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污嗎？”
葉懷瑾呆愣住了，隨後他轉過頭看向了對岸，脖子有些僵硬。
所以看上去不是特別的流暢。
此刻的對岸，似乎不再是之前的那般混黑。
而是泛起一絲絲的銀白色。
不是天亮了。
那是……
當陳熙也看到的時候，她驚訝的站了起來。
隨後不只是陳熙，還有一旁正在準備放蓮花燈的遊客們。
他們都呆呆的看着那一道銀白色。
像是魚肚的一點白，但是又帶上了灰色。
灰白相互交錯，在夜色當中糾纏，隨後不斷的拉扯着發起波紋的池水，最後終於釀造成了那種銀白色。
“看啊，對岸有東西了！！！”
有人驚呼了一聲。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都選擇放下手裡的事情，朝着這裡聚攏過來，頭昂着，眼睛當中那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會是這樣子的。
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這種事情發生。
有人惶恐，有人好奇，還有人覺得這就是福兆，連忙彎腰許願把蓮花燈送入了水中。
接着，遠方的銀白又一次變換。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與天幕相互交織……
本來漆黑的夜幕波動了一下。
在一陣子平靜之後，剎那之間，就感覺被撕去了外面的一層遮光膜一樣。
此時無聲勝有聲，感覺就是一陣轟隆聲響過。
原本漆黑的天空此時穹頂急速拔高，然後一條長長的銀河橫跨整個穹頂。
星輝灑落一地，月色滾燙人間。
那種帶有神聖的光色砸向了池面。
撲通撲通~
好像真的有什麼掉進去一樣。
衆人連忙低頭。
卻發現池水早就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臨摹出一副穹頂星月圖。
等到池水浸染了光澤，星月又輕輕的，生怕會傷着人類一樣，慢慢的垂落。
但是依舊發出了撲哧的一聲輕響。
聽~
那是月亮與羣星給蒼生編制的薄紗。
衆人這回意識到。
原本的異像並不是什麼有災害發生。
而是他們遇見了罕見的姚冠顯像了。
於是，立馬一擁而至水邊，迫不及待的放下了手裡的蓮花燈，用最虔誠的心去祈禱最真摯的念。
“還不許願嗎？”
一個聲音幽幽的從旁邊飄過來，聽着就在葉懷瑾的耳邊。
“什麼？”
轉過頭看去，是那個大哥，姚華碩。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在了葉懷瑾的身旁。
華碩沒有看他，而是看着天上的景色。
“你看啊，這個天空就變成了一口大鍋扣下來，然後那些星辰鑲嵌在上面。
頭頂所見，星辰滿天。”
“這是……”
“老祖顯靈了。”
華碩揮揮手。
然後看向了葉懷瑾。
此時距離的很近，細細看來，華碩的眼睛當中竟然也是天空當中的景象，浩瀚的星辰。
“看到我老爹送給你的那句話了嗎？”
華碩指了指蓮花燈。
“嗯。”
“那是老爹送給你的話。”
華碩沉默了一下，接着輕輕的拍了一下葉懷瑾的肩膀：“但凡是遭受過世間諸多疾苦還有萬般苦難的人，靈魂都是通透的。
這樣的人很少見，又或者說這樣的苦難很少見。”
“所以……”
葉懷瑾默默的看着他。
“所以，既然熬過了苦難，那麼自然就是苦盡甘來了。
過去的一切沒有必要留住，你既然竭盡全力去救贖世人，那麼也一定能夠救贖你自己。
不要去丟棄那一份本該是你的黑暗。
諸多光亮，皆爲虛影。
越是黑暗的地方，也是光最亮的地方。
沒有什麼主次，沒有什麼你我。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華碩說到這裡的時候，戛然而止。
他沒有再接着說下去。
相信葉懷瑾已經懂了。
他不會不懂得。
姚華碩輕輕的轉過身子，一邊走嘴裡一邊嚅囁着：
“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廣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網莊嚴，過於日月；幽冥衆生，悉蒙開曉；隨意所趣，作諸事業。”
葉懷瑾沒有說話。
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
因爲身體當中的那個靈魂，在姚華碩說完那些話之後，他醒過來了。
兩人都沉默着。
沒有說話。
這種情況十分的罕見。
因爲身體的控制權依舊在葉懷瑾的手裡。
葉瑾沒有做任何的事情，就像是一個旁觀者，波瀾不驚的看着遠方的一抹亮色。
“所以，你知道了？”
葉瑾默默說了一句。
“嗯。”
葉懷瑾的情緒這個時候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
“那麼，我應該叫你主人格，對吧。”
葉懷瑾看了看自己的手，虛空抓了一下。
他是被創造出來的那個人格。
也就是爲什麼在他的腦海當中，死亡前的那些回憶有些很清晰，有些也很模糊。
甚至到後來有些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而至於那些文學作品，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不過對於人格分裂來講，絲毫的不奇怪。
唯一奇怪的是，主人格揹負了所有的黑暗面，然後讓他這個副人格掌控住了身體。
“嗯，不過以後你就是主人格了，不，以後沒有主人格和第二人格了。
想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或者說，其實我們兩個本來就是一體的。
造成這個局面的就是我對過去……算是死守着不想忘記吧。
可以說我自私，也可以說我懦弱。
不過以後我不打算再這樣下去了。
呵呵，不要問我什麼原因。
可能就是我羨慕了，羨慕你有陳熙，羨慕你周圍有人陪着你。
然而我沒有。
我想成爲你。
或者說，我想要你成爲我。”
“所以，你……”
“是的，我不再是我了。”
葉瑾準備把他那一份不願意被感化的黑暗全部都給葉懷瑾。
也就是姚華碩所說最耀眼的光以及世間極大的苦痛。
這樣，兩者就會融爲一體。
今後，他們將會以葉懷瑾這個身份活下去。
直到永遠。
“那麼，送我一程好嗎？”
葉懷瑾輕輕的托起蓮花燈，然後再一次點燃了蠟燭。
就着盪漾的湖水，輕輕的把蓮花燈放入水中。
“我還有一個請求。”
葉瑾說道。
“你說。”
“請讓我感受一次愛……”
“好的。”
葉懷瑾點頭答應了。
“那麼以後，也要和之前一樣，救贖世人啊。”
葉瑾輕輕的呢喃了一句。
接着，一股冷流從骨髓之間輕輕的飄走，融進了這點燭火當中。
不快而又不慢的飄蕩了出去。
越來越遠……
燭火也是越來越亮……
今後，葉懷瑾，一定是光明熾然的。
《藥師經》有云：自身光明熾然，照耀無量無數無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