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低頭去看那玉佩,只不過是簡單的和田玉鏤雕麒麟,但是瞧着有些眼熟。
劉太醫看衛昭似還在雲裡霧裡,忍不住提點了她一句:“三年前你救了太后,龔太醫可不是送過你同樣的一塊?”
衛昭被他這麼一說,想起來了。
這回再看那玉佩,衛昭只覺得和龔太醫送她的那塊一模一樣。
衛昭不由得起了疑——
龔太醫送自己的東西,怎麼落到了他的手裡?!
看衛昭不說話,劉太醫又說到:“我這一塊和你的那一塊,是一對兒。”
“嘎?”衛昭驚呆了,“我讀書少劉太醫你可不要騙我!”
劉太醫被衛昭這話逗樂了,指了玉佩上的花樣兒對衛昭說:“你細看一下,我玉上這隻麒麟是不是比你的那一隻小一些?小麒麟是爲公,大麒麟是爲母,可不就是一對兒?”
衛昭神情十分複雜地看着劉太醫:“沒想到……劉太醫你和龔太醫還有這等不可告人的關係……”
原本有些曖昧的話題被衛昭這一攪和,活生生變成了基情劇,劉太醫有些不太好。
“龔太醫是我的老師!”劉太醫無奈地解釋了一句,然後對衛昭說,“這是龔家特有的藥佩,都是在藥裡浸了將近十年的。佩在身上不僅可以安神緩解焦慮,還可以驅蟲避瘴氣。你別暴殄天物,當帶上纔是。”
衛昭乾笑一聲:“呵呵。這佩被我拿去壓箱底了,我回去了翻翻看。”
劉太醫聞言徐徐一笑,英俊的眉眼頓時生動起來,春日垂柳一般地濯濯潤潤,美得讓人心悸。
衛昭怕捱不住這美貌,默默垂下了眼簾。
“你翻出來了,一定要記得佩戴上。”
劉太醫又強調了一句。
衛昭忍住抽搐的嘴角,點了點頭。
反正她一輩子都翻不出來就是了。
這都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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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劉太醫,衛昭一回到自己屋子毫不遲疑直奔牀榻,掀了枕頭摸出壓在下面的那塊麒麟玉佩,掏了袖子裡的手帕將它包好了直接塞衣櫃底去了。
在屋子裡繡着花的桃夭看到衛昭這收東西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不解地問:“小姐您不是說了這玉佩驅蚊有奇效,還有助睡眠嗎?怎麼就收起來了?”
這會子衛昭心裡還憋着口氣,又猛灌了兩盞茶,這才安生了。
“沒事,昨晚上睡覺的時候磕着我的腦袋,鬧得我睡不好,就收起來了。”
衛昭說着在桌邊坐下。
早在收到這玉佩的第二天,龔家就來人說了這藥佩的奇效,並稱若以後衛昭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拿這玉佩去龔家要人使喚。
衛昭一聽說這藥佩比蚊香和安眠藥還好使,當即就讓桃夭壓在了枕頭底下睡着。
這一壓就是三年多。
一直以來她都以爲這藥佩是個了不得的好東西,今日才知道下面還有這麼深一個坑!
怎麼偏偏就和劉太醫的那個藥佩是一對兒了?!
龔太醫你個坑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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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將龔太醫腹誹了一頓,望着面前的茶壺開始發愁。
她衛昭該拿這玉佩怎麼辦?
還給龔太醫?不成呀!都收了三年多了突然還回去,人家該怎麼想?!
送給別人也不可能,怎麼說也是收來的禮,還是標示如此明顯的物件……
要不給那個劉太醫算了……?
想到這兒,衛昭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秀逗了你?!避之不及呢,還上趕着拿玉佩去認親?!
啊啊啊煩死了!阿好爲什麼不在!
衛昭煩躁得直揪裙子絛子上的穗兒,想了半日沒想出個好法子,最後只能尋了個鴕鳥方法。
這藥佩……就當她衛昭不知放到了哪個箱子底下,這輩子都翻不出來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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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日子裡,每隔兩三天的這位劉太醫就來衛相府給柴驕陽請脈。
衛昭避而不見。
但是這事實在是由不得人,十多天後,鴕鳥衛昭晚上着了涼,感冒了。
感冒了就該請大夫。
桃夭正準備打發人去太醫院請個太醫回來給衛昭看,卻不想被她攔住了。
忍着隨時要吹出來的鼻涕泡兒,衛昭對桃夭說:“我這是小病,用不着太醫……你命他們在街上的醫館給我請個大夫回來就成。”
桃夭跟了衛昭這麼多年,依據她這些天的反應也多多少少看出點貓膩來。
尋思着自家小姐是不想碰上那劉太醫,桃夭應了,支使小丫鬟去同家裡的管事說,讓他出去給小姐請大夫。
小丫鬟這一去,不到一炷香時間就回來了。
身後還跟着劉太醫。
看到劉太醫進屋,衛昭的眼睛都直了:“怎麼是你……?”
