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赦聞言,心中陡然一驚,東宮?太子難道出事了?但細細想想,自從晴瑤別院鬧刺客,他就私下去過東宮,特意囑咐太子最近這段時間內,萬萬要忍耐一二,切不可生事。
再說了,太子素來都不是那等輕狂浮躁之人,怎麼會鬧出事情來?
“就算太子有事,這時候召他進宮做什麼?”邵赦問道,說着,指了指前面的鑾輿。
張德榮搖頭,今天這趟是糊塗差事,他確實弄不明白陛下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陛下心中惱着呢,不過……”張德榮說到這裡,頓了頓,低聲道,“我也弄不明白,陛下今兒的火氣,是衝着東宮的那位,還是衝着這位。”說着,他也指了指前面的鑾輿。
“書桓做什麼了?”邵赦有些好奇,周帝捨得向他惱火?怎麼會?
“我也不知道啊!”張德榮搖搖頭,嘆道,“邵大人,別問了,進宮見了陛下,自然知道。”
邵赦無奈,只是百思不解。張德榮早就快步趕上前面邵書桓的鑾輿,他的馬車,也不急不緩的跟在後面。
不過兩柱香的時間,已經到達皇宮,小太監擡着鑾輿,直接進入宮門,邵赦卻是下了馬車,跟隨其後。
直到景陽宮前,小太監才放下鑾輿,早就有人飛奔進去稟告周帝,這裡張德榮親自扶着邵書桓下了轎,向裡面走去。
“桓兒!”正殿中,周帝靠在軟榻上,見着邵書桓,極是高興,忙着含笑道:“過來到朕身邊坐。”
邵赦苦笑。周帝這個樣子,向是生邵書桓的氣?
“臣邵赦見過陛下!”邵赦跪下行禮,周帝卻全然不顧,直接招呼邵書桓,邵書桓也欲行君臣之禮,早就被周帝拉住。
“陛下這等時候召見,不知道有何吩咐?”邵書桓一邊說着,一邊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邵赦。
周帝衝着他使了個眼色。輕輕的笑了笑道:“朕不過是想着書桓了,召你進宮說說閒話,倒沒什麼事情。邵愛卿,你也免禮,知道朕不喜歡這些俗禮,這景陽宮中沒有外人,就隨意一些吧。”
“臣謝過陛下!”邵赦起身,見着邵書桓就坐在周帝身邊。心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書桓,你的傷可好些了?”周帝殷切的問道。
“回稟陛下,已經無礙了。”邵書桓眼見邵赦向他使眼色,心中會意,站起來道。“多謝陛下關心。”
“書桓今兒怎麼跟朕這麼見外?”周帝說着,看了看邵赦,拉着他坐下道,“見着朕。連父皇都不叫一聲了?”
“是,父皇!”邵書桓忙着笑道,口中說着,卻又忍不住看了看邵赦,他以前爲着討好周帝,自然也叫過他“父皇”,但當着別人,這卻還是第一次。
邵赦地臉上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父皇……呵……父皇啊……
“既然叫朕父皇,還和朕這麼見外?”周帝笑道,“朕這兩天不召你進宮,你也躲着不見朕?”
“哪有啊?”邵書桓忙道,“這兩日父……邵大人嫁閨女,邵府熱鬧得緊,書桓不過去玩玩。”
周帝看了看邵赦,嫁女兒?什麼人家不好嫁。把個女兒嫁到南夏國去。還是南夏國宰相之子?
邵赦有些尷尬,這等時候周帝不讓他走。也不問他什麼,就讓他這麼幹站着,實在是難堪得緊。
“陛下,東西取來了!”兩人正說着話,外面,劉維小心翼翼的躬身回稟道。
“拿過來!”周帝吩咐道。
邵書桓心中大的好奇,周帝這等時候召他進宮,還讓邵赦陪着,斷然不會只是找他說個閒話這麼簡單。
少頃,外面一個小太監捧着一塊兩尺見方的木板進來,邵赦一見着那木板的模樣,不禁傻了眼,而邵書桓也是一樣的目瞪口呆。
小太監把木板放在地上,就躬身退了出去,周帝笑了笑:“邵愛卿可知道這東西叫什麼?”
邵赦苦笑,這木板一面是光滑的,一面卻如同是洗衣板一樣,全部都是一顆顆突出地尖刺,正是邵家的家法跪板。
“邵愛卿,你們家這東西叫什麼?”周帝見邵赦不說話,故意又問道。
邵赦苦笑道:“回稟陛下,這是臣家中的家法跪板!”
“跪板?”周帝笑了笑,“虧的你家想得出來?免之可有跪過?”
邵赦只有苦笑的份,周帝什麼時候開始對邵家是家法感興趣了?
