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部考覈的第二天,早上八點,黨政辦小*打開門,楚天齊就去了,用電話找姜教授,家裡沒人接,單位也沒人接。又打劉院長和歐陽主任電話也沒人接。怎麼會這樣啊?姜教授不在家也不在單位,難道是在上班的路上?可是劉院長和歐陽主任休息的地方明明就是辦公室的裡間,按道理能聽到電話呀,難道都出門了?又拔打了一遍還是沒人接,楚天齊只好悻悻的回到了辦公室。
剛八點半,內錢電話響了,楚天齊接起一聽,是小姚通知十點在會議室開會。
十點整,會議開始,黃敬祖主持會議。
“同志們,開會,我是昨天晚上回來的,今天召集股級以上幹部開會主要是兩件事:第一件是關於縣委組織部的考覈,請溫斌同志介紹一下情況。”黃敬祖開門見山的說道。
“黃書記,各位同事,大家好,昨天的考覈很順利,考覈組對鄉黨委、政府的工作很滿意。有些事情涉及保密,我單獨向黃書記彙報。下面我對一些不涉密情況通報一下……”
與此同時,縣委組織部也正在召開部務會議,會議是八點半開始的。魏副部長剛彙報完。
部長鄭義平說道:“魏龍同志,你剛說的青牛峪鄉養殖戶貸款的事,是屬於政府工作範疇,組織部也不能伸手太長吧。”
魏龍據理力爭:“但也涉及到幹部使用的問題。”
鄭義平不悅的道:“有些牽強附會吧。”
魏龍微微一笑,從文件袋中取出一張紙:“部長,我這裡有青牛峪鄉黨委報的一份文件,就是關於這件事的,我們不能不過問吧?”說着,把紙遞給了部長鄭義平。
鄭義平皺了皺眉,接了過來。
魏龍像是在解釋,但語氣卻很堅定:“部長,這是昨天青牛峪鄉黨委委員、常務副鄉長溫斌同志交給我的。本來想第一時間報給您,可是昨天回來晚了,怕打擾你休息。事情又很緊急,我就會上拿出來了。”
“那你的意思呢?”鄭義平反問道。
“部長,不是我的意思,應該是組織部要拿意見。青牛峪鄉黨委的文件上已經明確,這件事是由楚天齊一直在全權負責,我們應該給他一個處分。”魏龍的口氣很硬。
鄭義平臉上微變了一下色,又恢復了平靜,說道:“魏龍同志,你是在命令我嗎?”
“不敢,我只是覺得組織部應該有一個處理意見。”魏龍陰陽怪氣的說着,又補充到,“縣委志國書記也說過,黨政機關出事情,歸根結底還是用人出了問題。”
鄭義平心頭火起:好你個魏龍,仗着上面有了靠山馮志國,總想和自己叫板,把手伸的很長。轉念一想,魏龍的靠山現在是副書記主持縣委工作,很可能會成爲縣委書記。如果魏龍在中間挑拔事非,以後自己的工作也會很被動。
不過,鄭義平不想被魏龍牽着鼻子走,沉聲說道:“青牛峪的報告上雖然說了這個事是楚天齊全權負責,但現在還沒過還款期限,就這麼早處理幹部顯然不合適。所以,我提議:如果青牛峪鄉養殖戶貸款沒有按時還上,並且造成了影響和後果,就要對楚天齊進行處分,具體處分要視造成的影響和後果的嚴重程度而定。”
魏龍聽到這裡,心中一喜:雖然鄭義平沒有同意現在就處理楚天齊,但同意瞭如果貸款還不上就處理,這樣也行,正要說同意。冷不防就聽鄭義平問到了自己:“魏龍同志,如果按期還上貸款呢?”
按期還上,開什麼玩笑,明天可是最後一天,拿什麼還?魏龍心中想着,就說道:“還上就不處分了唄。”
“那怎麼行,我們對待幹部要公平。如果按期還上,就要對楚天齊進行獎勵。”鄭義平沒等魏龍答話,又說道:“請大家就我對青牛峪鄉養殖戶貸款一事進行表決,同意我的處理意見的請舉手。”鄭義平第一個舉起了手。
魏龍正要提自己的意見,又想到貸款就不可能按期還上,也舉起了手,鄭義平的提議部務會全票通過。
“部長,那我把部務會議內容報縣委備案吧?”魏龍要趁熱打鐵。
鄭義平看着魏龍的嘴臉就噁心,沒好氣的說:“隨便。”心中想道:楚天齊這小子,自求多福吧。
十分鐘後,會議結束,魏龍讓人立刻把關於楚天齊的表決決議報到了縣委。
組織部部務會議是結束了,青牛峪鄉的會議卻開始了激烈交鋒。
溫斌正在發言:“剛纔黃書記提到了今天會議的第二件事,是關於養殖戶貸款的還款進展程度。那就要問楚天齊同志了,你可是全權負責此事呀,這也是在鄉黨委會和鄉全體幹部會上一致通過的。
請楚天齊同志說說,養殖戶還款的款項來源落實了沒有?什麼時候還款?明天可是最後一天了。如果還不了款,會有什麼後果,你想過了嗎?你準備怎麼辦?”
