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彈琴飲酒,山谷伏魔(四)

陳如功道:“龍泉劍在哪?”衆人見他步步緊逼,蠻橫霸道。而厲祖、宇文蔚在一旁也不阻止,可見兩人縱容之意。趙許見狀,知道雪山派是定要搶奪神劍了,心道:“今天來此便是爲了這把劍,但雪山派如此勢頭,定要奪得神劍不可……若是與他爭搶,面前厲祖、宇文蔚尚難對付,若驚動了雪山派,他們羣哄而下,那可如之奈何。”

高莊主扶着椅子坐下,嘿嘿冷笑了三聲。陳如功冷眼斜視,道:“你笑什麼?”高莊主道:“二十多年前,是有前輩送了高某一把龍泉劍。此劍因天佑地令而生,須取日精月華,山川水木,至炎至冷,從泉而生。又名七星龍淵劍。”他頓了一頓,似乎在回想往事,道:“但那前輩也說了,此鐵本生之天地,已過千年。此時鑄爲劍,尚不得已。名是劍,實是鐵。若要成劍,需在龍潭火窯中洗華重鑄。”

陳如功道:“少說廢話!你真不將劍還給我宗?”高莊主道:“你且聽我說完。那塊劍鐵當初拿來也是無用,是我令工匠採練,加於凡鐵,重鑄爐中,方成五把寶劍。這五把寶劍便藏在劍閣之端。來人,去劍閣把那五把劍取來,奉送給厲兄。”

鄭老聽言下去,不多時,將那五把劍取來,端到高莊主前。高莊主道:“拿給厲兄。”

鄭老將五把劍捧過去。陳如功搶來一看,正是那雪晴劍、飛雨劍、含煙劍、衝軍劍,青陽劍。五把劍一一出鞘,劍光交加,忽藍忽紫,冷氣逼人。

趙許等人面面相覷,心中都道:“難道這就是龍泉劍鑄出來的?”

陳如功指着青陽劍道:“這一把爲什麼少了劍尖?”鄭老道:“寧先生說過剛易斷,過鋒則易破。青陽劍過於鋒利,故磨斷劍尖。”

陳如功道:“寧先生是誰?”寧廢柴伏在桌上,聽到有人叫他,醉眼稍稍睜開,又閉了下去,道:“是我。”

陳如功冷笑道:“原來是個醉鬼!”又道:“莊主,這就是龍泉劍鐵鑄成的五把劍?”

高莊主道:“不錯,這就是了。當初劍鐵難成,只得鑄開來,一把變作五把。高某貪心多得,將之置在劍閣之上。既然厲兄說是雪山派的,高某也不敢奪人東西,就此奉還。”他雖在與陳如功說話,指名卻是厲祖。

陳如功嘿嘿直笑,將五把劍一一劃開,拿起青陽劍,道:“這真的是龍泉劍鐵鑄來的?”

高莊主道:“我又何必騙你。厲兄,宇文兄,還有陳兄。這五把劍今日送給宗上,且開酒來,與諸位盡飲。”站起身來,向趙許、公孫羊等人抱拳,笑道:“平日裡也難見得一人,今日大夥齊聚莊上,便請痛飲而足,莫要推辭!”吩咐鄭老要去倒酒。

陳如功突然厲聲叫道:“喝你奶奶的酒!”舉劍一下,將身前的鄭老橫腰劈成兩半。可憐鄭老措不及防,便在劍下斷送了性命。

廳上頓時發出了幾聲驚叫,屏風後的蘇憶雲也搶出來,見到地上慘狀,嚇得臉色煞白,背過身去。

高莊主被他突來此劍嚇得呆住了,待見到鄭老橫身於地,方纔醒悟過來。怒道:“小子大膽,敢在我莊傷人!”縱身一掌劈去。厲祖、宇文蔚齊身上前,一人一掌拍出。與高莊主一接,莊主身體一震,只覺面前兩股巨力推來,往後退了七、八步,撞上背後的屏風。一口鮮血忍不住噴出。

厲祖冷冷道:“莊主,來者是客,爲何對我弟子下此毒手?”高莊主臉色慘白,道:“下毒手?你弟子傷我莊人性命又是怎說?”

厲祖道:“哦!這個人欺心喪理,拿五把假劍來糊弄我,莊主,以假弄真,欺我厲祖無眼,該不該殺?”

