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相府和襄陽伯府鬧掰了。
人民羣衆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就只知道衛夫人在大佛寺裡見到了襄陽伯府的劉夫人,直接下了臉不搭理;還有往衛相府遞去的請帖,衛家人都細細問過請不請襄陽伯府的人。要是請的話,衛相府的人就不去了!
其中緣由衆說紛紜,可是相府高冷,貴婦人們不敢自討沒趣地去問衛夫人,十分自覺地去尋劉夫人那邊旁敲側擊。
劉夫人心裡苦啊,就跟吃了幾十斤黃連似的。
一如段軻所料,劉菲在張生敲詐衛相府一事裡插了一腳。
劉菲在張生逃跑的時候就嚇得六神無主,立即就痛哭流涕地全和母親招了。
劉夫人登時氣了個半死,縱然女兒是從小慣着捨不得打的,還是硬着心餓了她兩天。
劉夫人本以爲事情捂着沒鬧開,到底算是有驚無險。誰知自己馬上就被常寧伯段夫人明裡暗裡地諷刺敲打了一番,示意她嘴嚴些;緊接着衛夫人直接就翻臉了,明擺着和襄陽伯府劃清界限,大有同他家老死不相往來之趨勢。
雖說此事錯在劉菲,但是衛相府沒鬧開,她劉家想去道歉都尋不到由頭,只能硬着頭皮吃下這個鱉。
一開始羣衆只以爲衛夫人氣氣就過去了,哪知道一個月後,她還是同樣的態度。
要請劉夫人?好,我就直說了——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對於京中貴婦人們來說,被逼站隊是一件心塞的事情,可好在這一次做判斷也不難。
一邊是家主爲當朝宰相、帝王心腹,兒子們學富五車前途無量,女兒們婚事非清即貴的衛相府;
另外一邊是下一輩削爵、父子均無建樹的襄陽伯府。
孰輕孰重,一看即知。
羣衆們毫不猶豫地倒戈向衛家去了。
朝堂上不知道如何,反正在女人堆裡基本上沒了劉菲母女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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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相府這邊不太平,隔壁的謝相府也不順遂。
今年一開春,謝相愛女謝婉的未婚夫、雍親王府上的小少爺劉璋染了風寒,然後就一病不起。
劉璋怏怏歪歪地病了快三四個月,不好倒罷,還越地病重起來。說是這會子連東西都吃不進去了,眼瞧着是要不中用了。
這時候,雍親王直接找上了謝相,要求半月後擡謝婉過門,給劉璋沖喜。
得知這個消息的衛昭來不得抑住心中狂奔的草泥馬,馬上更了衣直接殺向謝相府。
衛昭已經好久沒有同謝婉好好說話了。
這幾年衛相府事情多,公子小姐娶妻嫁人定親一溜下來,幾乎沒停下來過。
同樣的謝相府也不閒着,謝大奶奶海蕊終於有了身孕,而謝婉也開始着手準備嫁妝……
是以兩人雖然住得近,倒不如衛昭同越四劉彤來往得頻繁。
衛昭本以爲謝婉年底就要出嫁,然後過上相夫教子的傳統古代生活,誰知道這時候出了這麼一件事!
婉兒不能嫁!
衛昭只這麼一個想法,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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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比衛昭上一次見面時長高了許多,但也消瘦了許多。
看到謝婉溫柔和氣地同自己笑,衛昭心疼她,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
不拉便罷,一拉衛昭簡直想哭:“怎麼瘦成這樣?!”
原本謝婉柔軟豐腴的手,現在抓着就只剩一把骨頭,和一隻雞爪子沒什麼兩樣。
謝婉不答,只招呼衛昭喝茶吃點心。
衛昭沒心情吃吃喝喝的,隨意地抿了一口茶水,關切地對謝婉說:“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真的要下個月嫁到雍親王府去,給那個劉璋沖喜?!”
“也許吧……”
謝婉語氣中帶着幾分蕭索。
看着屋裡沒什麼外人,都是兩人的心腹,衛昭索性放開了直截了當地同她說:“婉兒別嫁!劉璋要想娶你,就病好了再說!”
聽衛昭這樣說,謝婉略有些驚訝:“別人都是勸我說嫁的,說衝了喜他就能好了……怎麼你偏不讓?”
衛昭聞言簡直恨不得把那些害人精一個兩個地撕碎了!
“什麼沖喜?!都是放屁!”衛昭已經顧不上斯文了,“連太醫都說了劉璋藥石罔效讓雍親王府準備後事了!他們家太造孽,要死也要拉你墊背!嫁過去有什麼好?!你父母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是讓你過去守寡替劉璋給他長輩盡孝的嗎?!”
衛昭說中了謝婉的痛處。
擡起雙手捂住眼睛,謝婉抽噎了一聲,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劉家人說長房一脈只他一個男兒,香火萬不能斷在他這兒,要我趕緊嫁過去,爲他延續香火……要不然他死了以後都沒有人供奉!”
