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中,隔着水晶簾子,周允跪拜道:“參見陛下!”
“什麼事這麼着急?”周帝問道,“都等不及明天了?”
周帝甚少在景陽宮中接見外臣,更別說是寢宮之內,所以,周允心中也多少有些忐忑,但的,當他隔着水晶簾子看着那個躺在牀上,靠在周帝身邊的邵書桓,卻再也忍不住一腔怒火上升,磕頭道:“不知道今日刑部此案,該當如何審理?”
周帝連着眼睛都沒有擡一下,淡淡的道:“此事不是交給邵赦處理了嘛?有事問他就是。”
“陛下,如今這京城內外都盛傳,邵書桓乃是原本淑繯皇后之子。陛下理應先制邵赦一個散佈謠言,欺君罔上之罪。邵家一個庶出之子,居然敢假冒天皇貴胄,更是死罪,還請陛下親自審理此案……”周允忙着回稟道。
“不用了,書桓本來就是皇后之子,當初戰神墨菲那瘋子來我大周國生事,要殺皇后和剛剛出生的小皇子,皇后雖然遇難,但邵愛卿用自己的親生骨肉,換了朕的孩子,騙過了墨菲那瘋子,而把真正的皇子養護至今。”周帝淡淡的道,說着,卻忍不住看了看身邊是邵書桓。
果然,邵書桓也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但卻沒有太過的驚訝,似乎早就知道……
周允正欲說話,不料張德榮急急進來,回稟道:“陛下,邵大人來了!”
“快宣!”周帝忙道,隨即又對周允道,“周愛卿,天色不早,你也早些回去,這事情就此罷了吧!”他也不想在鬧騰下去,天知道在鬧騰下去,還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周允無奈,想要再說什麼,料定也是無用。
“臣邵赦見過陛下!”這裡周允還沒有來得及退出去,邵赦卻已經進來。
“免禮,桓兒要見你!”周帝揮手道。
“是!”邵赦答應着,站起身來,衝着周允笑道,“怎麼了,周大人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宮中?”
周允冷哼了一聲,給周帝施禮,告辭出去,卻着實氣得不輕。
看着周允出去了,周帝嘆了口氣,道:“免之,你過來吧!”
邵書桓一呆,忍不住看了看周帝,他知道邵赦的表字是“免之”二字,聽得安王叫過他幾次,但卻沒料到周帝居然也知道。
邵赦聽了,忙着走上前去,兩個小太監忙着打起簾子。
邵書桓看了看邵赦,又看了看周帝,周帝頓時會意,點頭道:“朕還有事,免之,你陪着桓兒。”說着,便起身出去。
房裡侍候的小太監都是玲瓏剔透的,忙着跟着周帝出去。
“不知道殿下召見,有何吩咐?”邵赦看着邵書桓,笑問道。
邵書桓惱怒的盯着他,半晌才道:“我現在要是有力氣,就學你砸茶盅了。”
邵赦聽了,輕輕一笑,卻看到邵書桓對他使眼色,忙着附耳過去,邵書桓低聲道:“我要回去,有法子不?”
“暫時不成,你先在這裡住幾天,我過幾天想法子接你出去!”邵赦低聲道,“現在陛下捨不得放你走的。”
“他把我整成這副模樣,還捨不得?”邵書桓低聲惱怒道。
“桓兒,你居然知道?”邵赦不經驚問道,他也是在聽了顧少商之言,纔敢確定,如今陡然聽得邵書桓說起,心中卻是驚訝,他居然猜到?
“哼!”邵書桓冷哼了一聲,“我又不傻?能夠調動軍中人士的,只有安王和大伯,你們不可能,餘下的,自然就是陛下自己了!加上太子和二皇子雙重設伏以及周家,邵大公子敢公然指證我,自然是背後有人給他撐腰。
刑部那個糊塗蛋,若是沒有陛下給他遞話,顧忌你和安王的臉面,也不會對我用酷刑逼供。我要是再想不明白,除非是我傻了。”
說到這裡,邵書桓頓了頓,又低聲道,“如果真是謀刺這等大案,豈能由着刑部匆匆審理結案?自然得三司會審,也得你這個宰相大人批示,可是……從刑部的架勢來看,那位張大人明顯是要逼着我直接認下了事。”
邵赦聽了,點頭道:“你果然聰明,可是,既然你知道,你爲什麼還死撐着不認,你認下了,也不會有事。”
“是!”邵書桓嘆道,“我認下是不會有事,死得是邵書桓,不是我……過得幾個月,陛下就會給我安排一個新的身份,堂而皇之的以皇子的身份出現,但是,父親大人,您怎麼辦?”
邵赦苦笑。自從他在安王府門口甩了他一個耳光後,他就再也沒有叫過他一聲“父親”,如今卻在這等情況下,改口叫他“父親”,卻是讓他有些意外。
“如果我認了……”邵書桓略動了動,卻感覺全身痛得慌,當即忍着疼痛嘆道,“您的宰相之位只怕就保不住了,雖然暫時動搖不了邵家的根基,但是,陛下會慢慢的、一點點的剝落邵家的權勢,而最後,我不知道會如何——就算陛下賜你‘免之’兩字,我不信他最後能夠免了你的一切……”
邵赦點頭道:“我單名一個‘赦’字,表字免之,表字確實是陛下取的,當初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曾經戲言——將來登基爲帝,就算我犯下滔天大罪,也一概免之。陛下和你說的?”
“不!”邵書桓輕輕的搖頭,“以前聽得安王爺叫過兩次,我還奇怪,今天聽得陛下也如此叫你,才知道這兩個字的來由。”
“你素來怨恨我,今兒爲什麼卻拼死維護?”邵赦苦笑,邵瀾若是有他一半聰明,他也少操不少心了。
邵書桓扯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低聲道:“父親大人什麼時候接我回去,我什麼時候告訴你!”原因可不能在這裡說,雖然周帝不在房裡,天知道會不會有人偷聽?
邵赦呆呆的看着他,這孩子……真是太過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