高莊主嘿嘿直笑,笑得甚是淒涼。

門外有小廝衝來,道:“碧瑤宮的丹生子來……”見到如此場面,倒也嚇了一跳,滯了話語。高莊主道:“什麼事?”他到此時乃能沉心問話,冷靜不失理智,可見修養之高。

那小廝道:“丹生子來訪。”話音剛落,後面便有一人走出,朗聲道:“莊主,貧道巧過寶莊。”

高莊主見那人碧玉冠,翡翠袍,頭戴青紗巾,腰繫白玉。正是碧瑤宮的丹生子。

高莊主道:“碧瑤丹生……有請。”丹生子絲毫不看地上死屍,廳上衆人,徑走到中間大位上坐下,唱了個喏,道:“貧道貿然拜訪,莊主恕罪。”

廳上厲祖、趙許等人都靜了下來,看向丹生子。廳上幾人都知,丹生子此人擅機關術,造龍化虎,捏雀成鶴,無所不能。碧瑤宮名在海外,向來虛無飄渺,卻不知今日怎麼突然來到神劍山莊。難道也是來搶龍泉劍?

高莊主道:“不知閣下所來何事?”丹生子微微一笑,見過趙許等人,獨沒去看旁邊的寧廢柴。道:“貧道自海外而來,卻聽聞了一件大事。”

高莊主道:“不知何事?與高某有關?”丹生子搖頭又笑,道:“關乎之大,又關乎之小。”

高莊主道:“何謂關乎之大?關乎之小?”丹生子道:“第一件事,便是蟠龍居士被殺,第二件事,便是魔教教主潛入中原,第三件事,便是百年前號令江湖的生死旗又重出水面。而貧道說的只一件事,便是那前兩件事都與生死旗有關。”

高莊主“哦”了一聲,並不答話。丹生子淡淡笑道:“生死旗之能誰也說不上,但能使前兩件事平生,便是一件孽物。”

趙許等人都道:“宮主說得甚是。”丹生子捻着鬍鬚道:“而前番魔教教主被武林羣傑截在平底山,命傾一線時被人救走。生死旗也被一個自稱名叫寧廢柴的奪走。”他這話說出,廳上十個人倒有九個站起。

高莊主看向寧廢柴,笑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丹生子道:“寧廢柴身中百花瓊主花香,內力全失,一路逃到西北來。易容換裝,唯不改名姓。高莊主,你莊上有沒有收留一個姓寧名廢柴的人?”

高莊主啞然不語。關葉龍哈哈一笑,道:“此人身受重傷,後有追兵,易服改貌,卻不肯改了名姓,真是行不改名,坐不更姓!”

丹生子淡淡一笑,道:“這人武功之高,當世罕見。只可惜中了瓊主花香,內力全失,受了馮……一劍,內傷難愈。他逃到西北,便藏在莊上了。”

關葉龍道:“哦!宮主是說,此人便在神劍山莊上?”丹生子道:“正是。”

關葉龍道:“不知此人是誰?”現下廳上衆人已有多半看向寧廢柴,心中懷疑。

丹生子緩緩看向寧廢柴,道:“寧兄,你不說句話嗎?”寧廢柴哈哈笑了兩聲,道:“我說什麼話?你與我坐得這麼近,難道就不怕嗎?”

丹生子笑道:“我怕什麼?我身上不知藏了多少機關,你敢碰我嗎?”寧廢柴復笑,望着檐上,道:“看來你不怕我飛了。”

丹生子也擡起頭,肅聲道:“都出來吧!”話音落下,從檐壁之上翻出人來,一列列圍在上方,手上“咔咔”作響,握着一把把弓弩對着下面的人。眼尖的已看出那弓弩箭頭上擦有**,一射便燃,正是青龍處那種駭人火器流星翩翩火。

檐上有一人厲聲高叫道:“寧廢柴,今日你休逃得去了!”正是月寒閣沙易。旁邊站着一個女人,咬牙切齒的看着寧廢柴,正是星寒殿玉面羅剎江柔陽。

寧廢柴看向大門,只見已有人守住。那人提刀橫立,朗聲道:“青龍處左使王冷左拜見莊主了。”

廳上厲祖等人驚駭不定,卻料不及竟會有這麼多人圍住神劍山莊。上有流星翩翩火,中有碧瑤丹生,外有青龍處左使。再想出去只怕已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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