意外摔下去。毒蛇啊、飛鳥啊,都是不可測的因素,沒聽說過“一輩子打鳥,反被鳥啄了眼”嗎?
鳥類學家確定好放置的地點之後,勤懇的特工從滯空的飛艇溜下來,將帶有繩套的收集盒系在不大不小的樹枝上。每隔數百米就有一個鳥語收集器,一共三十個。
風鳥號辛勤地作業,整個空中旅行團都慢下來一邊等待一邊觀摩他們進行這有趣的工作。鳥語的收集需要時間,這段時間隊伍將繼續前行,去領略地理多樣性的世界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