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起頭,不期然地,對上了電梯門裡那雙幽暗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想要將她柔進心底般。
如風一怔,轉身,看到左泓淨。
“昨晚……沒回醫院嗎?”如風不知道應該怎樣去打招呼,說了句一聽就是廢話的話。
左泓淨收回目光,淡淡嗯了聲。
如風看到他不冷不熱,愛理不理的神情,也低垂下頭,不再說話。這傢伙,又招誰惹誰了。
“怎麼不接我電話?”左泓淨的聲音傳過來,卻透着冷冷的氣息。
如風一愣,擡頭,看到他是在問她:“你……給我打電話了嗎?什麼時候?”如風詫異道。
“昨晚……”
如風一震,從褲袋中掏出手機,翻看着通話記錄,十幾通的未接電話,都是在她洗澡的時候打入的,或是……在她和孟紹南……如風尷尬的收起手機,不敢看向左泓淨的眼。
“我……我可能在忙,沒有聽見吧……”
左泓淨緊緊盯着她亂閃的眼眸,扯起嘴角,冷漠地笑了下。剛要收回眼神,卻瞥見她頸子裡的淤痕,他的眸子頓時一暗,瞳孔收縮,那樣淡淡的痕跡,卻深深刺痛着他的眼,刺痛着他的心。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突然升起的怒意,讓他狠狠攥緊拳頭,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輕微顫抖,如果可以,他真想揮拳出去,打破電梯的門。
氣憤尷尬地沉默着,如風並沒有瞧見左泓淨的變化,她試圖緩解沉悶的氣憤:“那個……醫生有沒有說你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良久,也沒有聽到邊上的人傳出聲音,如風詫異地望過去,剛好電梯到達了六樓,左泓淨沒有說一句話,急步跨出了電梯。如風呆呆看着他的背影,這傢伙,還真是怪脾氣。
一個上午,有兩個手術。如風卻在第一個手術的時候,就被鬱江濤趕出了手術室。
一上班,鬱江濤就看到如風精神不擠的樣子,於是手術的時候,也只讓她做了副手,但如風卻仍頻繁的出錯,心不在焉,於是,換了另一個醫生上臺。
如風呆呆坐在辦公室,盯着面前的電腦,腦裡卻一片空白。手無意識的撫向平坦的腹部,會嗎?那裡……會有新生命誕生嗎?
想起或許有小生命的存在,一股暖流直達心底,激得她的冰封的心瞬間完全瓦解。如果,真的有了,他,會是什麼反應?會讓她去打掉嗎?會憤怒地指責她嗎?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決不會要這個孩子的,要不然,他爲什麼又要她服避孕藥?
如風苦澀的笑,孟紹南,在你的心裡,我,仍舊只是你買來的一件物品而已,只是以前,你買了放在一邊,忘記了它的存在,而現在,你記起了你還有這樣的一件物品,花大價錢買來的物品,於是,你就讓它現出它的價值,盡情的享用而已。
鬱江濤走入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到如風呆呆盯着面前的電腦發呆,這丫頭,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怎麼一副魂不守
舍的樣子。
他搬了條凳子,坐到她邊上,看着她對着空白的電腦傻傻的笑。他隨手關了電腦顯示屏。
如風的眼前一黑,頓時回過神來,看到鬱江濤坐在她面前,緊緊盯着她,臉上不再是一直以來的陽光般親切的笑容,只是睜着兩隻眸子,富含深意地看着她。
如風不禁被他盯得一陣心慌,想起自己早上犯的錯,她低垂下頭,輕聲叫道:“鬱老師……”
鬱江濤深深嘆了口氣,擡手,揉了揉她的秀髮:“什麼事困擾了?以前,可沒見過尹如風會有這樣的表情的……”
“沒有……沒什麼事啊……”如風只是低着頭,沒有再說話。
“如風……”鬱江濤叫了她一下,如風擡風,卻看到他並沒有望着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語般:“有些人,有些事,並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不要被眼前的事所矇蔽心智……”他又擡眼看她,對着她笑,“單純的姑娘,這世上,有比你的想像更邪惡的東西……不要想的太多……”他又揉了揉如風的頭髮,起身離開。
如風呆愣了好久,仔細回味着他的話,想着他話中的意思,卻還是整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風……如風……發什麼呆呀?”袁袁不客氣地在她面前甩手,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中。
“沒什麼……醫囑開好啦?”
