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只有我們能聽見
聽到有人走近，薇妮和威廉同時坐了起來。
伊麗莎白雙手提着裙襬，朝這邊走了過來，身旁跟着的是霍斯金。
薇妮和威廉此刻已經是避無可避，作出躲起來的姿態反而會讓人生疑。
伊麗莎白一邊小聲地和霍斯金說着什麼，一邊走過來，看到薇妮和威廉的時候，立刻因爲驚訝而住了聲。霍斯金同樣感到訝異，深究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之後，才恢復正常。
伊麗莎白很快端起完美的禮節性微笑，向威廉行了禮，說：“很抱歉，我見這邊靜悄悄的，以爲沒有人。沒想到，打擾了王子殿下和赫格倫小姐。”
靜悄悄的？
薇妮餘光掃了一下水池，只見方纔熱鬧唱歌的美人魚全都不見了蹤影。水面光滑如鏡，美人魚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都躲進了水裡。
舞會的主角們都離開了大廳，對於舞會來說，確實有些失利。威廉和伊麗莎白各自寒暄了幾句之後，又回到了大廳。
進了大廳之後，薇妮沒有再和威廉一起。霍斯金有意地放慢了腳步，在薇妮身旁頓了頓，說：“赫格倫小姐，我妹妹艾維一直都掛着你。”
說着，他看了一眼站在喬治身旁的艾維，眼神裡流露出的是不加掩飾的關心和溺愛。
薇妮在大廳裡站了一會兒，覺得很是無趣，不過這時候距離舞會結束還早，她也不能提早離開。
安尼斯特家的小姐們過來，禮貌性地和她說了兩句，又問：“米雅最近怎麼樣？前些時候聽說她不太適應諾伯城的氣候，想要待在家裡靜養。現在好些了嗎？”
安尼斯特家的小姐們顯然不知道米雅悄悄去了歐斯托地區。於是薇妮替她掩飾說：“我也幾天沒有見到米雅了，她現在應該沒有什麼事。”
安尼斯特家的小姐們還想說什麼，眼角的餘光卻看到王子正在朝這邊走來。她們假裝沒有看到。張張嘴又說了什麼，眼睛裡閃爍的期待明顯可見。
等到威廉走近了，安尼斯特家的小姐們這才假裝看到了王子，頷首行了屈膝禮之後，悄悄擡起眼睛看了看王子。王子朝她們微笑，然後將手伸給了薇妮。
“赫格倫小姐，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請您和我跳下一支舞？”
威廉定定地看着薇妮，眼神溫柔而堅定，讓人無法抗拒。薇妮的動作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性的控制，彷彿被無形的繩子牽着。她伸出了手，放進威廉的手裡。即使隔着白手套，也能感受到威廉手心的溫暖。感受他握住她的力度。
安尼斯特家的小姐們又是詫異，又是失望，或咬脣，或蹙眉，最後不得不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誇張地假笑着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威廉的左手輕輕扶住薇妮的腰，右手握住她的手。音樂響起，威廉帶動着她，輕快地旋轉起來。薇妮起初因爲緊張而肢體僵硬，胃也開始痙攣，彷彿被填入了一杯冰塊。但是威廉的動作自信卻溫柔。彷彿一座山，讓人忍不住產生信賴感。薇妮漸漸放鬆了下來，腦袋裡彷彿塞着一團雲。她不再抗拒和警覺，把主導權交給威廉，讓威廉帶着她旋轉，前進，後退。穿梭在起舞的人羣裡。
薇妮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她就像一隻蝴蝶。輕盈地滑動。不用思考步伐，也不用注意避免不要撞上週圍的這是薇妮第一次感覺到跳舞的美好，不再是讓人精疲力竭的社交任務，而是令人眩暈的愉悅。
威廉在她的耳畔說：“你想不想知道一個秘密？”
薇妮輕輕靠着他，說：“什麼？”
威廉輕聲說：“在這裡，只有你和我能聽到美人魚的聲音。”
難怪之前美人魚唱歌的聲音響亮，卻沒有驚動任何人。所以伊麗莎白纔會以爲水池邊沒有人。
薇妮猜測說：“因爲只有我們是植屬法師？”
威廉微微俯下了頭，說：“是的，只有植屬法師，才能感受到自然界裡最美妙的卻也是最容易被人忽視的聲音。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嗯，”薇妮點點頭。
樂師們奏起最後一段旋律。
威廉說：“大廳裡的所有人都看着我們。親愛的薇妮，很抱歉，現在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一曲完畢，威廉將薇妮送回到了舞池外，給她取了一杯加了冰塊的藍莓汁。他俯頭看着她，說：“怎麼辦，舞會方纔過半，但是我已經不想再跳舞了。”
薇妮攪了攪藍莓汁，藍紫色的果肉上下翻騰，就好像她被各種情緒翻騰刺激的胃：“在舞會上和各位小姐跳舞，是紳士們的義務。”
威廉說：“是，但是每次挑選舞伴總得小心翼翼。雖然紳士們擁有選擇權，但是他們也不能選擇只和自己欣賞的女士跳舞。”
薇妮笑笑：“你不用再照顧我。現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你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威廉從善如流地站直了身體，又低聲說了兩句話，這才離開薇妮。不過，他沒有再跳舞，而是走到一羣男人中間，端着酒，和他們說起話來。
艾維從房間的另一端走過來，拉着薇妮，興奮而八卦地說：“啊，薇妮，我看見了，剛纔你和王子跳舞了？！”
薇妮說：“是啊。”即使艾維是她的朋友，但是根據艾維心裡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也會覺得王子和這樣一個權勢的姑娘跳舞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艾維咯咯地笑了，說：“你今天真漂亮，連王子都被你吸引住了。”
薇妮玩笑地反擊說：“你今天才是真漂亮，喬治除了你，眼裡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連他最喜歡的櫻桃酒也視而不見。”
艾維又是得意又是害羞，只好輕輕地推了一下薇妮的手臂。
一整個晚上，威廉都沒有再跳舞，薇妮也只是坐在牆邊當壁花。但是她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舞會結束，就連回去的路上，也覺得天上的星星似乎是在朝她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