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長龍已經觀察了這裡好久,但屋子陌生,環境也陌生,這裡的一切都很陌生。這不禁讓辛長龍懷疑,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可是雙手明明戴着手銬,腳上也戴着腳鐐,掙也掙不脫,左胳膊又纏着厚厚的紗布,紗布下的傷口也還在不時做疼。這一切又是那麼真實,真實的根本就不是夢。
之所以懷疑自己在做夢,是辛長龍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被那個人制住?又怎麼會被帶到這裡?
辛長龍記得,從十一號那天開始,手下人多次報告,有一個人在晚間冒充自己,出現在蒼南縣城街頭。每次那人都自稱是“龍頭”,而且左胳膊紋着大頭蛇,手裡也拿着一條鞭子,而且大言不慚要打服蒼南縣所有江湖中人。他明白,對方多次以“龍頭”身份出現,就是在給自己找事,想要敗壞自己的名聲,讓自己得罪所有蒼南縣江湖人,逼着自己現身。
雖然意識到對方這是卑劣的激將法,但辛長龍卻不得不應戰。否則,爲之傾注的大量心血都會付之東流,多年打拼出的局面也會不復存在。即使有些人明白這是栽贓陷害,卻也會牽怒於自己,讓自己不但在蒼南縣無法立足,就是整個河西江湖也會容不下自己。
爲了榮譽,爲了自己的江湖地位,辛長龍不惜一戰。因此他纔在昨晚讓人給對方下了戰書,約對方到雞冠山一戰。
既然不得不應戰,那就必須有所準備。於是辛長龍不但派人在暗中監視那個假“龍頭”,而且在雞冠山也提前佈下了埋伏。
當聽到手下報告對方一人前來時,辛長龍很是驚訝,驚訝對方沒有帶幫手,懷疑對方的幫手可能還在暗處。
在自己那個替身和對方交手的時候,辛長龍再次得到彙報,那人確實是一人前來。他不禁佩服對方有膽量,同時也對對方的狂傲很是不屑。他一直奉行“笑到最後纔是英雄”,逞一時之勇,只配做匹夫。
雖然不屑於對方,但辛長龍並未放棄對對方的警惕,不但隨時關注對方有無幫手出現,而且讓自己的替身一直在和對方糾纏。眼看着替身戰敗,他也沒有貿然出現,而是待對方狂傲離去時,纔在暗處突施冷手,擊倒對方。又等了十多分鐘,直到自認“暗器”襲擊已經奏效時,他才結伴從暗處走出。
不曾想,千算萬算還是遭了暗算,對方竟然是假裝中刀倒地。眨眼間,對方擊退身旁衆人,也給自己補上一刀,並迅速出手制住了自己。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受制於人?按說就是自己掉了整條胳膊,也仍然有還擊之力的。更讓他不明白的是,自己被對方制住不久,就昏迷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這裡。當時自己在暗處埋伏了那麼多人,都是幹什麼吃的?是沒有出手,還是對方援兵到了?
剛纔辛長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這裡,而且是被鐐銬鎖住了手腳,那時面前曾出現一個人,那人自稱剛剛和自己打鬥過。但那時的對方已經換了服裝,也露出了本來面目,並自稱叫高強。只不過好像比打鬥時低了一些,口音似乎也略有不同,辛長龍甚至懷疑前後兩人並非一人。懷疑也僅是懷疑,即使換了另一個人,但自己被抓的事實並未有絲毫改變。不過,他仍然想知道,到底是誰抓住了自己,自己真是被那個高強抓的?
……
許源縣公安局長辦公室。
楚天齊剛在辦公桌後坐定,常務副局長曲剛就來了。
曲剛是帶着任務來的,自己給自己定的任務,一是探探楚天齊口風,看能否消除對方對自己的誤會。二是張天彪等人都對高強抓到嫌疑人一事有疑惑,曲剛也有這個想法,他想側面瞭解一下,是否楚天齊纔是抓到嫌疑人的關鍵所在?也順便判斷一下楚、高的關係。
曲剛進門就說:“局長,剛纔上樓看到你的背影,我還以爲看錯了,這果然是你呀。你這休假可還差好多天呢。”
“也沒差多少,我是九號遞的假條,到今天正好十天。再加上六、七、八號三天,也將近兩週了。”楚天齊說着,用手一指對面椅子,“坐下說。”
曲剛坐到椅子上,說道:“局長,剛纔張天彪彙報,刑警隊抓到了一個假藥案重要嫌疑人,是高強抓到的。”
“是嗎?這是好事呀,什麼時候的事?”楚天齊漫不經心的說。
“剛抓到時間不長,也才帶回來一個多小時。”曲剛看似無意的說,“看來還是局長有福氣,剛一回來,我們就抓到了嫌疑人。”
楚天齊擡起頭來,笑着道:“老曲,我怎麼聽着你話裡有話,好像我跟嫌疑人有什麼瓜葛似的。不會是你也要向上級建議,讓停我的職吧?”
