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後來衛昭爲陳馨又到大佛寺去取了幾次水,沒再碰到安南太妃和那位老夫人。

又過了半個月,陳馨這胎已經坐穩了,衛昭肩上的擔子也鬆和了許多。

時值牡丹花盛開的季節,衛昭一如先前承諾,讓人給越四送去了數十盆含苞待放的重瓣牡丹。

待花一開,越四馬上着人來請衛昭謝婉同去她家吃牡丹花。

謝婉這次十分難得地沒有遲到。

衛昭同他兩人也是好久不見,一見面不由得要感嘆越四又長高了謝婉又漂亮了。

三人熱絡地說了一會兒話,越四就下去瞧炸牡丹的情況了。

謝婉牽着衛昭坐下,開口便問她:“家裡有了個大嫂,感覺如何?”

衛昭笑着反問:“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可是眼熱我有個大嫂?”

謝婉嬌嗔地白她一眼:“我做什麼要眼熱你,我自己難道沒有大哥嗎?”

衛昭心中一動:“莫非是謝公子同海小姐的婚期定下來了?”

謝婉點點頭:“是的。所以才問你家裡有個大嫂是什麼樣的滋味。”

箇中滋味衛昭還真不好同謝婉說。

實在是一言難盡。

但是衛昭不打算用自家的事情來惹謝婉煩惱,只答到:“家裡多個人,自然是熱鬧許多。更何況我大嫂馬上就要給我衛家添丁了,有她在,當然是好的。”

說完衛昭又安慰謝婉道:“再說了,你同海小姐打小是認識的,知根知底的,同她做姑嫂有什麼好愁的?”

“身份到底是不一樣,之前是表姐妹,可一旦她過了門,就是我大嫂了……”

謝婉心裡還是有些梗着。

“身份不一樣了,但是感情還是一樣的呀。”

衛昭拍拍這位有“姑嫂恐懼症”的謝大小姐。

這時候越四拿了五朵新摘的牡丹花進了涼亭,隨口問了一句:“衛姐姐婉兒姐,你倆在聊什麼呀?”

謝婉衝着越四眨眨眼,答:“我們……在聊一個你沒有的東西~”

越四捧着花坐下,稀奇道:“大家都是女的,能有什麼東西是你們有我沒有的?”

謝婉被她這憨憨的回答引得笑出了聲。

在越四的小鼻子上一點,謝婉道:“我們在聊大嫂呀~這不可正是你沒有的?”

越慎言並沒有議親,謝婉這樣說沒錯。

越四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回看謝婉:“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大嫂的?”

說完,越四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往衛昭那兒飄了去。

衛昭臉一熱,怕越四再說下去就要漏嘴,忙指了她手裡拿着的花問:“你摘了花來做什麼?”

越四笑嘻嘻地花兒遞到衛昭跟前:“簪花吃花,纔是美事~衛姐姐你挑一朵,讓蒹葭給你戴。”

話題轉移開,衛昭鬆了口氣,忙選了一朵粉中冠,讓蒹葭替她簪上。

謝婉選了一朵魏紫,讓貼身丫鬟幫着戴了。

剩下的三朵白的綠的紅的,越四不管不顧,一股腦兒全上了頭。

劉姥姥插一頭鮮花是滑稽可笑,可越四插一頭牡丹卻有幾分瀟灑風流韻味來。

這個看臉的世界。

衛昭在心中默默感嘆。

牡丹花插好,炸牡丹花也炸好了。

越四讓人冰了新制的青梅酒來,伴着這道別致的點心來吃。

三人嬉鬧到一半,越家二公子越慎行風風火火地穿過花園,聽到這邊有笑聲,扭頭一看是越四同衛昭謝婉兩個,掉頭就往這邊來:“好啊!小四你有好吃的不叫我!”

越四見到二哥過來,忙招呼他來坐下。

越慎行進了涼亭,先同衛昭見了禮,然後自然而然地在謝婉手邊的繡墩上坐下。

越四一看哇哇叫起來:“我這邊不是空着個石凳子麼!二哥你幹嘛坐在婉兒姐邊上!”

越慎行白了越四一眼:“坐你邊上我還吃什麼?!”

這時候丫鬟給越慎行上了筷子,可是他也不拿,只指着盤子的吃食對謝婉道:“婉兒你給我夾一片,我手心裡都是汗,拿不住筷子。”

謝婉笑笑,拿起越慎行面前的筷子給他夾了兩片花瓣。

越慎行湊到謝婉手上的筷子邊上吃了花瓣,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原來小四你還是有點用處的嘛……”

做的東西還算能吃。

越四氣得跳起來,跑到越慎行身後拿小拳頭錘他。

越慎行只當越四給他撓癢呢,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拿了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扭頭對謝婉道:“婉兒我還要吃。”

看着謝婉和越慎行兩個一來一去地喂東西吃東西,衛昭越想越覺得其中必有貓膩。

越慎行吃了一整朵牡丹花,說着下午還有事,走了。

衛昭謝婉同越四又玩笑了一會兒,雙雙起身告辭。

將她兩個送到門邊上,越四突然拉住了衛昭,對她道:“婉兒姐最近忙着謝大哥的事情,沒空,衛姐姐你後天同我去大佛寺還願,可好?”

