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打得一手好算盤
紫禁城,甘露宮。
清晨,當嘉靖從皇貴妃沈氏的房間裡出來時,早已等候在旁的呂芳當即上前,俯下身體,壓低聲音道。
“陛下,出事了!”
“哦,出什麼事了?”
嘉靖聽聞呂芳此話,臉上頓時浮現出好奇之色,只見其瞥了一眼呂芳,出言詢問道。
呂芳見此情形,在腦海中整理完語言後,方纔小心翼翼地出言稟報道。
“啓稟陛下,奴婢得到消息,說是不久前,被小閣老嚴世蕃請去爲貢院驅邪的那幾名道士,全部死於非命,現場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
“昨天晚上,小閣老嚴世蕃在收到彙報後,親自去了一趟現場!”
“眼下,朝中流言四起,說是鬼神作祟,甚至於還有的官員,想要上奏,請求您推遲接下來的考試!”
嘉靖聽聞呂芳此話,不由得冷笑一聲,旋即沉聲道。
“哼,什麼鬼神作祟,依朕看,藉着這個機會,來推遲考試纔是他們的目的吧!”
隨後,只見嘉靖將目光從呂芳的身上收回,如此吩咐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幹清宮!”
“遵命,陛下!”
呂芳聽聞嘉靖此話,當即神色一凜,沉聲應道。
在這之後,呂芳便緊跟着嘉靖的步伐,一同向着幹清宮所在的方向行進。
……
內閣外,待嚴嵩所乘坐的轎子停穩以後,一旁的嚴世蕃當即上前,搶先一步,將嚴嵩從轎子裡攙扶下來。
此刻,在嚴世蕃的臉上,滿是信服之色。
“父親,您說得沒錯,眼下朝中已經是流言四起,請求陛下推遲考試的論調,早已甚囂塵上!”
嚴嵩聞言,頗爲淡然地瞥了嚴世蕃一眼,轉而詢問道。
“那你覺得,陛下那邊,會向他們妥協嗎?”
“不,不會的,只要陛下認定了一件事,那麼他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做!”
嚴嵩的話音剛落,嚴世蕃便斬釘截鐵地應和道。
嚴嵩在聽完嚴世蕃的這句話後,點了點頭,將目光從嚴世蕃的身上收回,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嗯,你明白這點就好,待會兒見到陛下,知道該怎麼說了吧?”
“父親,您的意思是……”
嚴世蕃聞言,臉上滿是猶疑之色,下意識地出言詢問道。
嚴嵩見此情形,頓時勃然大怒,旋即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向嚴世蕃,出言斥責道。
“嚴世蕃,你這個蠢貨,難道說,伱以爲你能夠瞞得過陛下不成?”
“待會兒見到陛下,記得把你知道的情況,和盤托出,不要有半點隱瞞!”
嚴嵩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又緊跟着補充了一句。
“是,父親,孩兒知道了!”
在聽完嚴嵩的這番解釋後,嚴世蕃這才反應過來,恭敬應聲道。
正當嚴世蕃打算攙扶着嚴嵩,向內閣行進時,他眼睛的餘光,瞥到了徐階、高拱、張居正的轎子。
隨後,只見其俯下身體,壓低聲音道。
“父親,徐階、高拱、張居正也到了!”
“嗯,我知道了!”
嚴嵩說完,當即垂下眼眸,漫不經心地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只見徐階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嚴嵩的身旁,恭敬道。
“見過嚴閣老!”
“哦,是徐閣老啊!”
嚴嵩聞言,用渾濁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徐階一番後,方纔開口道。
在徐階之後,一旁的高拱以及張居正,也緊跟着,向嚴嵩恭敬行禮道。
“見過嚴閣老!”
“嗯。”
嚴嵩對於高拱和張居正的問候,只是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旋即便收回目光。
在這之後,只見嚴嵩和徐階並排走在一起,而嚴世蕃、高拱、張居正三人,則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跟在他們身後,不發一言。
徐階在跟嚴嵩互相寒暄幾句後,旋即步入正題。
“嚴閣老,昨天晚上發生在貢院的事情,您聽說沒有?”
嚴嵩聽聞徐階此話,面露笑意,緊跟着應和道。
“徐閣老,實不相瞞,老夫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因此並不清楚,貢院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徐階眼見嚴嵩不接自己的話茬,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陰厲之色,暗自道。
“哼,嚴嵩,你這個老東西,還在這裡跟我裝傻,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隨後,只見徐階收斂心神,臉上浮現出擔憂之色,緩緩道。
“既然嚴閣老不知道貢院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就讓我來給您講一講吧!”
“據說貢院那邊,有髒東西作祟,被小閣老派去驅邪的那幾名道士,全都死於非命!”
