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問曉抱着孟詩雨出了盤龍谷,兩耳不聞後面雷聲,一路往外走去。天上的雪下的白茫茫的,這雷聲卻來得頗爲詭異。原來不該有的卻有了。
突有匹馬往盤龍谷衝來,馬上一人叫道:“怎麼樣了?魔教教主死了嗎?”程問曉幌出一劍,那人落馬倒地。搶上那馬,將孟詩雨抱到懷中,往前策去。
孟詩雨道:“你……”想開口問什麼,卻又收住了。程問曉輕聲道:“怎麼了?”
孟詩雨搖頭道:“沒。”兩人由着馬得得的往前行。程問曉突然間發現天地間就只有他們兩人。道:“孟教主,你是怎麼被圍在盤龍谷的?”
孟詩雨道:“你是怎麼到這的?”程問曉笑了笑,將跳進井中,修練神功,到取出龍泉劍,一路趕到這仔細說明了。
孟詩雨輕聲嘆道:“原來是這樣……我以爲你已經死了。”程問曉看着她那蒼白的臉,道:“爲什麼?”
孟詩雨道:“那時我便以爲你沒有多少時日了,沒想到……你竟然……”頓了一頓,輕笑道:“反而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世間的事多麼奇怪。”
程問曉策馬到一堆雪叢邊停下,背後已經聽不到盤龍谷中的打鬥聲,呼喊聲了。問道:“孟教主,你那時去哪了?怎麼知道順着江流能出去?”
孟詩雨道:“我……我出去給你找藥。”程問曉道:“找藥?找什麼藥?”
孟詩雨道:“找雪山火蓮。”程問曉奇道:“雪山火蓮……天山雪蓮我就聽說過,雪山火蓮又是什麼?”
孟詩雨道:“事物有正便有反,有陰便有陽。天山雪蓮長在雪山之巔,終歲寒冷之地,故爲天山雪蓮。雪山火蓮恰好相反,也長在雪山之巔,生在雪蓮旁邊,但蓮開如火,卻是一件與雪蓮相生相剋的奇物。”
程問曉道:“你就是去找火蓮來給我治病的?”孟詩雨低垂着頭,道:“你那時病成那樣,屍毒無物可以制住。我便想,也許只有火蓮能救你了。”
程問曉道:“哪裡有火蓮。”孟詩雨道:“雪山派。雪山派立派雪山,百餘年來,雪蓮採了三枝,火蓮也採了一枝。”
程問曉嘆道:“諾大一個宗門,百餘年來竟只採了一枝火蓮。——那你去跟他們要了?他們肯給嗎?”
孟詩雨冷笑道:“他們自然不肯,非旦不肯,而且卑鄙無恥,宗上宗下無一個不是賤人!”程問曉見她臉上殺意突起,語氣極冷。伸手將龍泉劍懸在腰間,握住了她的手,道:“怎麼了?”
孟詩雨臉色登和了幾分,道:“我先前便料他們不肯,將生死旗帶到雪山上,交換三瓣火蓮。卻沒想到……”程問曉道:“他們還不肯?”
孟詩雨咬牙道:“他們肯,與我換了生死旗。在我下雪山時卻被雪山派三大守山高手圍攻。若非我先前留有一手,早召集了教中數名高手,暗潛入雪山,當時出手救我一命。我們逃下雪山後,那雪山派宗主宋清塵卑鄙無恥,率領弟子追殺我們。期間不斷召集高手。我們邊殺邊逃,最後被他們圍入盤龍谷。我教教衆問我上雪山做什麼,我拿出火蓮蓮瓣,說明一切。豈知……被花長老識破,那不是火蓮蓮瓣,而是地火蓮……雖然都是火蓮,但卻是一天一地,地火蓮從地火中生,含有劇毒,一瓣可毒盡一城……卻與雪山火蓮長的極爲相像。原來他們交換時便沒想換真的……”
程問曉聽她語氣顫抖,顯然有極大的憤怒與害怕。道:“後來呢?”孟詩雨道:“我起先不信,花長老抓來一名雪山派弟子,將一片蓮瓣餵了……傾刻間便七竅流血,毒發身亡。只怕……只怕宋清塵還以爲是我教中長老需火蓮救命,拿地火蓮來換,正好可以借我手殺我教中人。”
程問曉道:“宋清塵果然卑鄙。”孟詩雨沉默了片刻,道:“你……你那個喬喬並沒有被我教長老抓了。”
程問曉一驚,道:“什麼?”孟詩雨道:“我問了花長老,陳長老,他們沒抓過一個叫喬喬的女孩……在十數天前就與安長老,官長老會合過,安長老那也沒抓過什麼人。”
程問曉變色道:“不可能!當初抓中喬喬的自稱是魔教……是須彌教的人,怎麼會沒有?”孟詩雨道:“沒有就是沒有,他們不會騙我,我不會騙你。”
程問曉道:“那麼她當初是被誰抓走了?”孟詩雨道:“也許是冒充我教的,冒充我教的人又不是沒有。”心中卻有另一種想法,卻不敢對程問曉說出:也許被長老們其中一個抓了便殺了,誰記得抓過一個女孩。
程問曉顫聲道:“那她去哪了……她沒在須彌教上……又去哪了?”孟詩雨突然感覺他的手也顫抖了起來,翻手反握住了他的手,道:“我……我幫你找她……我們一起找她,她不會有事的。”
程問曉漸漸平息心情,道:“希望如此……”孟詩雨道:“她是誰?對你很重要嗎?”程問曉“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馬突的又向前走了,兩人在馬上默默不語。程問曉突的問道:“你爲什麼要救我?”
