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盯着周允的那張臉,先是震驚、隨即是恐慌,在接着……他的臉上變成豬肝色後,又變得一片鐵青,如同是變質發黴的豬肝。
“誣陷,你這是誣陷!”周允氣急敗壞的指着邵書桓的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邵書桓老神在在的靠在椅子上,含笑問道:“周大人,你家也未必太過小氣,客人上門,難道連着清茶都沒有一杯?”
“我們家……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周允臉色已經由原本的豬肝色,變成了土灰色,了無生機。
“這個。”邵書桓笑問道,“周大人,你怎麼說?”
“我……我要進宮面見陛下,求着他老人家爲我做主,你們邵家簡直是欺人太甚,你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居然弄這麼幼稚的手法,你以爲有人會相信?”周允一口氣說到這裡,只是死死的盯着他們兩個,無奈話雖然如此說法,底氣卻有些不足。
“對對對……”邵書桓輕輕的撫掌道,“甚好,周大人,你這就進宮吧,面見陛下去,把我今兒砸了尚書府、誣陷你的事情回稟陛下。”
“你以爲我不敢?”周允陡然提高了聲音。
“你自然敢,連着這等不要臉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有什麼不敢的?”邵書桓冷笑,“只是周大人,你也別打量着誰都是傻瓜,我既然敢來,敢砸你尚書府,自然手中握着足夠的證據。你要是不在意鬧出來,我也不會在乎丟一次自家的顏面,鬧上一場。”
周允心中明白,他口中的自家顏面自然不會是指邵家,而是指姬姓皇族,如果這事情真的鬧出來,只怕陛下爲着平息憤怒,周家不會留下一個活口,不光是他,還有着宮中的貴妃娘娘,二皇子……
“這偷龍轉鳳假冒皇子,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名!”邵庭冷笑道。
周允深深的吸了口氣道:“難道你們以爲,陛下是傻子?”
“以爲陛下是傻子的人是你!”邵書桓聞言,心中不禁大怒,這人還真當別人都是傻子了。
“就憑着這麼一張毫無證據的供詞,你們想要誣陷我,卻也是不成的,別忘了,我可是大周國堂堂一品大員,想要定我罪,不是那麼容易的。”周允感覺自己有些站不住,當即在邵書桓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邵書桓點頭道:“我知道,想要定你的罪確實不怎麼容易,想要抄沒周家,卻是容易之極,難道周大人你忘了陳家,他可也是正二品的大員哦?”
“虧得你還有臉提陳家?”周允故意哼了一聲道,“我這次就要查明陳家被抄真像,讓陳大人沉冤得雪,讓世人看看你們邵家的醜陋嘴臉。”
“不錯!”邵書桓嘿嘿乾笑兩聲道,“那陳御史確實是冤枉的,至少判他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是非常的冤枉的,周大人,你想不想知道爲什麼邵大人當時要急急殺了他,甚至連着審都沒有審,我可以告訴你期中原委哦。”
“你會這麼好心?”周允譏笑道。
邵書桓只是大度的笑笑,問道:“你應該知道,陳御史家被抄的前一天晚上,曾今秘密進宮,給陛下上過一份奏摺,對嘛?”
“對,這案子的關鍵所在,就是這份奏摺!”周允點頭道。
“世人皆說,這份奏摺乃是彈劾邵大人的,並且是掌握了邵大人一些不軌的證據,所以,導致邵大人惱怒,殺他滅口?”邵書桓繼續道。
“難道不是?”周允冷笑道。
“自然不是!”邵書桓淡然輕笑道,“這御史、中書令彈劾邵大人的摺子實在是太多了,我手中辦的,就不知道凡幾,也沒見邵大人怎麼惱怒過,再說了,沒有陛下首肯,邵大人如何能夠將一個正二品的官員就這麼殺了?”