衛昭點頭應了,又問她:“最近是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前陣子夜裡翻風,我娘染上了風寒,我到廟裡求佛祖保佑她平安來着。”

越四答。

衛昭聽着有些赧然:“我最近事兒太多了,竟不知道越夫人病了。”

越四搖搖頭,道:“小恙而已,太醫都說了吃兩服藥就好了,都是我爹瞎緊張的。”

“那好,我後日一早來越府接你。”

衛昭說。

越四笑着答應了。

謝婉等她倆說完話,和越四道了別,才同衛昭一塊兒上了馬車。

馬車換換地開動,衛昭意味深長地看了謝婉一眼,說:“婉兒~我今日要審你~!”

謝婉掩嘴一笑:“想問什麼就直接問,擺什麼官老爺的架子~!”

衛昭挪了挪,坐到謝婉近旁,貼着她的耳朵輕聲問她:“你和越二公子,有沒有點除了兄妹之情以外的……其他感情?”

謝婉一攤手,坦然對衛昭道:“我可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兄妹之情以外的其他感情?我和越家二表哥可是清清白白的,不許你胡說。”

衛昭持懷疑態度,又上下打量了謝婉一番,再問了一遍:“真沒有什麼?”

謝婉無奈,乾脆舉手立誓:“蒼天在上,我謝婉要是真對越家二表哥有什麼不純潔的想法,我就頭髮掉光變尼姑!”

這誓太毒,衛昭又狐疑地看了謝婉幾眼,決定信她這回。

不再提這回事,兩人閒聊着閒聊着,馬車來到了衛相府門口。

這回是衛昭蹭謝婉的馬車,故而她起身向謝婉告別。

下車前,衛昭想了想,扭頭對謝婉道:“海小姐是個溫婉的人,你一定會和她相處得好的。”

謝婉微微一怔,然後笑着謝了衛昭:“承你吉言。”

衛昭朝謝婉揮揮手,下了車。

目送着謝家的馬車走遠了,衛昭才扶着蒹葭的手從自家的角門進去。

蒹葭問衛昭要不要傳個攆轎來,衛昭搖着頭回絕了。

慢慢地走在自家的抄手遊廊上,衛昭不由得想起初見越慎言那會。

那會……她將他誤認成了謝延亭,還爲謝延亭同海蕊的婚事傷了好一陣子的心……

現在快一年過去了,她知道了謝延亭另有其人,而他……

一念起越慎言,衛昭的心就會變得柔軟而甜蜜。

不知道他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我們家老爺有沒有爲難他們御林軍?

衛昭想着想着,臉上不由得也帶上了笑。

正巧衛昉打花園那邊過來,看到衛昭這呆笑的模樣只覺得有趣,上來猛地一拍她肩膀:“喲!想什麼呢!笑成這樣!”

衛昭被衛昉嚇了一大跳,看清來人後不由自主地撫着心口嗔她:“大姐你快要嚇死我了!”

衛昉笑吟吟地攬了衛昭的肩膀,又問了一遍:“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還笑得這麼傻。”

衛昭拿起手帕掩嘴清咳兩聲,答:“沒想什麼。”

衛昉在她臉上擰了一把:“騙人!我纔不信呢!”

這時候衛昉的貼身丫鬟鶴鳴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突然笑出了聲。

衛昉轉頭看了鶴鳴一眼:“鶴鳴你笑什麼?”

鶴鳴對着衛昉略一欠身,答:“我只是想起,大小姐你想宋公子的時候,也是三小姐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兒呢~!”

鶴鳴這話一箭雙鵰,衛昉衛昭雙雙紅了臉。

“好你個壞鶴鳴!消遣起我來了!”衛昉惱羞成怒,指着鶴鳴對蒹葭道,“蒹葭你上去替我撕她的嘴!”

蒹葭聞言,看了一眼衛昭,用目光徵求她的意見。

衛昭附和衛昉,對着蒹葭點點頭:“你去掐她幾下。”

知道兩位小姐並不是真心要罰,蒹葭鶴鳴十分賣力地演了一會兒周瑜黃蓋,讓衛昉看滿意了,就消停收工。

————

越四還願的那天正好是初一。

衛昭陪她去的時候留了個心眼,想着會不會碰上安南太妃和那位身份尊貴的老夫人。

沒有碰到。

衛昭心裡才鬆懈些,覺得和她兩個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可老天偏要和她開玩笑,不想來什麼偏要來什麼。

十三那天,安南王府遞來了請帖,安南太妃邀請衛昭十五那日去大佛寺說話。

衛昭十分心塞,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自在的應酬了!