“哪能呢?局長說笑了。”曲剛臉一紅,但心中卻暗喜。他從楚天齊最後那句“你也要”中,聽出了一層意思,對方並不懷疑是自己做了手腳,不懷疑是自己告了黑狀。
從張天彪提出讓楚天齊公務迴避那天起,曲剛就有擔心,擔心楚天齊把這筆帳記到自己頭上。尤其縣裡緊跟着提出讓楚天齊迴避,在今天更是直接召開會議,研究對楚天齊停職的問題。雖然關於楚天齊停職的動議流*產了,但人們知道,縣裡兩次研究對楚天齊採取措施,縣長牛斌都是主要推動者。人們還知道,自己是牛斌的人,張天彪是自己的人,自己還可能是楚天齊倒臺的最大受益者,因此自己難免成爲倒楚事件中最大的嫌疑人。曲剛因此而鬱悶不已,卻又無法解釋,便更加鬱悶。
現在對方用調侃的口吻,向曲剛傳遞了“信任”兩字,曲剛怎能不高興,怎能不心情舒暢?他馬上從煙盒裡取出兩支香菸,給對方遞過去一支並點着火,然後自己才點上了另一支。
“老曲,你這無事獻殷勤,莫非讓我說中了?值得懷疑。”楚天齊吸了一口煙,看着對方道。
曲剛也一笑:“局長,你真會說笑。”他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卻在想:你這好幾天連着休假,這剛一回單位,高強就抓到了重要嫌疑人,才值得懷疑。但他自然不能這麼問,而是委婉的說,“高強真是個人才,一出手就能抓到嫌疑人。”
“是呀,還是你有眼光,推薦高強到重要崗位。”楚天齊附合道。
本來想套對方的話,不曾想卻被對方把話題引到了自己身上,曲剛頓覺不好意思。剛纔對方已經表示對自己信任,第一個任務就算完成了。至於對方究竟和高強有沒有某種聯繫,嫌疑人是不是爲楚天齊所抓,這隻能是以後慢慢了解。總之,只要對方不懷疑是自己背後捅了刀子,自己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於是忙引開了話題:“局長,我是來請你去監聽審訊的。”
楚天齊一笑:“合適嗎?我可是被要求迴避的。”
“合適,當然合適。本來就是吹毛求疵,無中生有。”曲剛在說起此話時,理直氣壯。他可是聽說了,市局常務副局長周子凱今天親自喊停了許源縣政府對楚天齊停職的決定。這意味着什麼?市局周局那可是做過多年紀檢工作,做事非常嚴謹,既然專門給牛斌打這樣的電話,那就意味着市局不讓楚天齊“休息”了。爲什麼不讓繼續“休息”?這個道理太淺顯了,那就是讓楚天齊“休息”的理由馬上會不存在了。
“好吧,既然曲局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謝過了,恭敬不如從命。”說着,楚天齊站起身,向外走去。
曲剛跟着出了辦公室。
……
辛長龍想了好長時間,也沒弄明白到底是誰抓的自己。當時在看到那個假“龍頭”的時候,對方正躺在地上,而且帽子又遮住了多半邊臉,說不定對方還進行了一定的化妝。所以,他也只看到對方臉上的那把飛刀。甚至還沒看清飛刀是叼着的時候,對方已經先扔“暗器”,後甩飛刀了。剎那間,自己便左臂中刀,緊跟着就被對方扼住了咽喉,然後又什麼也不記得了。等到自己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這裡,看到的是那個自稱姓高的人。
對了,辛長龍猛的想起來,在自己失去意識前,那個人專門撕開自己的衣服,看了那個帶血的蛇頭,對方分明就是爲自己而來。
“嘩啦”一聲響動,鐵門被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看到這兩人的着裝,辛長龍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條子抓住了,不禁暗道一聲“完了”。
兩名警察什麼也不說,給辛長龍眼上戴了一個眼罩,架着對方向外就走。
辛長龍心灰意冷,但仍存在一絲僥倖,他沒有任何掙扎,被二人架着,出了屋子。
走了一小段路,辛長龍被要求停住了腳步,眼罩隨之被取下,進入眼簾的是一個門牌,上面依稀是“審訊室”三個字。正這時,那兩名警察推開屋門,把他也推了進去。
來在屋子裡,透過中間的鐵柵欄,辛長龍看到,對面坐着三個穿警服的人。
忽然,辛長龍感覺有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看着自己,便擡頭看去。目光所及,那是一個監控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