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雖然是元旦假期,但楚天齊並沒休息,楚曉婭也沒休息,兩人都乘坐同一輛汽車,出城而去。
之所以沒有分開乘坐,而且也未坐兩人各自的專車,主要就是爲了方便,方便了解一些實際情況。同時爲了避開閒話,楚天齊坐在駕駛位開車,楚曉婭則坐到了後排座椅上,她還備了一副墨鏡、一個口罩,以備不時之需。除非專門打開後車門查看,否則若是從前擋玻璃看的話,只能看到駕駛位上戴眼鏡的男子。
剛駛上302公路,楚曉婭便說:“女領導那是怎麼啦?爲什麼當着那麼多人,非要擠兌你和劉市長呢?”
“你說呢?”楚天齊手握方向盤,反問着。
“我說……說的對錯,市長都別生氣,哈。”楚曉婭語氣帶着謹慎。
楚天齊衝着觀後鏡笑了笑:“現在也沒別人,你就別叫什麼‘市長”了,叫名就行,什麼都不叫也可以。怎麼想就怎麼說,如果你都不願實打實的講,那就沒人說實話了。”
“那就好,還是領導大度,不過可不敢直呼其名,這是忌諱。”笑着調侃後,楚曉婭說,“我覺得女領導是借題發揮,她是看你不順眼,也纔拿你說事,順便捎帶上了劉市長。當然了,平時劉市長和你走的近,她也早就看他不舒服了。至於她爲什麼看你不順眼,我覺得有以下幾種原因:
一、從你一到定野市,就成了她的假想敵。你倆位置離的近,以前你的一些成績也爲人津津樂道,你是對她位置威脅最大的人。之後你做過的幾件事,的確出了風頭,讓她對你的‘威脅’認定由假想變成了篤定。
二、正是由於對你的天然排斥,她自然對你也是百般攻擊,這種攻擊有明有暗,以前一直是暗地下手多。而在幾次下手中,她又沒有佔到便宜,有幾次還傷了臉面,自是對你更加忌恨,認爲你處處針對於她。
三、這次突然發難,有些出乎意料。前段時間以來,可能她自恃與你不能匹敵,着實低調了一些,擔心偷雞不成蝕把米。但昨天卻在那樣的場合直接出手,就相當於當衆撕臉,在告訴人們:我和姓楚的勢不兩立。她之所以敢這麼做,只有一種可能,她得到了助力,有人給她撐腰。
四、她那樣指責消防和市場工作,一是當着衆人打擊你的威望,其實抨擊劉市長也是在抨擊你;二是她想以此激怒你,想讓你在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舉動,進而讓你犯錯誤。一旦你犯了真正的錯誤,她就會揪着不放,大肆渲染,背後力量也會推波助瀾。
五、她在獲取助力前後,肯定也進行過慎重的得失評估,之所以選擇配合身後助力,還是她意識到了你對她的極大危險。近期這個公路項目,一旦你操作成了,或是操作有進展,都會增大你的威望,也會從客觀上降低她的存在感。從她的現狀來看,想要再進一步,已經很難,坐穩常務纔是根本。可是這個根本要被你動搖了,她肯定是這麼想的,不跟你拼命怎麼行?”
“看來你沒少琢磨這事呀,還一二三的列出了好幾條,那你說她得到了什麼人的助力?”楚天齊追問着。
“這就說不好了,應該助力不小。”說到這裡,楚曉婭“咯咯”一笑,“你的情債那麼多,誰知道是哪個男人醋意大盛,是哪家公子報復呀?”
楚天齊“噗嗤”一聲笑了,搖了搖頭。他知道,對方已經猜出來了,猜得和自己一樣。雖然對方猜得這麼到位,楚天齊並不奇怪,對方可不僅只是一名交通局長,家裡人在一定範圍內能量並不小,瞭解一些其它內情也很正常。
“咯咯咯……”看出對方的囧狀,楚曉婭笑的更厲害了,還邊笑邊說,“不過她也夠背的,剛放了一通毒,就讓市長狠狠批了她。在她剛剛講完,市長跟着就要求‘不扯老婆舌’,而且這幾天她好像也扯過,這就明白無誤的告訴人們,市長是維護楚市長的。不知你注意到沒有,反正我們在臺下是看清了,當時她氣的臉上肌肉抖動,胸脯一鼓一鼓的,臉色更是難看的厲害。你猜人們都怎麼說?”
楚天齊“哦”了一聲:“怎麼說?又有人扯老婆舌了?”
