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牲祭
黑暗,凡眼見皆是黑暗。
當米拉與艾諾絲踏足到這城下之城時,所見所感都只有黑暗。
四面無光,唯有冰冷的疾風掠過,到處都是開裂的土地,到處都是荒蕪,粗壯的枯死的樹木被狂風一點點剝去所剩無幾的樹皮,很難想象在這個地方,竟然會有人生活。
老信徒帕克帶領着米拉與艾諾絲走在前方,在如此黑暗中,皇女不知道他是如何辨別方向的,但是他似乎對這裡的道路了熟於心,徑直地踏上前往城下之城的道路。
帕克的腰間繫了一顆鈴鐺,在走路的時候鐺鐺作響,米拉和艾諾絲跟緊着那鈴鐺聲,在這黑暗的環境之中,耳朵遠比眼睛重要。
米拉攥緊着手中的黑色球體,那是她從那場獻祭儀式中抓取的黑霧,隨着她們來到城下之城,那顆黑色球體自行涌動了起來,似乎隨時都準備掙脫米拉的束縛。
米拉當然不會讓它如願,她時刻警惕着,看守着這黑霧。
畢竟,這黑霧可是能維持“原初使者”身份的重要道具。
走在最前頭的老信徒帕克走走停停,一是爲了分辨道路的方向,二是爲了等候二女,防止她們跟丟。
“在這城下之城裡…最可怕的就是迷路。”
老信徒帕克感慨地說道:
“城郊之外,有着種種不知名的‘獵手’,它們如同影子般藏匿在黑暗裡,等候着一個又一個人無意中踏入它們的領地。
我們一般將之稱爲‘遠古侍從’,據說,它們是守衛神的原初之面的存在,就如同天使守衛天國的存在一般。”
米拉和艾諾絲默不作聲,她們自人骨教堂裡走出之後,便知曉了更多的隱秘。
所謂守衛神的原初之面的“遠古侍從”,極可能是個編造出來的名諱,神根本就沒有原初之面,更不可能會打造出有類天使般的“遠古侍從”。
至於遠古侍從究竟是什麼,她們暫時還不能清楚。
隨着跟城下之城的接近,米拉漸漸聽到了些許的喧鬧聲,老信徒帕克的腳步也加快了些,不知是不是米拉的錯覺,她好像聽到帕克的呼吸聲急促起來,重回城下之城的激動充斥着後者的胸腔。
當米拉和艾諾絲經過低矮的城牆,走入城下之城時,原本鋪天蓋地的濃厚黑暗剎那單薄起來,只見一條宛若劃破天際的金色鎖鏈橫在整座城下之城的上方,它持續不斷地揮發出璀璨的光輝。
“那是……”
艾諾絲低聲問道。
“神的恩典。”
老帕克一走入城下之城,便立即跪了下來,他雙手合十,
“這裡本應是無光之地,無論是誰,無論那人有多大的能耐,都無法在這黑暗中長久生存下來。
然而,神的恩典來到了這裡,如同造物之初時,光輝化作大日,照耀衆生,這一條光河便是這裡的太陽,照耀着我們。”
老帕克絮絮叨叨地吟誦着經文,這些經文是米拉和艾諾絲眼所未見過,耳所未聽過的經文,只屬於原初教會的經文。
城內一派喧譁。
到處都是雜亂嘈雜的聲音,大街小巷裡的人羣互相擁擠着,朝着這座城市的廣場而去。
“發生什麼了?”
艾諾絲緩聲問道。
老帕克猶豫了一下,他曾在城下之城生活多年,自然能看出人羣究竟爲何而聚集。
“無論你知道些什麼,要你說什麼,你便說吧。”
米拉轉過頭,看到了老帕克的猶豫,以不容置疑地口吻說道。
見此,老帕克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大人,這裡是無光之地,也是被神遺棄之地。
神的原初之面還未顯現,正因如此,那淫婦般的教會才得以壯大。
而這裡,屬於原初,神遺棄了原初,但這只是暫時的,神的原初之面終會歸來!
我們都在等候那一日的降臨,一代人逝去,一代人又來,這就是我們揹負的宿命。”
老帕克緩緩地解釋道。
原初使者,難道未曾深入瞭解城下之城麼?
老帕克這樣作想着,但很快便在心裡搖了搖頭。
不,身爲原初使者,又怎會對城下之城毫不知情?
這一定是她在故意考驗自己,不僅僅是她在考驗自己,更是神在籍由着她考驗自己!
想到這裡,老帕克涌起一陣興奮,他繼續開口道:
“人羣之所以如此喧鬧,乃是因爲獻祭。
在這充滿黑暗詛咒之地,死者無法迴歸天國,要麼墜入更深的黑暗中,要麼便化作惡靈爲禍城市。
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獻祭,以獻祭來取悅原初,而被獻祭者也終將回歸到原初的搖籃之中。”
老帕克事無鉅細地敘述着獻祭之事,其中之殘酷,讓見多識廣的艾諾絲也爲之發抖,她無法想象,一代人又一代人在獻祭與被獻祭的循環之中,是怎樣活到今天的。
米拉皺緊眉頭。
神分明無需獻祭,更遑論以血祭祀呢?
凡人獻上牛羊、珍寶、乃至生命,於神而言,又有何益?
米拉很清楚地知道這些,但是,還不到自己暴露的時候。
終有一日,自己將不再作爲凡人的米拉行走於世間,而是作爲真真正正的神之使者降臨,以自己的雙手,在原初教會的破敗與毀滅中重申至高無上的律法!
她看向人羣擁擠的廣場,輕聲道:
“領我去看看吧。”
老帕克沒有異議,他點了點頭,又走在前方引路。
艾諾絲有些詫異地看着米拉,她不明白米拉爲何想觀摩這一場異端邪教的獻祭。
但她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她說過,這次輪到她聽米拉的了。
老帕克在最前面走着,他帶着米拉和艾諾絲繞了好幾圈,到處尋覓着空出的位置,好不容易纔擠到了廣場的最前面。
米拉看向前方,淡藍色的眼睛縮了縮。
眼前這一幕,殘忍得超乎了她的想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