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別說當時黑燈瞎火的,就是亮,大半夜的家家戶戶都熄燈睡覺。別的時候,我們家也是趕着搬家,也沒注意啊……都是鄉里鄉親的,
雖然你們家的確日子過的好了點,但也不至於有人謀財害命吧?”
洛寧陽將吳浪的畫的女人照下來的照片給樓母看,他脣瓣緊抿。樓母說的問題他何嘗沒有想過?只是自己家素來待人親厚,和相鄰之間相處
的也沒有摩擦,父親是老實的莊稼漢,母親也是本地的鄉下人,兩人幾乎都沒怎麼離開過鄉里,又能得罪什麼人呢?而父母得罪的人,竟然
在時隔這麼多年之後,都對他的行蹤瞭如指掌。既然如此,對方爲什麼沒有害死自己?
“您再仔細想想,真的沒有見到過這個女人嗎?”洛寧陽看着樓家兩個母子將視線集中在了他的手機上面,問。
而對面的兩個都搖搖頭,只聽樓母道:“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寧陽啊,人都死了,你還找什麼原因。你現在生活好了,過上了有錢人的日
子,還想這些做什麼啊?好好過日子纔是,再說,這種事情,你得找警察啊。自己這麼問,能問出什麼啊。剛好啊……我家欣寶也是沒有結
婚,男未婚女未嫁,你要是對她有意思……”
洛寧陽久久沒有開口,忽然他剛剛開機的手機響起了鈴聲,手機剛剛暗下去的屏幕又亮了起來,他的目光落到手機上,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
生的號碼。洛寧陽對上一次陌生人的電話並沒有多少印象,此刻只是遲疑了一會,猜測會不會是羅浩那個死小子又換手機號了,這麼久終於
想起找他了才接起了電話。
他看向霸佔了他牀鋪依舊沒有起身避嫌意思的樓家母子,只得起身對着剛剛和他還在談話的母女道了一聲。“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
”然後走出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打開的門。
洛寧陽直接來到了室外,接完電話才又走進屋,他的神色異常冷漠,周身的氣勢看起來很冷然,照往常平和的模樣有很大差距。
或許是因爲那通電話
只見他的眼神淡淡瞥了一眼牀上的母女,脣齒輕啓,以不容分說的態度將兩人以天黑了,快睡吧。請出了自己的屋子。
隱隱注意到樓欣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洛寧陽聽到了她對樓母說的話。
“當初被拐走的是我就好了。”
那一瞬間,洛寧陽的雙眼充滿了紅色的血絲,宛如厲鬼般的眼神惡狠狠的注視着消失在黑暗中的兩個身影。
直到再也聽不見兩人的腳步聲,和再一聲重重關門聲之後,洛寧陽才站在門口望着那深不見底的玄廊,低低的笑着,重複了他剛剛聽到的話
。
“當初被拐走的……是我就好了?”他笑着,一下沒一下的輕笑着,然後轉身進屋,輕輕的關上了門。
他翻身躺上牀,卻沒有關燈,只是拉起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空寂的只有他一個人的屋子中,傳來了他低低的聲音。
“晚安……”
同樣的夜晚,另一處地方。
或許是某個酒店,又或許是某個公寓的室內,打着明亮的燈。
男人俊秀的面容上平淡的沒有任何表情,臉上卡着一副銀邊的眼睛,他的面前是亮着的筆記本屏幕。
突然一個手臂環上了他的脖子,一個有着黑色碎髮的頭伸到了男人的肩膀上探出頭來,男人有着粗獷俊美的臉,充滿着野性。男人的瞳孔近
乎是濃墨一半的顏色,他的視線注視着電腦的桌面。
“放開。”被勾着的男人皺着眉,毫無起伏的聲音就像是陳述而不是命令或者請求。
被說的男人勾了勾脣,示威一樣的又添了一隻手臂環在男人的脖子上,只聽他問:“在看什麼?白楊那邊查出是誰動的手了嗎?”
被問的男人穿着白底襯衫,有着冷峻的容顏,微長的黑髮,纖細的手指打着鍵盤。只聽鍵盤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他打開了一分文檔,和他
冷清的聲音同時響起:“孫家的餘孽,已經被周讓帶人處理了,只是警方已經得到了消息,很快就會派人封鎖建設徹底搜查你的蹤跡。你必
須儘快轉離這裡,文件從白楊手裡拿到了嗎?”
隨着男人的發問,周焱皺起了眉頭,隨即舒展開來擺出了慵懶的模樣,道:“麻煩……一羣窮追不捨的小螻蟻罷了,不用躲着他們。”
周焱並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而男人也是不在意似乎只是隨口問了一句的模樣,動着鼠標將筆記本上的人像放大,清冷的聲音繼而響起:“
比起你的任性,我想你會更關注這個。”
周焱隨着男人的話將視線挪到了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屏幕上是一個看起來只約莫二十出頭的男人,從容貌上看竟和他有那麼三分相像。
原本一副毫不在意表情的周焱瞬間就又皺起了眉毛,他的視線緊緊的鎖定屏幕上。
“他是誰?”周焱的聲音難得的嚴肅問。
房間裡響起男人清清冷冷,平淡的敘述着資料的聲音。
忽然,室內傳來清冷男人的疑問聲。
“你做什麼去?”
