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屋裡衆人的領導,縣委辦秘書科副科長劉大智。
衆人之所以對劉大智不感冒,主要還是因爲楚天齊。他們都看出來了,劉大智在時時處處找楚天齊的麻煩,而且所用的手段也不光彩。
這三人排斥劉大智,主要就是劉大智這個人太不招人待見。劉大智權利沒多大,卻拿着雞毛當令箭,狐假虎威的,拿幾個老年人不當碟菜。當然了,劉大智對趙玉芬還是很尊敬的。但趙玉芬已經看透了劉大智的爲人,知道如果女婿哪天沒權利了,劉大智就會立馬對自己下眼看待,所以她從心裡瞧不起劉大智這個勢利眼。
三人護着楚天齊,也並不代表他們就都和楚天齊有多鐵,主要還是有一些客觀原因在裡頭的。首先楚天齊對他們很尊敬,填補了一些他們退二線後的落寞;其次,楚天齊每天把衛生打掃的乾乾淨淨,還提前準備好熱水,讓他們找到了一絲在位時被侍候的感覺;再次,他們現在已經是半退休,那種進取和爭雄之心已經沒有了,當然也沒那個機會,和小同事楚天齊不涉及利益之爭。
其實,楚天齊對這三位老同事尊敬,並不是看他們曾經是領導。而因爲他們年齡較大,和自己父親是同齡人,自己理應尊敬。另外,打掃衛生、燒熱水這些活,做爲一個後來者,做爲一個年青人,理所應當去做。更何況,一天當中,主要是自己在屋裡,還能靠別人去做嗎?因此,楚天齊在做這些事時,做的很自然。
一個是很自然的尊敬年長者,很真實的做着打掃衛生、燒熱水這樣的活。一個是對人下菜碟,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對人狐假虎威的勢利眼。兩項比較,趙玉芬等三人自然對楚天齊非常有好感,認爲小楚是好孩子,尤其魏龍是被楚天齊“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做法,深深感動過的,對楚天齊的好感更甚。而他們對於劉大智就異常討厭,把劉大智劃到了小人和壞人的行列。
現在他們認爲,壞人要對付好人,所以,自然就站到了楚天齊一邊,做他的後盾。自然也就站到了劉大智的對立面。於是,趙玉芬不客氣的道:“劉大智,你來幹什麼?”
劉大智諂媚的一笑:“趙姨,我來看看您,順便也看看大家。”
表面在笑,其實劉大智內心在罵:肥豬婆,狂什麼狂?要不是看在你有個有權勢的女婿,連市、縣領導都得買帳,我才懶的搭理你呢。你就是給我提鞋的話,我也嫌你噁心。
知道劉大智是怎樣的人,趙玉芬並不買帳:“那我可承受不起,我怕被你看過後,晚上做惡夢。”
對方的話,說的可夠尖刻的,但劉大智臉上只是稍微變了一下顏色,就恢復了正常。不但這樣,反而厚着臉皮道:“趙姨,您真會開玩笑。不過,我知道您是愛護我,拿我當自己孩子,才說話這麼直接。您對我苛責,是對我的愛護,是讓我進步呢!”
在旁邊聽着的三人,都有想嘔吐的感覺。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厚的這麼無恥的。楚天齊甚至在想,如果趙玉芬現在從腳上脫下襪子,讓劉大智聞的話,劉大智肯定也會說“好香,好香”的。
趙玉芬也被劉大智肉麻的話,逗的忍俊不禁,但還是沒好氣的說:“行了,行了,少扯沒用的。你有什麼事就說。不會是來找小楚的吧?”
聽到趙玉芬的話,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劉大智,等對方的回答。
在衆人的注視中,劉大智說話了:“對,我就是找楚天齊的。”
衆人心中一驚:看來這個傢伙就是來找小楚不痛快的。同時大家心裡暗暗拿定主意,如果這個劉大智做的太不像話的話,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看到衆人對楚天齊的關心之色,劉大智恨的牙根癢癢。心中暗罵:老東西,我他*媽的跟你們相處了好幾年,對於你們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你們這樣才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可你們不但不知感激我,反而還要和我對着幹,真是一羣白眼狼,老不死的。也不知道姓楚的給你們灌什麼迷糊藥了,讓你們把他當成親爹一樣的供着。
避開三人仇視的目光,劉大智直接向楚天齊走去。在來到對方面前的時候,停了下來,面帶微笑的說:“小楚,什麼時候回來的?曬的又黑又瘦的,辛苦了。”
儘管從內心來講,對劉大智一百個看不上,但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楚天齊不能像趙玉芬對劉大智那樣的態度。因爲他還年青,仕途之路還長着呢,不光要讓對方面上過的去,也不能讓在場的或不在場的其他人,認爲自己太無理。於是,他說道:“劉科長,我是昨天晚上回來的,不辛苦。”
“哎呀,晚上回來,今天就來上班,覺悟蠻高的嘛!”劉大智還是面帶微笑,“調研做完了嗎?還下去嗎?”