“你要這麼說,那我就沒什麼可講的了,前腳聽完消息,後腳就貶損,我圖什麼呀?”楚曉婭雙臂環胸,向椅背上一靠,“罷了工”。
知道對方在使小性子,不過楚天齊心情不錯,便也逗弄道:“挺大個處級領導,咋這麼小心眼?你這叫支持正義,跟扯老婆舌根本不沾邊。還是繼續正義吧。”
“好吧,既然領導這麼誠懇,那我只能勉爲其難嘍!”看似帶着一絲不情願,楚曉婭給出答案,“人們說,昨天會上是兩男玩一女,說大市長是你的保鏢兼打手。”
“啊?他孃的,果然又扯老婆舌了。”罵過之後,楚天齊“呵呵”一笑,“沒說你,沒說你。”
“你玩……你戲弄人。”楚曉禾的臉色倒紅了。
楚天齊暗暗偷樂,但卻沒有再笑出聲,否則對方該更難爲情了。
汽車裡一時靜了下來,卻也尷尬了好多。
過了好大一會兒,楚天齊嘆了口氣:“哎,責任重大呀!”
“什麼意思?”楚曉婭顯然不明白這沒頭沒腦的話。
楚天齊做着解讀:“市長在會上維護我,固然有支持正義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爲我的跑項目之路護航。市長這麼做,確實給了我莫大的支持與肯定,不過也導致我不能後退,只能前進,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當然也一定要弄成此事,只是好多事項不由我掌握,期間會有哪些障礙不得而知,究竟何時成功也有着不小的變數。”
聽對方這麼一說,楚曉婭的神色也嚴肅起來,緩緩的說:“是呀,哪那麼容易?我就知道你平時和我說的,是報喜不報憂。”
“可我一定要弄成此事。”楚天齊馬上強調着,“交通局一定不能鬆懈,必須全力以赴,做好前期相關工作。”
楚曉婭點點頭:“這是自然,放心好了。”
……
在路上奔行了一個來小時,汽車接近了302公路另一端,當然是定野市境內的另一端。
在離着與臨市接頭處很近的位置,矗立着一座超卸站。這個超卸站原來就有,但卻在東端又接出了一倍長度的院落,看起來東西橫跨的太長了。
與前幾天相比,今天的超卸站要忙活的多,不但院子裡停了好多車,院外門口也停了好多,幾乎綿延到了公路接頭處。饒是這樣,還有交警和路政人員在路上忙活,指揮着停車。
離着超卸站還有百米左右的地方,汽車停了下來。楚天齊和楚曉婭都轉頭看着超卸站方向,看着院子裡的動靜,楚曉婭甚至還用望遠鏡對着那裡。
“有幾個人正和交警、路政理論。”
“又有人圍過去了,看着像是司機。”
“他們不會打人吧?”
楚曉婭彙報着鏡頭中的情形,表達着自己的擔心。
楚天齊沒有接茬,但卻盯着那個院子,盯着鐵柵欄縫隙裡的情景。
“你看,那人指手畫腳的,顯然是不服。”
“那人手裡拿着什麼?哦,是手包呀,我還以爲板磚呢。”
楚曉婭依舊舉着望遠鏡,不時講解着內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院內的汽車還繼續停着,院外卻又停了三輛大貨車。
過了一個多小時,楚曉婭忽然說:“那人走向貨車了……貨車槽幫打開……難道要卸載?……卸了,開始卸了……你看,給你望遠鏡。”
“看見了,尾號‘327’那輛,前四後八大貨車,裝的是混煤。開槽幫的穿着灰棉服,留着短頭髮,估計不到三十歲。旁邊還站着一個,耳朵上戴着防寒耳套,鬢角有白頭髮。”楚天齊沒有回頭,卻做出了回覆。
“啊?你那都能看清呀,也太厲害了,難道我眼近視了?”說到這裡,楚曉婭忽道,“你不會有透視眼吧?”
“差不多。”楚天齊隨口應着。
“那,啊?”楚曉婭驚訝的出聲,下意識雙臂環於胸前。
聽到後面喊叫,楚天齊轉頭看去,見到對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你……轉過頭去。”楚曉婭立即弄了個大紅臉。
“這一驚一乍的,我不過就是眼神更好一些,不要胡思亂想。”楚天齊說着話,又轉回頭去。
“是你胡思亂想,好不好?”楚曉婭臉頰更紅了,心中卻莫名的有了一絲失望,好像很希望對方有透視眼似的,當然又不希望對其他人也有。想着想着,她的臉頰成了大紅布,脖子都是紅的,心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又一輛開始卸了,是紅磚。”楚天齊再次說了話。
“又一輛?”楚曉婭胡亂的抓起望遠鏡,看向那個院子,同時嘴裡喃喃着,“好,太好了,只許成敗不許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