聽謝婉這樣說,衛昭才知道劉家是明知劉璋要死,還硬是要娶人過去。
不管劉璋死不死,反正衛昭是被他家人給噁心死了。
“自私透頂!爲了他們家的香火合着就該把你搭進去嗎?!好大的臉!婉兒你別聽他們這羣臭人的話,雍親王府就是個火坑!你跳進去了,他們絕對絕對不會把你放出來的!”
衛昭十分篤定。
就算是劉璋死了,雍親王府也不會放謝婉回家!
只要踏入了劉家的門,謝婉這輩子別想從裡面出來了!
謝婉悲從心來,伏在衛昭肩頭痛哭。
衛昭摟着她,思來想去覺得就算謝婉不願意也白搭,得謝相強硬才行……
“關於這事,你們家相爺怎麼說?你們家夫人又怎麼說?”
衛昭咬着下脣問謝婉。
“爲這事父親和母親兩人已經吵過好幾次了。母親說要退婚,父親只說不讓退,不能讓人覺得我們謝家背信忘義……”謝婉抽抽噎噎地說着,兩眼淚汪汪地擡頭來看衛昭,“劉家已經定了日子,下月初一就來擡我過去了!”
衛昭算了一下日子,不由得大驚:“那不就是七天後?!”
她本來想着如果半個月以後劉家再來娶親,搞不好劉璋就拖死了。可沒想劉家這麼急!
咬咬牙,衛昭已經開始考慮僱幾個殺手去劉家刺殺劉璋的事了。
“這大概就是我的命了……”
謝婉越說越心酸,到最後說話都不成句子了。
“什麼命!我纔不信你的命是這樣的!”衛昭扶着謝婉的肩膀,搖了搖她,“婉兒你先別哭!我就不信這事沒有破解的法子!”
說着衛昭頓了頓,扭頭對屋裡的幾個貼身丫鬟說:“你們都先下去!”
看着屋裡的人都走盡了只剩自己和謝婉兩個,衛昭才低頭在她耳邊說:“這事你避不開……那麼就逃吧!我們家和你們家只一牆之隔,你就在出閣的前一天晚上,翻過來……”
衛昭且說且想法子,說到這兒的時候又琢磨了下,補充到:“我回去了同阿好商量商量看,讓他帶着你到哪兒去躲上一陣子,等那劉璋死了你再回來……”
謝婉被衛昭這大膽的想法嚇到了,連哭都不記得,只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衛昭:“昭……昭兒你是認真的嗎?”
衛昭嚴肅地回答:“我是認真的,非常、十分、及其地,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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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在回家的路上都在思考謝婉這事。
以至於采薇叫了她好幾聲,她才聽到。
“怎麼了采薇?”
回過神的衛昭問。
采薇笑着同衛昭一福,答:“夫人聽說你從謝相府回來了,讓我請你過去說話呢。”
衛昭知曉後,謝了采薇,先回去換了衣裳,再到衛夫人那兒給她請安。
衛昭這一蹲下去還沒有起來,衛夫人就冷颼颼地同她說:“謝家和劉家的婚事,你別給我摻合進去!”
衛昭心裡咯噔了一下,然後故作迷茫地問衛夫人:“夫人說的什麼話呢?我怎麼沒聽明白?”
衛夫人瞧她一眼,道:“別和我裝蒜!你心裡那點小算盤我還看不清?才得了消息就眼巴巴地過去找謝小姐,不爲這事還能爲什麼?!”
雖然心裡的小九九被衛夫人察覺了,但是衛昭還是打算咬死不了不認:“夫人這絕對是誤會我了!我真一點兒想法都沒有!”
“真沒有?”衛夫人冷笑一聲,直接轉身吩咐采薇,“你下去傳我的話,三小姐這陣子就住我這兒了。你命人去拿她的東西,她屋裡伺候的人一概不許跟來!”
完號令,衛夫人回頭看女兒:“不管你有沒有想法,你這十天裡就先在我這兒伺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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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夫人深諳折磨人之道。
衛昭明明已經被她勒令同謝婉隔離了,她好像還覺得不夠,每天都讓采薇過來給衛昭通報謝相府的各種消息。
衛昭聽到謝相府開始掛大紅綢花帖喜字了,心裡急得就跟貓抓似的。
怎麼辦!不能出去就沒辦法幫婉兒逃婚了啊!!
出入有人盯梢,衛昭行動不便,便把主意打到了越慎言身上。
可衛昭才同采薇說了要她遣人去越府請越慎言來見面,采薇就對她說:“三小姐,這幾天越公子都有來咱們相府呢,不過夫人已經下了令,暫時不讓你倆見面。”
衛昭好想哭。
有親媽這麼防着女兒的嗎?!
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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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抓耳撓腮地過了六日,在謝婉出閣的那天,衛昭終於聽到了一條好消息——
今天一大早,越夫人直接當着雍親王府接親人的面,從謝相府將侄女謝婉掠了去!
走前越夫人還朝雍親王府的人擱了狠話——
有本事就到越府來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