“書桓呢?”周帝轉身,看着邵書桓笑問道。
“既然是家法,自然是無可免之!”邵書桓笑了笑,說着,忍不住看了看邵赦,以前的邵書桓有沒有跪過這跪板他不清楚,可是他好像也在邵家老太太房裡受過懲罰。
“免之呢?”周帝再次問道。
邵赦苦笑道:“書桓殿下剛纔已經說過,無可免之。”確實是無可免之,剛纔邵書桓明顯是一言雙關。
周帝點點頭,嘆道:“看樣子邵愛卿家也是家法森嚴,教子有方,朕也的學着點。”
邵赦心中一顫,訝異的擡頭,看了看周帝,心中隱隱有些明白他要做什麼。
邵書桓卻已經完全明白過來,既然是家法,別人自然是不能說什麼地。想到前幾天邵庭對他所言,不禁輕輕的笑了笑,口中卻故意問道:“父皇,書桓做錯了什麼,惹得您老要動家法了?”
周帝但笑不語,邵赦頭上的冷汗卻開始流了下來。
外面,有小太監拖着尖細的嗓子,大聲叫道:“太子殿下覲見!”隨即就聽得靴子響,兩個小太監打起簾子,太子穿着一身滾邊盤龍杏黃色長袍。快步走了進來。
“兒臣見過父皇!”太子殿下見着周帝,忙着行禮。
“煒兒,朕這麼晚了宣你過來,只是有一事不明,所以想要問問你。”周帝依然坐在邵書桓的身邊,對着旁邊地張德榮揮手示意。
張德榮明白,忙着取過一隻托盤,上面放着一塊令牌。
周帝從托盤內取過那塊令牌。略看了看,拋在地上,頓時就收斂笑容,沉下臉來問道:“這是你的吧?”
太子心中不解,忙着從地上撿起那塊令牌,細細的看了看,確實是東宮親兵禁衛隨身佩戴地令牌,忙着點頭道:“回稟父皇。正是!”
“是就好!”周帝點頭道,“你難道就不問問朕,這令牌爲什麼會在朕手裡?”
“兒臣不敢,想來是那個親衛護衛丟了?”太子心中隱隱知道不妙,忙着道。
“若是丟在宮中。倒也罷了,朕也犯不着這個時候把你找來訊問——前幾天晴瑤別院鬧刺客,書桓差點連命都丟了,你自然也是知道地。對嘛?”周帝繼續問道。
“是!”太子躬身答道。
“朕非常惱怒,朕的皇兒,居然有人膽敢膽大包天,公然行刺,因此,朕特意命宰相邵愛卿會同刑部,調查此事,無比要查出真兇。”周帝道。“結果呢,邵愛卿卻在案發現場發現了這個,今兒特意送來給朕……”
邵赦聞言臉色大變,他什麼時候把這令牌給周帝了?
“陛下!”邵赦忙着在地上跪下道,“陛下,臣……”
“邵愛卿不用多語!”周帝擺手道,“朕知道你很爲難,都是朕的皇兒。朕也很爲難。”
“陛下。請容臣回稟……”邵赦頭上的冷汗再次冒了出來,他終於明白。邵庭和邵書桓想要做什麼了。
“邵愛卿什麼都不用說了!”周帝沉着臉道,“煒兒,你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父皇,兒臣實在不知。”太子不笨,現在已經完全明白,這令牌乃是他宮中的禁衛所有,如今卻出現在晴瑤別院的謀殺現場,只要不是傻瓜,誰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此案本來是由刑部主管,只是如今這案子涉及你們,可叫朕如何處置?煒兒,是不是你妒忌書桓,所以命人行刺?”周帝哼了一聲,問道。
“不不不……”太子連連搖頭道:“回稟陛下,兒臣絕對不會做出這等手足相殘之事。”
“那你倒是對朕解釋一下,這令牌爲何會出現在晴瑤別院?”周帝冷冰冰的道,“你要是不能給出個合理解釋,說不得,朕也學學邵愛卿,不得不在這景陽宮中動動家法。”
“陛下,臣……”邵赦張口欲言。
“閉嘴!”周帝怒叱道,“這是朕地家事,邵愛卿勿要多話。”
家事?邵赦心中着急,這皇家地家事,他確實不該管,可是……這是家事嘛?
“煒兒怎麼說?”周帝再次問道。
“兒臣……兒臣實在不知道。”太子心中明白,這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栽贓手段,但問題是,既然是邵赦發現了這令牌,爲什麼卻不送去東宮,實現通知他一聲,而是直接送來周帝這裡?難道說,他心中也想要捧着那位邵書桓……
“不知道?”周帝冷笑道,“你不知道,倒是誰知道了?看樣子,朕這些年是太過寵着你們了,由着你們膽大妄爲、無法無天。”
邵書桓懶懶的打了個哈氣,靠在軟榻上,頗有玩味的看着邵赦和太子,越想越是感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