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間病房,純白的天花板,純白的被褥,純白的紗窗簾,微風輕輕的透過窗子吹了進來。那些紗窗簾似波浪般翻涌着。
窗外,一棵法國梧桐靜靜的立着,陽光在繁茂的枝葉裡穿梭,在窗前撒下一片斑駁的光點,似碎金一般。
許安然眨了眨眼睛,最終睜了開來。看着牀頭櫃上的小花瓶裡插着的月季花,她輕輕的垂下眼瞼,隨即有擡起看着窗外。身子一點點的側過去,蜷縮成一團。
這個世上,到底有誰不會拋棄她呢?到底有誰?還記得,她曾經看過一個故事。說一個教授讓一個女學生上來在黑板上寫上二十個她認爲重要的人。她按照教授的要求在黑板上寫了二十個名字,這二十個名字中包括了她的親人,朋友,父母,以及未來的老公和孩子。等她寫完之後,教授就讓她在這二十個人中劃掉一個她第一個可以捨棄的人,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到後來,只剩下她的父母,未來的老公和孩子。教授還讓她繼續劃,她身子震了一下,最終顫抖着手劃掉了父母的名字,眼睛紅了一圈。只是,她沒想到,教授還說,再劃掉一個。看着黑板上的兩個名字,她最終劃掉了孩子的隨即大哭了出來。
教授問她,爲什麼寧可放棄生養自己的父母,還有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卻選擇了和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甚至隨時都可能有變數的丈夫。
女孩流着淚說,“因爲我知道,等父母老了遲早有一天會離開我,而孩子長大了也會離開我,真正陪我最久的,是我的丈夫。”
真正陪我最久的,是我的丈夫!一句話,重重的敲在許安然的心上,她只覺得眼睛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那她呢,她許安然到底有誰能陪她最久?!
爺爺不知道還能陪她多少日子,爸爸媽媽又都不要她了,她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想到自己和南宮辰的那份契約,心中的苦澀一點一滴的蔓延開去。誰來陪她,誰又能陪她?南宮辰麼?不,那個男人再過不久一定會有自己的妻子,然後又回有孩子。而她,不過只是他養在外面的一個情人罷了,不過……一個情人。
想到此處,她將自己的身子蜷縮的更緊了。黑暗,腦海中是一片連着一片的黑暗,沒有邊界,沒有終點,鋪天蓋地的將她湮沒。
她緊緊的咬住被角,努力的壓抑着哭泣聲。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可以哭。許安然要堅強,一定要堅強!
篤篤篤……外面傳來了敲門聲。許安然擦了擦眼淚,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對着外面道,“進來。”
她沒有轉過身子,因爲哭過,她的眼睛有些發脹。她背對着來人,輕輕的擦拭着滿臉的淚漬。
歐翟一進來首先看到的就是她那抹單薄的背影,她那樣緊緊的蜷縮成一團,無端給人一種想要衝上前去保護她的慾望。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百合花,他關上門往她走去。
許安然總算完全平復了心情,她吸了吸鼻子,轉身看向來人。當看到歐翟時,她怔了一下。眼前這個人,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一時又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見過他。
“酒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他學着當日說話的語氣說了一遍,眼睛眨了眨帶點皮勁的看着她,“安然忘記我了麼?”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略帶着一些委屈,那模樣讓人很有罪惡感。
其實,歐翟算是個美男子。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性格多變,讓人捉摸不透。說不定前一刻他一副無辜的孩童模樣,下一刻他就翻手在商場叱吒風雲將你的企業打入萬劫不復之地。要知道,歐氏企業,僅次於南宮集團。
作爲歐氏下一任執行總裁接班人的歐翟,怎麼可能沒些個本事呢?不過,同樣是黃金單身漢。南宮辰花邊新聞不少,而歐翟,卻從沒有過花邊新聞。倒是有謠傳說,他其實是Gay,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
“你……”
安然剛想說話,就又被他打斷了。他自顧自的走到她的牀邊,將手中的花放在牀頭櫃上,轉而又拿起小花瓶中的那朵月季,“月季?呵……月季的花語是珍惜呢。安然,你真的是一個值得人珍惜的女孩子。”
許安然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就是當初媽媽逼自己去勾引的那個歐少……歐翟。可是,他現在爲什麼會來到醫院呢?又是怎麼知道她住院了的?一肚子的困惑,她想問,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剛纔心中的傷感一瞬間被此刻的煩悶所替代。
“你放心,我只是聽說你病了,所以想來看看你。是不是我來的太突然,你不喜歡,生氣了?”他微笑着看她,手很自然的伸出去撫摸她的髮絲,卻被她輕輕的躲過了。
許安然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對着他道,“沒有,只是感覺有些突然。”
“看來,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想法失敗了。原來,是有驚沒有喜啊!”說着,他自己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很燦爛,純淨的好像樹葉間的陽光,很亮,卻不刺眼。嘴角隨着他的笑容不自覺的一點點上揚。
這一刻,許安然沒有去想南宮辰去哪了,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她想的是,眼前這男人的笑容能保持多久?他可不可以一直笑下去,一直……
那一上午,歐翟一直都陪着安然。和她講着自己各國旅遊時的一些趣事,惹得安然失笑了好幾次。
“真的嗎?真的嗎?那個紳士在伸出手等待那女人把手放在他手上的時候,一隻鴿子飛過然後鳥屎到了他的手上?”看着歐翟一邊說,一邊配合着身體語言,說的那個叫生動形象。
“什麼事笑的那麼開心?”門從外面猛的被人打開,南宮辰拿着食盒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
空氣,一下子被凍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