“沒做完,只走了幾個鄉鎮,過兩三天再下去。”楚天齊如實回答。
“哦,對對,做調研就要這麼認真。你放心的去做調研,有什麼困難及時向組織反應。”說到這裡,劉大智話題一轉,“當然,除了錢的事。”
魏龍暗罵了一聲“屁話”,並插話道:“做調研,首要問題就是解決經費的事,否則……”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潛臺詞就是“否則,要你這個科長有屁用。”
劉大智暗罵了一聲“認賊作父”,然後像是回答魏龍的話,又像是對楚天齊說,也像是自言自語:“給旅遊局做調研,當然不用愁經費的事了,我聽說夏局長不是已經表態‘全額報銷’了嗎?”
楚天齊接話:“是全額報銷,但……”他“但是”以及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陣“哈哈”大笑給打斷了。
笑聲是劉大智發出的,他邊笑邊說:“都聽到了吧?小楚也承認旅遊局給全額報銷,大家就不必操心,我也放心了。”他說完,不等衆人有所反應,已經大步向門口走去。
劉大智在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時候,忽又扭回頭,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孔:“不過,小楚,我要提醒你一下,調研報告一定要讓夏局滿意,要讓旅遊局滿意。否則,出去好多天,一點成果沒有的話,別人會怎麼看,領導會怎麼看?大家肯定會認爲你是遊山玩水去了。我是跟領導彙報你去調研了,到時可不要讓我打了自己嘴巴。如果你一事無成的話,一旦上面打下板子來,我們可不和你一起挨,該打誰屁*股就是誰。”說完,劉大智冷哼了一聲,快步走去。
“什麼東西?”趙玉芬手指着門口的方向罵着,然後看向楚天齊說道,“小楚,沒事,領導怪罪下來的話,我們和你一起扛。”
魏龍走過來,堅決的說:“小楚,你放心,肯定不能讓你一人挨板子。”
“就是,就是。”老馮也附合着。
儘管表態未必算數,尤其也肯定在領導那裡不管用,但楚天齊還是很感動,他站起來說道:“多謝各位老領導。不過,請你們放心,我楚天齊還不是那麼無能,一定能圓滿完成調研任務,絕不讓各位受我連累。再說了,我還沒有因爲完不成任務,被打板子的經歷,我自信以後也不會有的。”他最後的這句話,充滿了豪氣和霸氣。
“好,小楚好樣的。”趙玉芬伸出了大拇指。
魏龍皺眉問道:“這次旅遊局是不是還沒有給你報銷費用,還要等到所謂的報告通過?”
楚天齊點點頭。
“你掙的少,又沒有什麼積蓄,我先給你拿點。”魏龍說着,就把存摺掏了出來。
趙玉芬自然也不甘落後:“小楚,我這也有。”
楚天齊一笑,擺擺手:“沒事,我這裡還有,等哪一天實在過不下去了,自然會張口的。”
老馮插話道:“他來這兒,到底是想幹什麼?”
大家都知道,老馮口中的“他”是指劉大智。魏龍和趙玉芬異口同聲道:“見縫下蛆唄。”
沒想到竟然如此的“英雄所見略同”,大家先是楞了一下,緊接着,都“哈哈”大笑起來。
……
劉大智是帶着一肚子氣回去的。
在楚天齊出去調研的這一週,劉大智想來想去,總感覺夏雪是在幫楚天齊,但又不確定,也不敢去問夏雪。就想等着楚天齊回來的時候,探探口風。
自從楚天齊那次,高門大嗓的宣佈“都是趙書記的人”後,劉大智就沒踏實過,生怕引起領導的猜疑。可越是這樣,越覺得領導似乎對自己更冷淡了,劉大智就越是惴惴不安。
今天早上的時候,劉大智去食堂吃飯,看到楚天齊宿舍門口停着一輛摩托,見平時拉着的窗簾也已拉開,就斷定楚天齊回來了。就想着去樓上一探究竟,順便也敲打敲打這小子,向領導表明立場,表明自己和楚天齊勢同水火,和趙中直一系勢不兩立。
當劉大智早上剛出辦公室的時候,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那人在電話中說,楚天齊根本沒有報銷了調研費用,好像夏局長對調研報告也非常不滿意。
聽到是這樣的情況,劉大智決定稍微調整一下思路。於是才假裝支持楚天齊繼續調研,其實是爲了讓對方多墊錢。但當他看到現場那些老東西,一致把矛頭對向自己後,心中惱怒不已,纔在臨出門時,對楚天齊提出了警告。
雖然劉大智警告了楚天齊,但是在樓下聽着樓上一陣陣的笑聲,他還是覺得胸中憋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