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站起來,緩步走到太子面前,盯着他看了半晌,問道:“你不知道?這等時候你什麼都不知道了?對,邵愛卿說的對,一塊令牌不能證實什麼,但你貴爲東宮太子,卻督下不嚴,鬧出這等事情來,你說,你該不該罰?”
太子愣然,罰?這都動了私刑了,還要怎麼罰?
“怎麼着,朕還問不得你了?”周帝冷笑道,“感情你還多委屈似地?”
“兒臣不敢,兒臣不敢!”太子大驚,這大不敬的罪名,他更是擔不起,他可不是邵書桓,對於宮中禮儀什麼都不懂,自幼生於皇宮,對於這等宮廷傾軋的玩意,比別人清楚得多,如今周帝是擺明了要捏他的罪名,這些日子他也一直都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落人口舌。
“上次在朕的湯藥中下毒,這次晴瑤別院行刺,怎麼都和你扯上關係?”周帝冷冷的問道。
“兒臣絕對不敢在父皇的湯藥中下毒,求父皇明察!”太子連連磕頭,急道。
“朕沒有確切證據,確也不能說什麼,但只怕你也脫不了關係吧?”周帝道,“這令牌既然是你東宮之物,你督下不嚴,就是失職。你是太子,是朕的皇兒,朕自然不會把你交給刑部審理,皇家的事情,就皇家自個兒解決罷了——邵愛卿,你說對不對?”
邵赦用袖子拭了拭頭上的汗水,明明是寒冬天氣,他怎麼就感覺一陣陣的燥熱難受?
“對極對極!陛下說得對,這皇家家事,就……”邵赦說到這裡,陡然驚覺不對,皇家家事。別人自然是管不得的。
“來人,給朕把這不肖子重打廷杖!”周帝沉下臉來,喝道。
內府的小太監是早就準備好的,聞言抱着廷杖進來,躬身問道:“陛下,是帶出去還是就在這裡?”
“就這裡罷了!”周帝依然在軟榻上坐下,淡淡的道:“打得是朕地皇兒,在天外面冷得緊。”
“是!”小太監忙着答應着。這才走到太子身邊,跪下道,“太子殿下,奴才請罪。”
邵赦心中着急,偏偏有想不出個什麼法子來,周帝口口聲聲的說着,這是家事,皇家的家事。動得是家法……
他就算貴爲宰相,但也不能去管皇家的家事吧?
太子知道這頓皮肉之苦在所難免,只能向上磕頭道:“兒臣謝過父皇教導!”口中說着,卻狠狠的瞪了邵書桓一眼。
邵書桓靠在軟榻上,只是無所謂的笑笑。反正他和太子之間永遠不可能和睦相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倒也不怕他怨什麼了。
兩個小太監上前,將太子摁到在地上。掀起他的長袍,褪去外面的褲子,僅僅留下月白色地褻褲,另有兩個掌刑的小太監取了廷杖過來,擱在太子臀部。
太子羞惱異常,死命的咬住嘴脣,才避免自己發出聲音。
周帝卻是漫不經心的叫道:“好生打!”
掌刑的小太監聞言心中一顫,舉起廷杖。對着太子身上着實招呼下去。
太子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屈辱,心中的一股憤恨撐着,起先雖然被打得疼痛難禁,卻咬牙死命忍住,但當報數的小太監拖着尖細的嗓子數到“十”地時候,他再也忍不住,痛叫出聲……
邵赦聽得他的慘叫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擡頭向上看去。卻看到周帝如同沒有聽見,拉着邵書桓的手。不知道和他說了一句什麼,邵書桓點頭,微微的笑了笑。
伴隨着廷杖落在肉體上“噼啪”之上,就是太子殿下痛苦地慘叫,邵赦聽得心驚膽戰,但他也明白,今天不管自己說什麼,周帝都不會聽,也只能硬着頭皮看着——太子原本身上穿着的一身月白色的褻褲,如今早就綻開一片片的猩紅……
只是太子何曾受過這等痛楚,起先感覺痛不過,還能夠叫喚,三十廷杖過後,他已經叫不出來,只剩下顫抖地份,勉強捱了四十下,終於不支痛得暈死過去。
“陛下,太子殿下暈倒了。”張德榮走到太子跟前看了看,躬身回稟道。
“打完了?”周帝問道。
“還沒有……”張德榮忙道。
“那就把他弄醒,繼續打完!”周帝說的輕輕巧巧,不帶一絲的煙火味。
“這……”張德榮也的吃了一驚,這不是要把人打死嘛?