“當然,小菜一碟……唉,剛鬱老師和你說什麼來着?”袁袁狀似漫不經心的問。
“呵呵……你不會自己去問他啊?”如風不理袁袁,打開電腦,寫起出院小結來。
“切……不說就不說嘛……”袁袁瞪了她一眼,坐入自己的位置,一會兒,又探過頭來,“唉如風,你有收到信息嗎?這週日同學聚會……”
“還沒啊……這週日?”
“是啊,我剛收到一會兒呢?時間晚上,地點定在花都……”
“花都?”
“嗯,是啊,說是謝明傑回來了,他請客呢……”
“他不是出國了嗎?怎麼就回來了?都還沒畢業,聚什麼會啊?”如風不以爲然道。
“呵呵……敢情那謝明傑想見你了,找了這個藉口。”
“得了吧……”如風埋頭工作,不再理會袁袁的話。
“唉說真的,想當初那謝明傑追你追得,那個叫轟轟烈烈,可你這個冰封美人,硬是不爲所動,你都不知道你當時那個帥啊,那些小女生都迷你迷得不得了……”
“有沒說錯啊?迷我幹嘛?”如風瞥了眼袁袁。
“哈哈……就那謝明傑,丈着他爸的萬貫家財,想要把所有他看中的女人都俘虜了,唉,你偏偏就不着他這個道,那讓他吃酸的……不過說真的,他也是迷戀你到一定程度了,要不後來怎麼就沒見到他再去惹過別的女人?”
“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你忘啦,我是學校的新聞記者啊……哈哈”
“八卦女……”如風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如風掏出,是左雲淨的電話。
“如風,在上班嗎?”
“嗯,是啊……有事嗎?”
“哦,我中午來不了醫院,你幫我哥送飯吧,我媽有點事走不開,他就一個人,昨晚出去了也不回,還以爲是去醫院了,今天給主治醫生打電話,卻說沒有,真不知道搞什麼?你有空去看看他啊……”
“昨晚……出去?”如風呆了下,想起早上他在電梯裡的話,怎麼不接我電話?他爲什麼出去呢?是因爲她不接他電話纔出去的嗎?怎麼可能!
“是啊,都不說一聲就走了,真是的……哦對了,我媽讓你晚上來我家,我跟我哥說好了,讓他晚上和你一塊回啊……”
“啊……”
“嗯,就這樣了,我去忙了,孟大哥有客人來,我去幫他訂飯店……”
“客人?”
“是啊,一大早就來了,一男一女,那女的……長得特妖豔……老圍着孟大哥轉……”左雲淨貼近電話輕聲跟如風說道。
如風的心咯噔一下,是誰?是雨靈?還是他的另外的女人?
“我不說了啊,我掛了……我哥拜託你了……”
“嗯,知道了……”放下電話,還能感覺到自己心裡的沉悶。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下樓買好了飯,朝六樓而去。
樓層的VIP病房處,靜得能聽到路過的人的呼吸聲。
如風輕輕推開左泓淨的病房,大白天的,室內卻一片昏暗。看到牀上的人,靜靜地躺在那兒,牀邊的輸液架上,純淨的液體正順着輸液管滴入他的血管中。
如風看到他輸液的手,露出在被子外,骨節修長,貼着輸液貼的地方,隱約能見到那裡的淤青。她走過去,輕輕將他的手放入被子。他的手冰涼冰涼,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溫度,如風抓着他手的手指輕微顫抖了下。伸手的剎那,卻被他緊緊抓住。
如風擡眼,看到他仍閉着眼。
“如風……”他緊緊抓着她的手,叫着她的名字。
如風沒有掙脫,只是靜靜看着他。
“如風……”他只是叫着,卻沒有再說出任何一個字。
如風輕輕拂開他的手,起身,將飯放入小碗,倒好開水。再轉身看他的時候,他已經睜開眼,卻並沒有看她。
“肚子餓嗎?要吃飯了嗎?”
“放着吧……”他淡漠地迴應,坐起身子。
“涼了吃了不好,還是乘熱吃吧……”
他沒再說話,只是摸索着牀頭櫃上的香菸,拿出,又找他的打火機。銀色的火機,小巧而精緻,如風看到他點火的手,有着微微的顫抖。
她從他的手裡拿過煙,奪下火機:“生病了吸什麼煙……”拿過牀上桌,放置在他面前,把飯菜端上來,“喏,還是吃飯吧……”她拿起筷子遞給他,他卻沒有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