周焱已經換好衣服,邁開大步了,他頭也不回的道:“出門,找他。”
“站住。”
周焱的手搭上門邊,回頭看着穿着白襯衫的斯文男人道:“我告訴你別攔着我,這是我唯一的兄弟了,我必須護她周全。”
“你護得住麼?他很可能認爲自己‘親生父母’的死亡和周家有關係,從他目前查到的資料來看,周老爺曾經有一位情人找過他,時間非常
巧合,就在火災之後,他心中已經對那個女人的身份抱有懷疑了,他對周家不會有好感。
而且……關於吳浪的失蹤已經有人報警,他雖然在正常人看來已經完美的處理了兇殺現場,卻忘記了吳浪是一個美術老師,他自己開辦了美
術畫室。他的學生和學生家長已經發現了不正常。警方已經在搜查此事了。這不是在德都市,以周家的勢力已經無法庇護你了。你這樣去找
他無異於把自己暴露在警方眼底下。警方已經有人手滲透了建設,正在搜尋你的下落。你難道要那份文件暴露在警方的眼底下嗎?你不會像
是這麼做的人,你失去了理智。周焱。”男人似乎很少長篇大論,也正是他的這番長篇大論讓去勢洶洶的周焱停住了身體,只見他將自己整
個人向後仰半躺在牀上,一手遮擋住光線。
聽他慵懶的彷彿一直都沒有幹勁的聲音道:“你說的對。以刑警隊的能力,他很快就會被查到身上。”
周焱話說到這裡又是一陣沉默,只聽他忽然笑出生來,有幾分悲涼,又是自嘲的味道。
“我有時候在想,這一切是不是報應。但這個想法太天真了,這只是周家惹上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他從幾年前就設計好了一切,直到近
些年纔出手。只是周家自覺不*品,做人做事也都講義氣,給人留下一絲餘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直和各個勢力井水不犯河水。沒想
到卻招惹上了這麼個可怕的人。你知道嗎,對方很可能是警方的人,只有那一次,周家做的狠了。
對方一定在周家埋的很深,不然我也不會草木皆兵,連着那份文件誰也沒接手。對不起,是我把你牽扯進來了。雖然警方不會對你動手,但
是那個和周家一直作對的人可能不會放過你。明天我就離開,回到德都。他們一定想不到我又回到了他們眼皮子底下。在這之前……我想最
後拜託你一件事情。”
是夜,凌晨一點鐘左右。楚辭和周焱下了車,來到了洛寧陽最後的落腳點,那是樓欣寶的家外,兩人下了車看到大敞四開的鐵門。
周焱眉頭微蹙,道:“人已經不在了,有血跡。”漆黑的一片中,周焱驚人的五感注意到了地面上的血跡,他打着手電筒,兩人一路順着血
跡追到了不遠處的小巷。
那是個很是狹隘的死路,月光冷冷悽悽的照在地面上的兩個人身上,鮮血還在緩緩的從無頭的屍身上流淌着。
周焱低下身子翻過屍體,而楚辭則是皺着眉看着滾落在腳邊的人頭,只聽他冷清的聲音道:“我們來晚了,人已經死了。”
周焱一把放開女性的屍體,視線落到躺在地上的另一個黑影身上,他打着手電筒,注意到了是個男人的身形,看起來就是洛寧陽了。他的手
臂上看起來被捅了一刀,白色的襯衫染上了紅色。
周焱不自在的嘖了一聲,轉身坐回車裡。留下的楚辭扶了扶眼鏡,看了一眼地面上的慘狀,也跟着坐回了車上。
車子緩緩的發動,楚辭清淡的聲音響起:“不管麼?”
周焱開着車,打着路燈,向後仰着身子懶懶散散的回答道:“管?自身都難保了,還管的了麼。如果我有任何動作,恐怕下一個被盯上的就
是他了。好歹是周家最後的血脈了,不能再讓他和周家扯上關係。比起被那人盯上,警方不足爲據。”
楚辭聞言微不可察覺的脣瓣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他道:“但是刑警隊來了他那點小手段就滿不了多久了。”
聞言正在開車的周焱側過目光,他的目光落在了穿着單薄襯衣的楚辭身上,露出一抹微笑,毫不在意的道:“不是還有你嗎?”
話出,周焱並沒有感覺到身側人微微停頓了那麼一瞬的動作,只是聽對方清清冷冷的聲音道:“僅此一次。”
周焱哈哈大笑,他已經習慣了好友的面冷心熱,他的車子開回了酒店的停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