可是沒辦法,形勢比人強,皇家貴婦召見,她衛昭只有乖乖去的份。

十五那天,衛昭換了去見吳淑妃那日穿的衣裳,特意戴上了老夫人送的綠玉念珠,準備坐衛相府的馬車去大佛寺。

誰知相府門外已經有一列車馬等着了。

聽了下人的回報,衛昭心下無奈,只能讓管家收了自家馬車回來,坐上了安南王府的馬車。

好在這次他們肯讓蒹葭跟着衛昭。

怕蒹葭儀前失禮,衛昭不得已將老夫人的身份告知了她。

蒹葭簡直要哭出來,臨上馬車前還揪着衛昭低聲哀求:“小姐……你能不能換桃夭去?”

衛昭毫不猶豫地打破了她的希冀:“不能。”

趕鴨子上架,蒹葭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反正她就死死按着小姐交待的做,少說少看多聽就成了!

衛昭到了大佛寺,隨着守門的小沙彌七繞八拐地又來到那個院落。

衛昭行了跪拜之禮後,老夫人開口讓她不必拘謹。

一回生二回熟的,衛昭也沒第一回那麼害怕了。

衝撞了這位老夫人大不了就是掉一顆頭,搞不好看在老爹衛相爺的面子上,還能給她留個全屍……

衛昭自暴自棄地想着,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衛昭正胡思亂想這,老夫人衝她招招手:“衛三小姐你過來,我給你介紹介紹我的孫女兒,你倆也認識認識。”

衛昭聞言心中一動,乖巧地走上前去。

老夫人將自己身邊站着的小姐推出來:“彤兒,同衛三小姐見個禮。”

衛昭不由得拿餘光往老夫人身邊一瞟,就看到個看着同她年紀差不多的小姐,面如傅粉,杏眼櫻脣,生得十分美麗。

“衛三小姐。”

彤小姐脆生生地叫了衛昭一聲,身形不動。

衛昭暗中慶幸,要是這位小姐衝她行了禮,那麼她豈不是要跪下來磕頭還禮了?!

認認真真地朝彤小姐斂衽一拜,衛昭也喚了她一聲:“彤兒小姐。”

老夫人爽朗地笑了,將她兩人的手搭在一起,對彤小姐說:“彤兒,衛三小姐是個可靠有趣的人,你兩到外面玩着去,我要同太妃說說話敘敘舊。”

“欸。”

彤小姐應了一聲,抓了衛昭的手,轉頭對她道:“我們出去玩。”

只要不在安南太妃和老夫人跟前杵着,去哪兒衛昭都願意。

衛昭向兩位老人磕頭告退後,與彤小姐一道兒出了這院子。

一出那院子,衛昭不由得鬆了緊繃的神經,連和她牽着手的彤小姐都感覺到她的肩膀垂了下來。

輕輕一笑,彤小姐對衛昭道:“我奶奶是個和藹可親的人,衛三小姐你不必怕她。”

那是你奶奶,你當然覺得她和藹可親了。

衛昭腹誹了一句,對彤小姐道:“彤小姐你不用這麼客氣地叫我的,直呼我姓名就好。”

彤小姐笑靨如花:“那你還不是同樣客氣地稱呼我?”

衛昭噎了一噎。

“不如這樣,我叫你昭兒,你就和奶奶一樣,叫我彤兒,可好?”

彤小姐提議如此,衛昭糾結了一下,還是聽命了:“彤兒。”

彤小姐笑着應了,牽着衛昭往前走:“這大佛寺是我第五次來,可是出那院子倒是第一次……昭兒你帶我在裡面好好逛逛,可好?”

————

衛昭本以爲彤小姐會像她想象中那般驕橫囂張,卻沒想到她會是個平易近人的性子。

兩人在大佛寺的湖心亭上坐下,丫鬟奉上了瓜果茶水。

彤小姐像是沒怎麼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似的,一直要衛昭給她說民間的逸聞趣事。

衛昭的書是沒衛昉衛昀讀得好,可這八卦的學問,可比兩位姐姐高多了。

而且她又深諳吐槽之道,一邊說故事一邊點評,把彤小姐逗得呵呵直樂。

兩人樂了一會兒,一個大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上前來:“小姐,該吃藥了。”

衛昭只往藥碗裡看了一眼,舌尖都開始發苦了。

彤小姐倒像是吃慣了的,拿了藥碗邊上的一粒鵪鶉蛋大小的藥丸放到嘴裡,然後拿起那藥汁仰頭一飲而盡。

藥碗一擱下,各色蜜餞就呈了上來。

彤小姐從蜜餞盒子裡撿了一顆蜜棗放到嘴裡,回頭對一旁看得出神的衛昭解釋道:“我這病是打小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太醫說了,治不了,只能養着……是以我也不怎麼出來。”

衛昭心疼她,問:“那藥……苦不苦?”