聽到溫斌點到了自己,楚天齊站起身說道:“我這幾天一直在聯繫法院,他們承諾一有款項第一個解決外貿公司欠養殖戶的錢,另外,養殖戶申請貸款利息的事法院也說會盡量幫着爭取。”
“哦,那什麼時候能有錢呀?今天?還是明天?明天可是最後一天了。”溫斌話裡透着譏諷,“外貿欠養殖戶的錢能不能要上還兩說,還說什麼要利息,笑話。”
“溫副鄉長,法院的確是這麼答覆的,只是現在還沒有落實而已,我也正在和信用社想辦法。”楚天齊解釋道。
“說的輕巧,還而已。和信用社想辦法?有辦法了嗎?是不用還了?還是可以延期呀?不會是你瞎編的,想騙我們大家吧。”
楚天齊很生氣:“溫副鄉長,你怎麼能這麼說?你這不是侮辱我的人格嗎?”
“人格?你的人格多少錢一斤?”溫斌站起身,翻着眼皮問道。
“你……”楚天齊左耳動了動,握緊了拳頭。
劉文韜趕緊拉了拉楚天齊的衣角,衝他搖了搖頭。楚天齊明白劉文韜的意思,長出了一口氣,鬆開了拳頭。
“溫副鄉長,注意你的用詞。”黃敬祖也覺得溫斌的話太過了,於是急忙打着圓場,“鄉幹部開會大吵大嚷,成何體統,都坐下。”
楚天齊和溫斌都坐了下來。
溫斌看楚天齊不說話了,認爲他一定是不能按期完成任務,所以剛纔即使自己說的那樣過分,他纔沒有發作。
不行,這次一定不能放過他,只有把他踩下去,才能向自己的哥們交待,也才能讓領導更信任自己,從而給自己更多的晉升機會。溫斌想到這裡,眼珠一轉,說道:“楚助理,我也是爲了工作、爲了鄉里着想,剛纔的話有不合適的地方,你不要介意。”
楚天齊沒有理睬溫斌,心裡道:不介意纔怪,改天我也侮辱你試試。
溫斌見楚天齊沒有接自己的話,汕汕一笑,繼而盯着楚天齊,說道:“養殖戶如果不能按期還款,信用社肯定會採取法律手段或其它手段,養殖戶就會和信用社發生激烈衝突,如果有什麼傷亡或其它損失怎麼辦?如果養殖戶到鄉里上訪,或到縣裡上訪,甚至到市裡、省裡上訪,那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後果會有多嚴重,大家想過嗎?”
溫斌停頓了一下,觀察了一下大家的表情,看到有的人眉頭緊鎖,就繼續說道:“出現這樣的情況,責任由誰來負?難道讓現在屋裡所有的人給一個人背黑鍋吧?”
是呀,我可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因此背個處分那太虧了,有人這樣想着,看向楚天齊的眼神也就不友善起來。
楚天齊感到有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很不友善,心裡盤算着究竟接不接這個茬。貸款能不能按時還?現在心裡也沒底了。如果不能,自己擔責是應該的,但要是擔全責確實也有點冤。
他擡頭看到溫斌正鄙視的看着自己,心一橫:我認了,就是冤點也沒什麼,寧可背個大處分,也不能被嚇死。剛想站起來,忽然被人抓住了右手。楚天齊一側臉,看到是劉文韜抓着自己,邊搖頭邊向自己眨眼。
我到底要不要接這個茬?楚天齊又問了一遍自己。
溫斌一見楚天齊難受的樣子,以爲他是被自己徹底拿住了。索性用手指着楚天齊,大聲道:“楚天齊,你是不是男人?我說的夠明確了,總不能讓大家都受你的連累吧?”他就是要激怒楚天齊。
楚天齊聽到這裡,“啪”的一下甩開劉文韜的手,猛的站了起來,也用手指着溫斌:“溫副鄉長,我現在要向鄉黨委政府承諾,只要我沒有處理好這個事情,養殖戶沒有按期還款,我願意全力承擔一切責任和由此產生的後果。”
“好,夠男人,敢做敢當。”溫斌心情大好,諷刺道。
“不過,溫副鄉長,假如養殖戶能按期還款,你要怎麼做?”楚天齊冷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