孟詩雨沒回答,反問道:“你爲什麼要救我?”程問曉道:“你呢?我先問你,你先說。”
孟詩雨瞪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程問曉道:“我開始救你是想抓你去西方魔教換人,在龍河村中還罵過你,詛咒過你,說你歹毒無良,欲下毒毒害全村的人。你爲什麼還要救我?”
孟詩雨惡狠狠的看他,咬牙切齒的道:“你當時那麼說我,我只恨不得把你抓起來亂揍一頓,再把你斬成粉碎。”
程問曉哈哈一笑,道:“後來爲什麼沒有?”孟詩雨語塞,良久,道:“我是恨不得你趕快死……但……但你救過我一命,我當然也要救你一命。”
程問曉道:“不對,你早救過我一次了,在龍河村中,我們早互無相欠,你早該走了。爲什麼後來還要去雪山換火蓮救我?”孟詩雨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程問曉笑道:“我知道了。”孟詩雨擡頭看他,道:“你知道什麼?”
程問曉道:“沒有什麼。”孟詩雨“哦”了一聲,不再言語了。馬行了一會,程問曉道:“我在一橫樓上救過你一次,你在顧雨生手下救過我一命,後來你爲救我去換火蓮,算救我,我在盤龍谷中又救了你出來。”
孟詩雨沉默,突然嗤笑道:“所以呢?算兩清了嗎?”程問曉點了點頭。
孟詩雨道:“把我放下來!”程問曉道:“我先帶你去養傷。”
孟詩雨冷冷道:“不需要,我不需要!”程問曉道:“你現在受傷太重,一個人是走不了的。”
孟詩雨突然大聲道:“我就算死也不需要你來可憐!你救過我了,我們兩清了,你把我扔下來,自己想去哪就去哪!”
程問曉一愕,卻不知她爲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突然也冷笑道:“也對,我這種人本不配和孟教主走到一起,孟教主身份尊貴,我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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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詩雨道:“我現在人見人殺,人見人打……有什麼身份尊貴。你把我放下來,讓我自己走。”
程問曉抱住她的腰,便想將她扔到地上。突然看到她雙眼朦朧,竟含有淚水。道:“你哭什麼?”
孟詩雨道:“我沒哭,我纔沒哭。”這一說,眼淚彷彿要應她般,滾滾流下。程問曉抱緊了她,道:“別哭了。”
孟詩雨道:“你別抱我,你把債也還清了,早不要我了,你把我扔了,我自己走……”哇的一聲,竟哭得說不清話來。
程問曉愕然無語,心感歉仄,柔聲道:“我……我不是不要你,我也沒想扔了你……你哭什麼?”孟詩雨模糊不清的道:“你既說我們互相救過,互相抵消,以後……以後便各走一條路……你去找你的喬喬,何必理我……”
程問曉道:“我……”孟詩雨道:“在你看來……我只不過是個歹毒可恨……見利忘義的魔教教主……你救過我,肯定……也只是爲了還我救你……我不要你救!”
程問曉緊抱住她,道:“詩雨,我救你不是因爲要報你救我,而是……我不會扔了你,你……”突然促馬向前飛奔。
就在這時,飛馬不知被什麼絆到,前蹄一曲,竟跪了下來。程問曉措不及防,又與孟詩雨摔落馬下。地上突然陷了一個凹坑,與此同時,天上一張大網灑下,將兩人罩住。
程問曉大驚,瞬時之間已知中了陷阱。伸手欲取龍泉劍斬開大網,哪知大網一收,竟將兩人捆在一起,難以絲毫動作,更別說取劍破網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在旁邊笑起。程問曉道:“是誰?”笑聲漸停,一人道:“你們跑得可真快啊!是不是魔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