但眼見周帝沉着臉,也不敢說什麼,忙着命小小太監取了冷水過來,潑在太子臉上,只潑了兩勺子水,太子才睜開眼睛……
邵赦心中着急,忙向邵書桓道:“書桓……”
“嗯,邵大人叫我?”邵書桓故意問道。
邵赦聽得他稱呼他“邵大人”,心中明白,他是不會給太子說情,自己到嘴的一句話,還是硬生生的咽回肚子裡。
眼見兩個小太監再次將太子摁住,兩根描着龍鳳圖案的棍子,再次重重的向太子身上打了下去。
五十廷杖打完,太子早就癱瘓在地上,突然地一灘軟泥,周帝這才緩緩道:“這是警界,下次再犯,重責不饒!你給朕回去好好閉門思過。”
“是……兒臣……兒臣遵命!”太子聞言,總算鬆了口氣,掙扎着想要起來,卻哪裡爬的動?幾個小太監忙着上前,夾着他出去,將他擡回東宮。
邵赦原本一直跪在地上,如今眼見太子已經被擡了出去,也鬆了口氣,全身一軟,癱在地上,卻發現身上涼嗖嗖的,卻是衣服早就被汗水溼透……
“邵愛卿……邵愛卿怎麼了?”周帝故意問道。
“沒事!臣沒事!”邵赦忙着搖頭道。
“沒事就好,快起來吧!”周帝道。
“是!”邵赦這才慢慢的爬了起來。站在一邊。
“德榮,書桓的點心、蔘湯還沒有好?”周帝問道。
“回稟陛下,剛纔御膳房送了過來了。”張德榮陪笑道,心中卻是叨咕,也犯不着這麼着跡吧,太子是罰跪受刑挨板子,這個卻是蔘湯點心,還唯恐他受委屈?
“那快拿過來。冷了就不好吃了!”周帝道。
“是!”張德榮忙着答應着。
邵赦躬身問道:“陛下召臣進宮,不知道有何吩咐?”
“哦?”周帝詫異道,“朕宣召邵愛卿進宮了嘛?”
邵赦苦笑,心中早就明白,周帝就是召他進宮來看着太子受刑捱打,並無他事。
“陛下不是讓張公公宣臣進宮嘛?”邵赦故意問道。
周帝笑道:“原來是這個,主要是天黑了,朕不放心。就勞煩邵愛卿送書桓進宮的,沒什麼事情,如今天黑了,邵愛卿忙了幾天,也得早些歇息。這就回吧!”
“是,臣告退!”邵赦忙着施禮,躬身退了出去,同時向張德榮使了個眼色。
張德榮會意。眼見周帝正和邵書桓閒話,當即不着痕跡的退了出來,走到景陽宮外面。
“張公公,今兒陛下這麼一出,算怎麼回事啊?”邵赦低聲問道。
張德榮搖頭道:“邵大人,這等事情陛下事先一點口風也沒用露,我們做奴才的哪裡知道?再說了,陛下口口聲聲地說着。這是家事……”說到這裡,他也不僅苦笑。
邵赦搖頭,嘆了口氣,從袖子內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嘆道:“可憐太子殿下,就勞煩公公等下去看看,這等時候我倒也地避避嫌。不便過去探望。”
“邵大人放心!”張德榮接過銀票。收入袖中,滿口應承。
邵赦這才轉身出宮而去。自回邵府,賓客自然是早就散去,林副指揮着衆人在收拾東西,邵梅見他回來,捧着一蓋碗蔘湯過來,卻不見邵庭。
“你哥哥呢?這等時候還出去不成?”邵赦問道,口中說着,卻是口渴,當即接過蔘湯,一飲而盡。
邵梅抿嘴笑道:“哥哥和幾個朋友吵嚷着一起出去的,大概就是出去逛逛,父親不用生氣,哥哥如今也大了,能夠幫父親料理一些家事,又居着官,料着不會像原先那等胡鬧,惹父親生氣了。”
“但願吧!”邵赦心中暗道,不胡鬧?他什麼時候能夠不胡鬧啊?他倒是寧願他還是向先前一樣,逛青樓、養戲子,自會哭嚷着撒嬌使潑……
心中想着,頭腦卻感覺沉重起來,連着眼皮子都睜不開,心中一驚,急問道:“梅兒,這蔘湯……”
邵梅嬌憨地笑笑:“父親,這蔘湯梅兒加了一些鎮定凝神的藥,父親最近太累了,好好歇一夜吧,明兒早朝前,哥哥會叫醒您的。”
“什麼?”邵赦大驚,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邵梅居然會在他的蔘湯內下藥,無奈眼皮子沉重,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心中想着——真是他的好兒女,一個比一個厲害啊……
邵梅將他扶住,外面幾個小廝進來,將邵赦抱着在牀上躺下。
“你們好生侍候老爺。”邵梅沉下臉來,一概平日地嬌憨模樣。
這裡邵梅出去,吩咐管家林副:“如今二姐姐嫁了出去,大哥哥和姨娘送親,一時半會子是不會回來的,二哥哥外面的事情又忙,我們家是人少地方多,你們的小心照管,從現在開始,哪一處出了事,我就問哪一處。二哥哥回來,立刻着人來回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