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晚宴結束,楚天齊被叫到老爺子房間,一同在場的,還有楚玉良、徐衛華和李衛民父女。
環顧衆人一圈,徐大壯直接道:“後天你們都該上班了,明天雄飛也要回柳林堡,趁着今天這個時間,有幾件事咱們議一議。先說第一件,那就是天齊的工作問題,不能總做調研員吧?現在沒外人,也不用講規矩,怎麼想就怎麼說。”
“爸,我先說。”見到老爺子點頭後,徐衛華繼續道,“把天齊安排到發改委,是我和姐夫一起商量的。之前天齊是副處,就任調研員後,正處級別自然就解決了。在部委尤其是發改委這種大部上班,能夠開闊眼界,提高官場認知水平,從現在來看,他在這些方面成長特別明顯。
在發改委上班,也能接觸一些部、廳級領導,這些都是以後可以藉助的力量,好多人更會再次成爲直接上司或同事,提前有了接觸基礎。有了調研員這個正處崗位過度,到市、縣裡面直接就能成爲獨當一面的主官,要比在縣裡升的快。另外,從部委去市、縣,也比跨省市調動簡單。我們商量的就是,等你醒來,看你的意見,再決定天齊的去向。”
李衛民接着說:“天齊是從基層起步,一步步奮鬥到現在的,基層履歷比較完善,但部委歷練一直空白。這麼安排豐富了他的履歷,再加上兩次特訓,還有中央黨校、省黨校學習,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履歷非常全面的處級幹部。當然,履歷只代表一種經歷,實績纔是最根本的。在這將近九年時間裡,他所做出的工作業績,在同級別官員中還是很優秀的。只是由於他走仕途稍微晚了幾年,前些年得到的助力也有限,否則現在成就應該不止這些。”
“哈哈,聽你的意思,對這個女婿挺推崇呀。”徐大壯適時調侃了自己的女婿加秘書。
“本來就是嘛,人家就是優秀。”寧俊琦插了話。
“這外孫女也幫了腔。”徐大壯又轉向寧俊琦,“那你有什麼想法,也談談。”
讓外公這麼一點名,寧俊琦還不好意思了:“我尊重他的選擇,大力支持他的工作,但不會隨便干涉。”
“好傢伙,父女倆一唱一和,琦琦還話裡有話,天齊的後援團挺厲害的。”徐大壯笑着說,“我先聲明一下,咱們大夥共同商討,並不是干涉,也不是要左右天齊的選擇,是爲了多角度看問題,把事情考慮的更周到。”
寧俊琦“嘻嘻”一笑:“您太敏感了。”
說了聲“鬼丫頭”,徐大壯看向楚玉良:“雄飛,從你角度說說。”
楚玉良道:“首長,我一直住在鄉下,以前在部隊待的時間長,對官場並不熟悉,也不清楚裡邊的事。只能送給他幾句話,堂堂正正做人,勤勤懇懇做事,清清白白爲官,兢兢業業爲公。”
徐大壯笑着說:“雄飛,你這總結挺準確,挺全面的,不比李秘書水平差。”
楚天齊發現,爺爺挺隨和,還挺幽默,可能是人老了,也不在其位吧。當年若是這種性情,爸爸可能也不會離家出走。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如果爺爺當年便這麼溫和,那麼就不是徐大壯,就不是槍林彈雨、白色恐怖中任由穿行的開國功臣了,爸爸自然也就不會遺傳上那樣的性格了。
徐大壯看向了孫子:“天齊,我們議的都是你的事,主要還得聽你自己意見,你說說吧。”
剛纔正在走神,聽到爺爺點名,楚天齊趕忙收攏心神,略一沉吟,說道:“我走仕途純是偶然,當時的理由有些偏激,只想着要當官,卻沒想着能當多大的官,想也是胡想。等着到鄉里以後,接觸上了那些具體工作,與農民打交道很多,更深的理解了他們的不易,就想着應該爲他們做些事。其實這些年走過來,我就是奉行着那句俗話,當官不爲民作主,不如回家買紅薯。
從去年九月份開始,我就去了中央黨校,一直到今年二月份畢業,期間包括特訓的三個月。特訓的三個月,我接受了特種軍事訓練,掌握了衆多極端環境下的生存與戰鬥能力,自身的體能素質有了全方位提升。在中央黨校的三個月學習,收穫更大,政治素養、理論水平都有了提高,站位高了一些,格局也寬了不少。
從今年三月份開始,就去發改委工作,到現在已經七個月。在這段日子裡,見識了部委工作的特點,學習了部委工作的技巧,接觸了一些部、廳領導,眼界有所開闊,也參與了一些具體調研工作。只是這種時短時續的調研工作,我很不適應,也有些膩了,很想到下面去做些具體工作。