“邵赦弄權,世人皆知。”周允哼了一聲,道。
“好吧!”邵書桓依然只是笑着,從袖內取出一份奏摺,遞了過去,“這就是那位糊塗蛋陳御史臨終之前的一份奏摺,周大人可以看看,爲你解個疑惑,也便於你給陳御史翻案。這陳御史除了糊塗一些,文章倒是寫的不錯。”
周允一直不明白周帝對邵赦如此弄權抄沒陳家不解,因此,見着邵書桓遞過來的那份奏摺,遲疑了一下,還是陡然接過。
“你和陳御史乃是世交,他的字跡,想來你還是認識的,可看仔細了!”邵書桓笑道。
周允聞言,也不多說什麼,展開奏摺,從頭細細的看了過去,但是越看他就越是心驚膽戰,最後,連着手指都在發抖。不是手指在發抖,是全身都在發抖。
邵書桓對着邵庭使了個眼色,邵庭會意,走到周允面前,陡然一把從他手中奪過那份奏摺,遞給邵書桓,問道:“周大人,你現在可以面稟陛下,給陳大人翻案了,我們還有事,這就不坐了。”
說着,邵書桓首先起身,大步就向着外面走去。
眼見邵書桓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周允一個激靈,陡然醒了過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急叫道:“邵公子請留步。不,桓殿下留步……”
“周大人難道想要請我們吃午飯嗎?”邵書桓轉身,問道。
“不……是……”周允一瞬間,變得語無倫次,“桓殿下請聽下官……不是……桓殿下……救我……”說着,他陡然在地上重重的磕頭下去。
“周大人,是你要給陳御史翻案的,我們可一點也沒用給陳御史翻案的心思。”邵書桓笑道。
周允畢竟是人精,聞言一呆,隨即又是欣喜,顧不上那麼多,陡然手腳並用,爬到邵書桓面前,磕頭道:“求桓殿下開恩,周家滿門均感大德。”
“周大人,你難道就讓殿下站在門口說話?”邵庭端着一副流氓架子,趾高氣昂的道。
“是是是……下官……臣糊塗……”周允一邊說着,一邊忙着從地上爬起來,卻不敢站直了身子,只是躬着身子,親自伸手過來,扶着邵書桓再次在椅子上坐下。
“殿下……殿下,臣糊塗,還請殿下指點一條明路!”周允跪伏在地上,連連磕頭道。
邵書桓笑了笑,衝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那份奏摺:“周大人,你應該知道,這份奏摺陛下早就看到過,奏摺裡面所寫的內容,是真是假陛下心中也明白,你自個人心中就更加明白了,對嘛?”
周允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心中暗恨不已,這個陳田文,真是死得好,他怎麼就瞎了眼了,還要給這樣的人翻案?
“周大人,早在貴妃娘娘臨盆的前一天,你有個小妾難產而死,據說孩子也沒用能夠保住,對嘛?”邵書桓繼續笑道,“本來這等事情是沒什麼的,但過後某些人一查就明白了,你那個小妾並沒有難產,而是順順利利的爲你添了一個男孩。
本來這是周家的一件喜事,但你卻故意瞞了下來。第二天,紫微宮就傳出貴妃娘娘臨盆,產下一個男孩,想來這個男孩,也就是現在的二皇子殿下,乃是你周大人的孩子吧?”
周允不敢說話,只是拼命的在地上磕頭,腦袋撞在堅硬的方磚地上,頭皮早就破裂,鮮血流了滿臉都是,看着分外猙獰。
“貴妃娘娘從來都沒有懷孕,只不過是你家有個小妾懷孕,爲着你自己喪心病狂、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居然讓你妹妹假說懷孕,待到時機成熟,把孩子送進宮去,假冒皇子?”邵書桓冷冷的道,“你當陛下是傻子?”
“臣不敢!”周允繼續磕頭道。
“你做都做了,還說不敢?今兒你在太和殿早朝之上,公然要給那個糊塗蛋陳御史翻案,難道你指望着這等事情大白於天下?讓世人皆笑陛下乃是傻瓜,替你養了兒子?”邵書桓冷笑道,“周大人,你居心何在?”
“臣……絕對沒有此意!”周允一邊說着,一邊忍不住摸了摸臉上的血污,又急急磕頭道,“還請殿下指點明路。”
“陛下不想辦理此事,否則,誅你周家九族的罪名也夠了!”邵書桓冷笑道。
“陛下寬宏大量,臣萬死不足以抵罪!”周允忙道。
“別跟我打這個官腔!”邵書桓搖頭道,“本來陛下的意思很簡單,宮中不在乎多個閒人吃飯,但皇家的臉面總還是要的。但是,若是你自己想要捅出來,陛下不在乎用你周家滿門的鮮血來平息一下世人的議論。”
“臣明白!”周允心中大喜,忙着磕頭謝恩道。
“一個偏房庶子,別把手伸得太長了,妄圖皇嗣之爭!”邵書桓冷冷的道。
“臣知道!”周允忙道,掙?他哪裡還敢掙?
“從此以後,老老實實的給陛下辦事吧,做個忠誠的一品大員還是選擇滿門抄斬,你自己看着辦!”邵書桓站起身來,起身向外走去。
“臣以後一定忠心替陛下和桓殿下辦事,但凡桓殿下吩咐下來,臣莫敢不從!”周允心念一轉之下,已經明白過來,忙着向邵書桓表明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