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瞪的滾圓,光是這麼看着,都懷疑那個眼眶還能不能安下這顆大眼珠子。
同時脖子那塊當中根根青筋暴起。
“兄弟,你是……這裡面孕婦的男人?”
出租車司機看見這副模樣,心裡也是被他給嚇了一跳。
隨後,再想到電話當中那個男人略顯沙啞但是憤怒的咆哮聲,大體不差的話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了。
聽到司機的聲音,男人的頭刷的一下轉了過來,隨後直愣愣的看着他。
“剛纔接電話的人就是你?”
聲音比起電話那頭,顯得更加沙啞無比,同時還有了種石頭相互摩擦的疙瘩聲。
那種帶着戾氣的壓迫感,讓司機有一種脊椎骨發涼的感覺。
“是,是的。”
爲了避免誤會,出租車司機還是把自己的駕駛證以及營業執照給掏了出來,同時把關於孕婦的一切東西全部都推到身前。
表示自己只是一個善良淳樸見義勇爲的出租車司機而已。
其他什麼的,一概不知。
“要是你還是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去看行車記錄儀。”
這年頭最怕的就是做好事被當成壞人,然後被那些病人的家屬給扒拉住,怎麼說都不高興放手。
相反還是一個勁的咬定就是這人迫害的自己。
所以做個好事都束手束腳的。
導致高興做好事的人也是隨之越來越少。
但是看着這個孕婦在後座哭疼鬧得死去活來的,司機又不忍心就這樣看下去……
本來預想當中的那種逼問並沒有發生,相反男人則是聽到這樣一個消息之後鬆了一口氣。
接着,在趕來的護士等人的眼中,無力的癱軟了下去。
看起來,這個消息倒是一種解脫了……
“你是送過來孕婦的家屬?”
護士眼睛一瞪。
她不管你是什麼牛鬼蛇神,到了醫院,那通通都給跪下。
來了醫院,那麼就是病人。
既然是病人,那麼就要聽從安排。
不過聽到護士這般有些兇悍的言論,像只惡鬼的男子沒有選擇反駁。
恰恰相反,聽到這般話語,頭輕輕的往後一縮,臉上露出了怯弱的神情。
彷彿剛纔凶神惡煞闖進這裡的男人不是他一樣。
“我,我是,醫生,不,護士,我老婆怎麼樣了?”
他有些慌亂。
同時臉上那種驚恐由於花朵一般綻放。
“送過來的時候狀態很危險,醫生擔着風險進行手術了。
不過,我說,爲什麼你這個人這麼不負責任?
老婆到了臨產期……”
護士本來還想說下去,但是她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並不需要來管這件事情。
只是被這個傢伙的這般不負責任的行爲氣的有些衝昏了腦袋。
男人聽到這般話,臉色很暗淡。
到了臨產期了嗎?
她從來都沒有說過。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是木愣的看着手術室上面那個刺眼的紅燈。
此時在他的眼中,紅光就彷彿是噴射出的鮮血一樣。
讓人惶恐不安。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麼……
“謝謝你。”
男人朝着出租車司機提拉了一下嘴角。
就當作是笑過了。
但是,這個笑在司機看來,如此的難看又苦澀。
“沒事,當時她上車之後疼得厲害,也沒有多想,就送過來了。”
“她,爲什麼要出來?”
“說是去找她老公,出來的時候就捧着肚子……語氣,很急……”
聽到這樣的回答,男人沉默了。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護士替病房裡面那位女人感到不幸,沒有再度理睬他。
任由他癱坐在椅子上面。
倒是司機沉默了一會然後看着男人:“兄弟,家家戶戶都有本難唸的經……”
他沒有再說下去。
具體是什麼情況,他也不清楚。
只是總覺得這個風塵僕僕的男人身上有故事。
光是那種眼神就感覺生命和他開了數十場玩笑一般。
“我,最近生意上面出了點事情。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
男人卡殼了。
不過,過了一會,還是決定吐出來。
老婆要是沒了。
那麼真的就沒了。
一切都沒了,這一輩子完蛋了。
“在外面喝酒。”
喝酒……
男人身上厚重的酒氣味綿延數十里。
“就感覺,感覺沒什麼好活的……”
他的太陽穴那裡皮一直褶皺着,那是在絲絲栓住眼眶當中的淚水,不讓它流出來。
在走廊當中的燈光下,能看到有淚花打轉。
“所有的積蓄,全沒了。沒了……沒了……”
嗯……
司機也不知道怎麼接話。
這種事情本身就是不幸。
所以,就算是再怎麼安慰,沒有到達那個地步之前,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
“生活總還是要繼續的,畢竟裡面還有孩子和老婆。”
還有老婆孩子。
就是因爲還有老婆孩子,算是大山吧,壓着身上,苟延殘喘。
重到難以呼吸,但是這座大山又是他這一生世間唯一的牽掛。
當然,前提是老婆和孩子都能活下來。
然後,活的好好的。
男人坐在椅子上面,蹬直了雙腿,目光渙散,雙手也就這樣垂落在扶手兩側。
外面雪花夾雜着雨點,噼裡啪啦敲擊着窗戶。
光是透過玻璃看過去,遠處的燈光暈開了一片。
溼潤的讓人渾身不舒服。
氛圍就這樣變得很是寂靜。
任由房間當中雨滴噼裡啪啦炒豆子的聲音來來回回翻轉。
司機沉默了一下。
雖然覺得自己接下來這個舉動顯得有些荒唐,但是經過一番思考之後,他還是決定從懷中掏出一本書。
然後遞過去,放在男人面前。
“嗯,這本書送給你吧。”
“書?”
這年頭還有人會選擇在安慰別人的時候送書?
這聽起來很可笑,同時顯得那麼的不切實際。
“我只是一個生活不如意的,看不來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