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自以爲是的堅強這麼脆弱,脆弱到不堪一擊,不管她背脊挺的多直,不管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變得多強大,只要她的軟肋還在,那麼,她依舊是那個只懂得哭泣的她。
所有的倔強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她只是讓自己周身長滿了刺,她的心底,依舊薄弱不堪,輕輕一碰,就歇斯底里的疼。
那種獨屬於她的痛苦永遠伴隨着她,雖然可以忘卻,但是卻無法消逝。
商場在夕陽下的陰影把他們籠罩其中,陸星塵垂頭站着,默不作聲,那女人看着自己佔了上風,得意的笑出聲,滿臉的脂粉簌簌的往下掉,下巴高高的擡起來,拿鼻孔衝着陸星塵,陰陽怪氣的說:“有點自知之明以後就長點記性,小心着你家崽子!”
陸星塵依舊不做聲,只等着他們趕緊離開。
刺耳的高跟鞋的噠噠聲從耳邊掠過,那女人終於折騰夠了,志得意滿的準備離開。
就在陸星塵鬆了口氣時,就聽見糰子狠狠地說:“媽媽,你是個膽小鬼!”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糰子已經衝着張小胖撲了過去,陸星塵只感覺到面前劃過一陣風,等她醒神後,糰子已經和張小胖撕打在了一起。
張小胖的哭聲,張太太的罵聲,以及糰子的叫喊聲,陸星塵大腦一片空白,驚恐的扔下手裡的包,踉踉蹌蹌的跑過去,一把抱住糰子,擋下了張太太落下來的拳頭。
這女人的還真是用了十分的力氣,陸星塵感覺自己的整個背脊都要被打裂了,她甚至能聽得到拳頭落在背上之後在胸腔引起的回聲,轟隆轟隆的跟敲鼓似的,疼得她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侮辱她的話,她可以忍,可是如果這女人敢傷害她的孩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陸星塵緩了口氣,從糰子身上爬起來,彎腰脫了腳上的高跟鞋,舉着尖細的跟,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似的衝着張太太就撲過去。
鞋跟砸在張太太方便麪似的頭頂上,沉悶的鈍響過後就是她殺豬般的尖叫,因爲突如其來的疼痛,張太太條件反射的開始掙扎,陸星塵沒有防備,被她一腳踹中了小腹,弓着身子摔到了地上。
三個孩子哭成一團,兩個女人潑婦似的互相撕扯,再加上一個手足無措的男人,這場面還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張太太的力道真是對得起她的體重,陸星塵被她一腳踢的幾乎快要肝腸寸斷了,她額角直冒冷汗,像只蝦米似的緊緊的蜷縮的身子,動彈不得。
糰子也被嚇哭了,衝過來俯在她身上就開始哭,囡囡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張太太看見可能下手太重了,也不敢繼續找茬了,揉着自己腦袋上的包拉着孩子趕緊往自己的車旁走。
陸星塵本來還想安慰一下孩子,說她沒事,可是實在疼得厲害,她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死死捂着肚子等着這陣絞痛過去。
歐陽靖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的女人一臉慘白的躺在地上,而他的孩子則是跌坐在一旁嚎啕大哭,路邊
站着一家三口,似乎是在圍觀,他本來是想給孩子們一個驚喜,所以才特意過來校門口來接他們,只是驚喜沒送到,他倒是被驚嚇到了。
他眸子裡的寒意漸漸蓄積結冰,周身散發着浸骨的陰寒,駕駛座上的司機被這冷酷的氣場嚇住了,握着方向盤的手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歐陽靖讓司機留在車裡,自己開門下車,疾步走到孩子面前,難掩怒氣的問道:“糰子,和爸爸說是怎麼回事!”
糰子哭的淚眼朦朧的,一擡眼看見是爸爸來了,更加委屈了,拉着妹妹撲進爸爸的懷裡,委屈的大哭,聲音哽咽的話都說不清楚了。
“那個阿姨……罵媽媽……媽媽是寡婦,罵我們是……野種,她還……她還打媽媽!”
瞭解到了事情的真相,歐陽靖讓司機下車把陸星塵和孩子先送去醫院檢查,自己則是站在那對夫妻面前,準備和他們好好談談。
那個張先生在看到歐陽靖下車後就已經被嚇懵了,此時更是冷汗直冒,他知道,他老婆這次真的給他惹了大麻煩了。
這人可是歐宇集團的總裁,自己所在的公司就是歐宇旗下的,歐陽靖可是他最大的boss,他要弄死自己,簡直是易如反掌。
歐陽靖面無表情的問道:“請問這位先生,可以把你的名片給我嗎?”
