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興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弟子斗膽妄言,我全真教如今實力太強,即使這次無事,以後也必然要被蒙古人所忌,被他們多方打壓。因此弟子以爲不如趁此機會,果斷散去爲好。這樣全真教分散之後,既可避免當權者忌諱,也能相互呼應,迴旋餘地要比現在大的多了。”全真教目前雖然在各地也都有力量,但主要還是聚集在終南山,如此雖然實力強大,卻容易遭人忌諱,更容易被人一網打盡。但若分散之後,卻不會那麼明顯了,而且也可以多方呼應,更有利於道統傳承。
郝大通聽到方誌興說要將全真教分散,頓時驚愕不已,又聽方誌興繼續道:“我全真教向來重道學而輕武功,這些年師父和幾位師伯爲了傳播道統,也常年不在山上。因此這是否聚集在終南山,其實並不重要。而且各脈所學有別,聚在一起必然會生出事端,遲早會走向分裂。依照弟子看來,此事不可避免,不如由師父和幾位師伯主持爲好。這樣一來,各脈雖然分散各地,不但更有利於傳教,相互間卻還能留些情分,否則再過幾代,那就不好說了。”全真教教祖王重陽早逝,教衆也是由七子各自發展而來,加之七子都是成年後拜師,各自都有根基,拜師後所學也不盡相同,因此一向有七脈之分。如今郝大通等六子都在,自然看不出什麼,但若等六人離去,全真教遲早還會分裂,那時相互間會發生些什麼,可就不好說了。因此方誌興提議趁着七子中的六人都在,早點立下規矩,免得全真教分裂時相互內耗,聲勢一落千丈。
方誌興這話雖然有些綢繆過早,卻實是肺腑之言。郝大通驚愕過後,細細思慮一下,覺得方誌興所言的確頗有道理。全真教分有七脈衆人皆知。這些年全真教因爲三代弟子首座之爭,又鬧的頗不愉快。其中根源所在,便在於各脈之間的隔閡。由於七脈中丘處機的門人最多,傑出弟子也多。因此六子以大局着想,都同意由長春門下之人出任第三代弟子首座。六子先是囑意尹志平,又是囑意甄志丙,備選的還有李志常、宋道安、王志坦、宋德方、祁志誠等等,其中原因也在於此。
不過這些人雖然道學、武功都是不凡。但要說能夠讓各脈中人盡皆信服,卻又有些難爲了。雖然衆人在六子威懾下不敢有異,心裡卻不免有些非議,特別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武功僅次於方誌興的趙志敬,更是極爲不滿,一直想要找機會坐上三代弟子首座之位。此時有六子壓着,各人倒還不敢亂來,但一旦六子故去,全真教可就免不了凝聚力大減了,就是以後分裂。看來也大有可能。
郝大通作爲道門一代宗師,見識自然不凡,經過方誌興一提醒,頓時想到了此處。看着提出這點的方誌興,心中嘆息不已。暗想當年若是好好看着方誌興,不讓這個弟子和李莫愁產生感情,說不定便沒有這般的煩惱了。畢竟方誌興雖然入門較晚,但無論道學、武功,卻都可以說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尤其是武功一項。更可以說是真正繼承重陽祖師衣鉢之人,由他出任三代弟子首座,其他人縱然不服,也不會說出什麼話來。如此一來。自然可慢慢整合全真教,重新歸於一體。可惜方誌興如今已成家立業,違背了全真教清修之道,也不算是全真核心弟子,作爲護教人選尚可,作爲掌教人選可就不行了。
當然。郝大通如今也只是感嘆一番,他想到當日方誌興在英雄大會的所做所爲,卻又有些慶幸方誌興當時下山成親了。畢竟若是方誌興成爲掌教後堅持率領教衆起事,全真教可是危險之極了。羣雄逐鹿,向來是不勝則亡,全真教在北方影響雖大,卻也沒有和蒙古人相爭的實力。郝大通深知這點,對此當然極不看好,他從大勝關回返之後,和馬鈺等人商議了一下,衆人也都是如此看法,制止方誌興藉此亂來。幸好如今方誌興也是絕了此念,否則雙方就又有一番爭執了。
“重陽宮是先師傳道之地,我等萬不可擅自離去。而且各脈散居一方,長此以往,可就難以稱爲一派了。那樣一來,世人又如何看待我全真?”郝大通雖然也有些贊同方誌興的分散之說,但想到全真教道統傳承,卻又深爲疑慮。重陽宮是全真教祖庭所在,若是就此捨棄,豈不是說全真後輩無能,無法保住祖師基業?如此一來,全真教的威名定然大損,也難以維持如今聲勢。至於各脈之間的隔閡,雖然是有,卻還沒到鬧分裂的程度,若是盡力化解,也未嘗沒有重新整合的可能。是以郝大通多方思慮,並不贊同方誌興的分散之說。
方誌興聞言回道:“師父,我全真教重於道學,武林中的聲名雖然重要,卻並不是根本。只要我全真教道統不絕,又有誰人敢輕視?就如那南方的龍虎山、茅山、閣皁山等派,雖然不顯於武林,又有人敢於輕視了。如今我全真教不但是道門大派,武功高手也是極多,若是繼續壯大下去,遲早會有不測之禍,還請師父明鑑!”
郝大通聽他說的懇切,內心又對此有些憂慮,沉吟一會兒,說道:“此事關係太大,我再仔細思考一下,明日邀請諸位師兄一起商議。”
方誌興聽到這話,也就不再相勸。他只是將自己的看法說出,盡一下努力而已,至於六子接不接受,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聽到郝大通如此說,便即告退,又去拜見馬鈺。他回返之事並未避着別人,想來馬鈺已經得到消息了。方誌興爲馬鈺治病之後,對馬鈺的身體狀況頗爲掛念,如今既然歸來,便去探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