一直都是農民子弟,忽然就有了個功臣後代的身份,我還很不習慣,更沒有以這個身份考慮問題,所以我前面說的,也主要是從自身常規發展來講。我覺得以我的性格和履歷看,更適合做具體務實工作,這也能更大限度發揮我的優勢和特點。”
徐大壯道:“我也看出來了,你就不是純粹坐辦公室的性格,那你想去哪?具體說說。”
楚天齊回答:“具體的部門和地點沒有,我還是想到縣裡去。”
“其實市裡也可以考慮,以你現在的級別,去基層的話,也可以高掛半格。”徐衛華提出建議。
李衛民道:“縣級市市委書記也是一個選項。”
楚天齊說:“高掛半格的虛職,太清閒了,我待不住。黨委工作務虛多一些,我也沒有相關經驗,不如縣長做的實際工作,常務也行。
“發改委正處級調研員,去做常務副縣長,這怎麼行?不知道的人,還以爲犯錯誤了。”徐衛華馬上反對。
“雖然書記、縣長都是正處,可是份量卻不一樣。尤其在晉升的時候,縣長升副廳的話,都必須要經過縣委書記這一步。”李衛華也講出不同意見,“你也表示沒有黨委工作經驗,那就更應該補上這一課。”
楚天齊道:“可我也沒有縣裡全面主政閱歷,常務經歷也沒有,也應該補課呀。”
“正像姐夫說的,正處升副廳,縣委書記幾乎是必經的一步,處級局長直接升的都少。你知道嗎,縣長升書記這一步可不是一句話的事,至少需要兩年,你這是捨近求遠。”徐衛華做着進一步解讀,“一個靠山不大的人,想從縣長升縣委書記都很難,要是從調研員直接就任的話,難度更大。趁着咱們有這種資源便利,你就應該把這過渡的一步省了。”
楚天齊有不同認識:“那要是依着家族能量強行高就的話,別人肯定不服,工作也不好開展,也容易讓人說三道四呀。”
“天齊,我知道你很要強,但要想在官場發展,光憑自己能力,不借助家族或其它助力,是絕對沒有前途的。再說了,好多紈絝子弟,根本就不能跟你比,照樣能去做縣委書記,以你的能力完全能夠勝任。”李衛民的話意味深長。
“姐夫說的對,每個人混官場,工作成績肯定不可少,但也必須要有人提攜才行。”徐衛華說的更直接,“就拿你自己來說,這些年是做了一些事,可要是沒有領導賞識,你也升不到現在的位置,更不可能有後面的成績。趙中直、鄭義平、姐……琦琦爸,都在關鍵時刻幫過你。這你不否認吧?”
楚天齊做着解釋:“我不是否認別人的幫助,也知道需要有人賞識、提攜,可我也想把路走的更踏實一些,以免成爲無根之木。”
就這樣,三人你來我往,爭論起來,各有各的觀點,各有各的理由。爭了半天,也沒有統一意見。
徐大壯開了腔:“這樣,這件事先放下,說一說第二件事,就是他們兩人的婚事。兩人都老大不小的,也該考慮這個問題了。我提前申明,決不包辦,主要是趁着人都在,商量商量。琦琦,你先說說。”
寧俊琦遲疑了一會兒,看着楚天齊:“我聽他的。”
“大孫子,那你說吧。”徐大壯示意着。
楚天齊回答:“我現在工作還沒確定,剛到新地方也需要適應,還要開展工作,我覺得還是往後推推,近期先不考慮。”
“你倆都老大不小了,再往後推,年齡就更大了。”李衛民立刻反對,“還是早點解決了好。”
“今年三十二,再往後推的話,那生孩子得多大?”徐衛華也不贊成,“女人三十二、三生孩子,已經不小了。”
楚天齊馬上道:“可是結婚、弄房子不是一句話的事,這些都需要佔用時間,工作就……”
“什麼時候都有工作,那也得結婚呀。”
“家庭穩定也更利於開展工作。”
李衛民、徐衛華一唱一和,與楚天齊又辯論起來。
看看爭的不可開交,徐大壯重重咳嗽了兩聲,待現場靜下來,才說道:“這都是孩子的事,還是以孩子意見爲主吧,我聽大孫子的。”
“爸。”
“爸。”
李衛民、徐衛華都盯着老爺子,面現焦急。
楚天齊則沾沾自喜。
而寧俊琦臉上神色不太自然。
“但是,第二件事最遲不能推一年,必須在明年‘十.一’前落實。”徐大壯又補充道,“回去睡覺吧,我累了。”
“啊?還說不包辦。”楚天齊嘟囔了一句,站起身來。
寧俊琦則面露喜色,衝着楚天齊得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