“吃多了也就無所謂苦不苦了。”

彤小姐又吃了一塊蜜餞杏幹,將什錦盒子往衛昭跟前一推:“你要不要吃?”

衛昭擺擺手:“我吃些茶就可以了。”

彤小姐笑了,又吃了兩粒話梅,突然沒頭沒腦地說:“昭兒,你可否給我說說我們大周朝的好兒郎?”

衛昭一聽這個話題,腦海中頭一個想起來的是就是越慎言。

可是彤小姐這問題來得太詭異,衛昭不敢把越慎言招供出來,反而說了鎮國將軍府上的少年英雄。

彤小姐靜靜地聽衛昭繪聲繪色地講完了吳家兒郎爲剿匪連續三年不得見妻兒一面的事,嘆道:“他們的確是驍勇善戰……可是以我認爲,真正的好兒郎當先家後國。若不能給妻子幸福,又何必娶她?”

衛昭沒想到彤小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一驚,不由得往她面上看去。

卻只見彤小姐遠眺湖面,出神地不知望着何處。

————

和彤小姐的相處是愉快的。

待大丫鬟來請彤小姐回去的時候,衛昭才發現日已西斜。

去同安南太妃和那老婦人辭別後,衛昭又坐安南王府的馬車回了家。

衛昭結識安南太妃一事已經驚動到了衛昉衛昀,就連一向不愛八卦的大嫂陳馨也找衛昭問了一聲。

衛昭只說了一句“機緣巧合”,便不再解釋。

日後某次同越四聊天時,衛昭突然問起她宮裡的事情來:“小四你時常出入皇宮,可認識端靜公主?”

“衛姐姐爲什麼突然問起她來?”越四反問了一句,然後老實作答了,“端靜公主身體不好,一出生就養在太后跟前。我同太后娘娘沒見過幾次,和這位公主一點兒也不熟。”

端靜公主是先皇后仁孝皇后的女兒,仁孝皇后在當太子妃的時候生她難產,生完沒扛過來,薨了。

現在的皇后娘娘是繼後,越四和她不熟也正常。

看着衛昭若有所思,越四勾了她的手,又低聲對她說:“我倒是聽我娘提起過她。我娘說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娘沒了,爹又不疼……”

說着越四嘆了口氣,不由自主地替這未曾謀面的公主心酸起來。

心酸了好一陣子,越四突然想起來衛昭還沒回答她的問題,便又再問了一遍:“衛姐姐你爲什麼突然問起端靜公主來?”

衛昭垂下眼簾:“沒什麼,只是偶然想起,所以問問……”

————

老夫人是什麼深意衛昭參悟不透,便不再掙扎了。

天氣越來越熱,衛昭想念越慎言的情緒也越來越重。

好在這時候前線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衛夫人對衛相說她手下人尋得了一方好硯,直接送到山西老家去了。

這下子衛相不折騰了,十分積極地往老家趕。

天大地大,都沒有硯臺大啊!

衛昭收到信後,心裡不好的情緒一掃而光。

掐指一算,按照現在的速度,衛相還有五六天就能到家了!

衛相到了家,離越慎言回京還會遠嗎?

喜不自禁的衛昭晚上失眠了。

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烙了大半夜燒餅,衛昭終於睡着了。

衛昭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在一片蘆葦湖邊走着,眼前是無邊無際氤氳一片的白霧。

走啊走,她突然看到前面有個身穿天青色衣袍的人,背對着她站在湖邊的小船上。

身形頎長,像一顆挺拔的白楊樹。

沒由來的,衛昭覺得那人就是越慎言。

壓着撲通撲通跳着的心,衛昭撒開腿往前奔去。

好不容易跑到他跟前,衛昭用力一拍他肩膀,興奮地喚了他一聲——

“慎言!”

那人聞聲轉過身來……

“啊————!”

衛昭驚叫一聲,猛地從牀上坐起來。

一旁守着夜的蒹葭被衛昭這一聲震得摔到了地上,然後手腳並用地爬到了衛昭牀邊:“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不一會兒在外頭睡着的桃夭也拿着燭臺匆匆忙忙地進來:“小姐怎麼了?!”

衛昭驚魂未定,腦海中滿是方纔夢中所見。

夢裡,越慎言的臉上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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