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發火,面色平靜的有點反常,只是這樣詭異的平靜反而更讓人恐慌,張先生緊張的吞了吞唾沫,小心翼翼的取出兜裡的名片,畢恭畢敬的遞給歐陽靖。
通達公司高級工程師張強。
張先生摒氣凝神的等着歐陽靖的反應,見他只是饒有興致的研究着自己的名片,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顫顫巍巍的問:“那個,歐總,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張某這一次,至於我老婆,我回去一定親自教訓她,讓她長長記性!您饒我這一次!”
聽了他的話,歐陽靖勾脣一笑,故作感興趣的說:“哦,是嗎?我倒是很好奇張工程師有什麼教訓方法呢?”
張強一聽這話,嚇得更厲害了,雙腿都開始發軟了,可是看着歐陽靖眼底的寒意,他知道,今天他要不態度誠懇的認錯,歐陽靖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權衡利弊,張強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擡腿一腳踹在張太太身上,毫不知情的張太太被踢的踉蹌倒地,肥胖的身軀在地上翻滾着,隨之而來的是嘴裡殺豬般的慘叫聲。
張小胖也被嚇哭了,撲在媽媽身上扯着嗓子開始大哭。
看了一眼地上慘叫着的女人,想起了陸星塵弓着身子,慘白的一張小臉,歐陽靖雙拳不自覺的握緊,直至青筋畢露。
這樣的懲罰未免太輕了,他歐陽靖從來都不是慈善家,他不與人交惡,可是並不代表他是善茬,敢動他的人,就得做好受死的準備。
他把手裡的名片一點點撕碎,之後擡手揚在張強臉上,他湊到張強面前,一字一頓道:“以爲這樣就夠了嗎?像她這樣的人怎麼配的上我的懲罰,今天就
有幸讓你見識見識我歐陽靖的手段,讓你知道一下,什麼樣的人才叫真正的壞人!”
地上的女人已經猜到了歐陽靖來頭不小,連滾帶爬的爬到歐陽靖的腳下,連哭帶嚎的求饒:“大爺,我錯了,我不該打那個女人,大爺,你打我一頓吧!是我打的人,別連累我老公,大爺,我求求你了!”
她肥胖的手一個勁兒的探着歐陽靖的褲腳,他後退一步,嫌惡的躲開,最後俯瞰了一下這個可悲的生物,頭也不回的離開。
身後傳來求饒聲和哭聲,還有陣陣打罵聲,歐陽靖置若罔聞,從兜裡取出手裡給蕭堂打了個電話。
“幫我查一下通達的張強,儘快的給我消息。”
從醫院返回來的司機把車停在了路邊,歐陽靖鐵青着一張臉開門上車,車內的氣壓驟降,司機偷偷的看了一眼老闆的臉色,明智的選擇了緘默,利落的開車駛往醫院。
陸星塵被就近送到了一家醫院,這家醫院的規模很大,是最近剛被評爲三級特等的醫院,因此綜合實力和醫療服務還是比較強的。
歐陽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這所醫院,算是認可了,一旁的司機偷偷抹了抹額上的汗,暗自慶幸,好在他沒有把人送到附近的小門診。
陸星塵所在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二樓,歐陽靖命司機去辦住院手續,自己跟着領路的護士去病房。
小護士微笑着解釋說,二樓的病房是他們這兒的高級病房,病房是標準的單人套間,家電一應俱全,給病人賓至如歸的溫馨感。
歐陽靖沉着臉默不作聲,小護士有點尷尬,不再說話,把他領到陸星塵的病房後就趕緊離開了。
病房的門是磨砂玻璃的推拉門,歐陽靖曲起手指準備叩門,可是看着自己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又覺得好笑的很,最後曲起的手指放在了把手上,一曲肘拉開了門。
病房真像那個小護士說的一樣,像是小戶型的公寓,外頭是客廳模樣的外間,有沙發和電視,病牀靠着窗戶擺放着,病房的西南角上還有一個小小的休息室,整體配置還算不錯。
那個逞強的女人此刻蜷縮在雪白的被子裡,只露了個腦袋出來,囡囡和糰子趴在牀邊看着她,小眼神水汪汪的,依舊是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聽到了門口的響動,兩個小傢伙輕手輕腳的走過來,囡囡始終揪着糰子的衣角,直到走到他面前時,才放心的鬆開手,歐陽靖順勢蹲下身子,囡囡張開小手,一頭扎進他的懷裡。
糰子不似囡囡這麼黏人,他只是垂頭站着,兩隻小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表情也可憐的很。
看着兩個小傢伙猝然欲泣的小模樣,歐陽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內心的堅硬在一點點的土崩瓦解,他一直以爲自己是無情的,因爲見慣了生離死別,勾心鬥角,所以他的心早已經被打磨的刀槍不入,商場上的明爭暗鬥,利益與背叛,長期浸淫下來,他已經讓自己適應了這種淡漠無情的生存方式,他的心也適應了這樣的冰冷,再也不會輕易動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