劉太醫莞然一笑,提了藥箱在衛昭牀邊坐下,反問她:“怎麼不能是我?”
這時候聽了小丫鬟回稟的桃夭過來在衛昭耳邊低聲說:“燕兒出去沒走上幾步,就碰上了給二奶奶診了脈回來的劉太醫。劉太醫同她說了兩句話,知道小姐您病了,這就親自來了。”
衛昭忍住眉頭青筋抽搐的衝動,道:“劉太醫貴人事忙,我這兒只是小小風寒,不當勞您大駕。”
正巧蒹葭奉了茶來,劉太醫接着喝了,目光淳淳如水,望着衛昭道:“最近……衛三小姐好像在刻意迴避我?”
衛昭十分無語。
馬格雞劉同志你明明心裡明白還來?!
可是人家這樣問,衛昭也不好直說就是的老子就是看你不爽,只能“呵呵”乾笑着裝蒜:“沒有呀~劉太醫您誤會了。”
“但願果真如此。”
劉太醫說着,眉間眼梢忽然帶上了幾分春意,含情脈脈地望着衛昭。
感受到劉太醫這驟然升高的灼熱目光,衛昭心裡頭一咯噔,心中警鈴大作,默默地在心底拉上了防輻射屏。
看着衛昭不動如山不爲所動,劉太醫笑意加深,目不轉睛地瞧着她。
屋裡的氛圍突然轉變,一旁伺候着的蒹葭頓時如坐鍼氈起來。
如是被劉太醫沉默地瞧了好一會兒,衛昭還是面不改色,倒是邊上被劉太醫餘光掃到的蒹葭紅透了臉。
衛昭看到蒹葭無辜受累,心下無奈,只能率先打破沉默:“劉太醫爲何如此看我?難不成我臉上有花?”
劉太醫朗聲一笑,道:“你臉上是沒有花,但是你比花兒還好看。”
劉太醫話音一落,衛昭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種話讓她怎麼接?!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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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站在屋角的桃夭並沒有被劉太醫的目光波及,看着他久久不爲自家小姐診脈,忍不住上前對着劉太醫一福,道:“請太醫爲我家小姐請脈。”
劉太醫這才收起萬丈光芒,轉頭對着桃夭和煦一笑:“多謝姑娘提醒。”
桃夭不幸中招,和蒹葭一道兒紅成了蒸熟的對蝦。
劉太醫從醫箱裡拿出脈枕,示意衛昭擱手上來。
衛昭照劉太醫的意思辦了,可桃夭還未將絲帕遮在她手腕上,劉太醫的手就已經伸了過來。
衛昭還沒反應過來,劉太醫涼涼的手指已經搭上了她的脈門。
衛昭眉頭一皺,正要抽回手,就聽到劉太醫淡淡地說了一聲:“別動。”
不過尋常兩個字,卻有一種讓人難以拒絕的威嚴。
衛昭愣了愣,糾結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把手收回來。
誰知道劉太醫比她動作還快。
收了診脈的手,劉太醫道:“不是什麼大病,就是尋常的風寒。不過,別緻的人,當用別緻的藥。”
說完,劉太醫擡手,將方纔搭在衛昭手腕的食指中指放在鼻前輕輕一嗅,笑着問她:“你喜歡用薔薇硝?”
這回衛昭就算再好的氣量,也要惱了。
“請劉太醫自重!”
衛昭板着臉道。
看着衛昭是真不高興了,劉太醫這才收了戲弄她的心,起身道:“那我先下去開藥方,你好好休息。”
衛昭按捺着心底的不高興,還是客氣地謝了:“那就有勞劉太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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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桃夭拿了劉太醫開好的藥方子過來給衛昭看。
衛昭有些緊張地盯着桃夭身後,沒看到劉太醫跟着進來,忙問桃夭道:“劉太醫呢?”
桃夭走過來,回答:“劉太醫開完藥方就走了。”
衛昭鬆了一口氣,伸手給桃夭:“把藥方子給我看看。”
桃夭雙手奉了上來。
衛昭接過來,從上往下地掃下來,看着那藥一方一方地都正常,慢慢地也就放鬆了警惕。
直到最後一方藥落入眼簾——
紅豆二錢,不必入藥煎服,心裡明白就成。
衛昭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
這又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