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丈母孃傳喚,若是往常,越慎言定顛兒顛兒地去面見了。
可是今天……
越慎言心虛地看了一眼衛昭。
昨天人家女兒全須全尾地隨自己出門去,回來的時候小腿上多了兩排狗牙印子……這讓他怎麼和衛夫人交待啊!
衛昭知道越慎言在擔憂什麼,扶了他的手要下牀:“我同你一起去。”
越慎言趕緊按住衛昭:“你不宜亂動,我自己去就成。”
越慎言記得衛昭曾和他提起,有一位姓魯的偉人曾經這樣說過——
真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他深以爲然。
不管迎接他的是衛夫人的憤怒或是衛夫人的刁難,他越慎言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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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越慎言如荊軻一般風蕭蕭易水寒地壯烈而去,衛昭不放心,讓蒹葭跟在後頭,若是衛夫人爲難他,馬上回來搬救兵!
蒹葭接了衛昭的軍令狀,去了。
越慎言和蒹葭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時辰。
衛昭等得心焦,剛要讓桃夭再去,蒹葭回來了。
衛昭翹首以盼,望着蒹葭身後,問:“越慎言呢?”
蒹葭福了一福,答:“越公子紅着眼圈從夫人屋裡出來,就直接回去了。”
“直接回去了?!”
衛昭難以置信。
蒹葭點了頭:“是。越公子還讓我轉告您,好好養傷,他過兩天再來看您。”
這事來得蹊蹺,衛昭百思不得其解,決定回頭就去尋他二人問清楚。
衛昭先問了衛夫人,衛夫人只一臉高深,拒不回答。
後來衛昭又問了越慎言,越慎言亦是不做正面回答,只對她說:“衛夫人是真的很疼愛你。”
衛昭聞言心驚。
疼愛這麼溫情的詞語出現在衛夫人身上……
爲什麼會有一種霸道總裁的即視感呢?!
日子平緩地過。
越四被母親隔絕外界進行管教,連衛昭都不讓見,更不必說太子了。
與此同時,離皇家侍選才人的日子也不遠了。
看着衛昀神經一日比一日緊繃,夜裡都睡不好了,衛夫人乾脆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好好休息調整狀態。
三月初,皇家終於放了旨,稱皇帝憐憫天下女兒,不捨她們同家人骨肉分離,此次侍選作廢,且此後不再選妃。
此詔一下,不知道別人家炸鍋了沒,反正衛相府是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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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我們家小姐又是一整夜沒閤眼了。”衛昀的貼身侍女採蘋跪在衛昭跟前,哭得眼睛都要糊在一塊,“三小姐您去勸勸她吧!”
衛昭讓蒹葭把採蘋扶了起來,對她說:“我待會會去看看她的,你先回去吧,別讓二姐要使喚你了找不着人。”
採蘋抽噎着,拜謝了衛昭,退下了。
“這事……不太好勸啊。”
柴驕陽先替衛昭愁起來。
衛昭也是這樣的感覺。
如果是參選了落選,還能勸她莫往心裡去,下次再努力。
可現在人家皇上直接連以後的機會都取消了,還玩個鬼啊!
這令一下,衛昀這一年多來的努力,都付諸流水了!
而且衛昀今年也十五了,這時候再去相親,莫說適齡的好的男孩兒都被挑走了,就說她這年紀這身份,正是高不成低不就,除了給人做小老婆,還真想不出別的更好的出路了!
之前衛昀還嫌棄大姐夫宋畔家窮,可現在怕是連個如宋畔般有才學的,衛昀都夠不着了。
感嘆着現實的殘酷,衛昭想了一籮筐話,準備拿去勸自家二姐。
進了衛昀的屋,看到她在牀上躺着拿了手帕遮臉,衛昭不由得嘆息一聲,上前去在她牀邊坐下,開口叫了一聲:“二姐。”
聽到是衛昭的聲音,衛昀問她:“是採蘋求了你來的?”
衛昭應了一聲,馬上就要進入正題勸人,突然又被衛昀打斷:“昭兒你也不必勸我,我看得很開的……最壞不過這輩子不嫁了,守着古佛青燈當姑子。更何況我還沒到那一步呢。”
衛昀並不如採蘋所說的那般悲觀,衛昭心裡一鬆,問她:“那你打算怎麼辦?”
衛昀沉默了許久,突然一把拿掉臉上的帕子坐起來,抓住衛昭的手道:“其實這兩年元宵節花燈會,我都有碰到一個人。”
衛昭一聽,眉頭不由得一跳:“誰?”
衛昀咬了咬下脣,答:“常寧伯府世子段軻。”
衛昭微微一怔,想明白這人是誰後,不由得大驚:“二姐你瘋了嗎?!他可是京城裡有名的克妻世子啊!”
衛昀提到的這個段軻,從十七歲到二十歲三年間一連娶了三個老婆,都是成婚後不到兩個月就莫名橫死。
第三任妻子死後,段軻想是絕了討老婆的心思,再沒有到別人府上提過親,到現在已經是五年了。
“我從來不信命,我只信自己。”
衛昀說了一句。
看二姐一臉堅定,衛昭知道這時候勸她她也是聽不進去的,乾脆同她細細分析形勢來:“若是二姐你不信命,那麼我們就就事論事地說一下這個段軻……頭一條不合適的,是他大你十歲。”
“我不介意。”衛昀毫不猶豫地回答,“且我認爲,他應該也不會介意娶一個我這般年輕的小姑娘。”
衛昭頓了頓,說第二條:“然後,是他的夫人的賜封的問題。大周朝臣妻之封,止於一嫡一繼……你若真嫁給了他,往後想要誥命只怕不能夠。”
這一點踩到了衛昀的痛處。
死死地拽着自己的手帕,衛昀道:“依仗不了丈夫……那還有兒子……”
慢慢熬便是了。
衛昭心下幽嘆,問出了重點:“這兩點二姐你都不介意……那麼,你打算如何與他結識?”
然後讓他上我衛相府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