“其實死幾個道士倒也沒什麼,但關鍵是再過幾天,朝廷就將在貢院,舉行專門針對於宗室、勳貴們的考試,我擔心小閣老那邊……”
嚴嵩聽聞徐階此話,雖然明面上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但心裡卻早已罵上了。
“哼,徐階,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恐怕你現在早就樂開花了吧,居然還裝模作樣地上前安慰,說不定這件事情就是你徐階在背後一手策劃!”
“看來陛下早先給你的評價果真沒錯,你徐階果真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隨後,只見嚴嵩回過神來,將目光從徐階的身上收回,頗爲平淡地應聲道。
“這件事情就不勞徐閣老費心了,老夫會處理的!”
嚴嵩在說完這句話後,便別過頭去,看向遠處的景色,也沒有了再交流的慾望。
“哼,嚴嵩,咱們接下來等着瞧吧!”
徐階如此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
紫禁城,幹清宮。
很快,呂芳便跟隨嘉靖的步伐,回到了幹清宮。
待主僕二人回到幹清宮後,只見嘉靖坐於龍椅之上,用一隻手支撐起下巴,開始思考起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隨後,只見嘉靖回過神來,看向一旁的呂芳,緊跟着詢問道。
“呂芳,朕記得,你先前說過,因爲貢院那邊發生的事,眼下朝中流言四起,甚至有官員想要藉着這個機會,請求朕推遲考試,對吧?”
“是的,陛下,目前主要是那羣言官們在鬧事!”
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呂芳聞言,當即不假思索地應聲道。
“嗯,讓朕好好捋一捋,首先是嚴世蕃爲了即將到來的考試,去請了龍虎山那邊的道士前去貢院驅邪,然後,這些道士在貢院內死於非命!”
“再然後,朝中流言四起,那些官員便想要藉此機會,讓朕推遲即將在貢院舉行的專門針對宗室、勳貴們的考試!”
嘉靖在說到這裡時,不由得冷笑一聲,用手輕輕摩挲着龍椅上所雕刻的龍頭,自顧自地說道。
“哼,這些傢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
旋即,只見嘉靖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呂芳,出言吩咐道。
“呂芳,你馬上去一趟內閣那邊,把嚴世蕃給朕叫過來,朕要找他問一問詳細的情況!”
“遵命,陛下!”
一旁的呂芳聽聞嘉靖此話,當即神色一凜,沉聲應道。
在這之後,呂芳並未在幹清宮內停留太久,而是徑直離開,向着內閣所在的方向行進。
……
內閣之中的光景,相較於以往並無太大的變化,衆人都在各自處理着被胥吏送來的奏疏。
只是,在這看似平淡的光景中,卻隱藏着許多陰霾,無論是嚴嵩還是徐階,他們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那些急需處理的奏疏上。
而嚴世蕃的臉上,則滿是無法掩飾的擔憂之色。
“唉,也不知道待會兒陛下會問我什麼問題?”
“萬一這件事情惹得陛下震怒,進而……”
嚴世蕃如此想着,腦海中適時浮現出相對應的畫面,當他回過神來時,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就在這時,張居正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咦,這是刑科給事中,歐陽一敬的奏疏?”
張居正的話音剛落,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因無他,這個歐陽一敬,可是一塊極爲難啃的骨頭,不僅仗義執言,不畏權貴,就連罵人的功夫也十分厲害,堪稱言官們的領袖!
一旁的嚴嵩聞言,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只見其緊咬牙關,無聲自語道。
“該死,那羣言官們怎麼也摻和進這件事來了?”
隨後,只見嚴嵩強壓內心的不安,看向一旁的張居正,轉而詢問道。
“那個歐陽一敬,在奏疏中都寫了些什麼?”
就連嚴嵩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自己的語氣有些發怵。
畢竟這個歐陽一敬,以從七品的官職,彈劾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多達二十餘人,不僅如此,他還彈劾了英國公張溶!
倘若不是迫不得已的話,嚴嵩是真的不想跟這種人對上,畢竟罵也罵不過,打也沒法打,實在是太窩囊了!
迎着衆人好奇的目光,張居正在將奏疏中的內容大致瀏覽了一遍後,緩緩道。
“這個歐陽一敬,在奏疏中請求陛下,推遲考試!”
“什麼,他一個小小的刑科給事中居然敢……”
張居正的話音剛落,只見嚴嵩勃然大怒,猛地從座椅上起身,旋即失聲道。
但隨後,嚴嵩便反應過來,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在環視一圈後,滿是歉意地說道。
“抱歉,失態了!”
衆人對於嚴嵩的這番話不置可否,而徐階雖然面色平靜,但他心裡卻早已笑開了花。
“哼,嚴嵩,你也有今天啊!”
在這樣一個小插曲之後,一個無法避免的問題,擺在了衆人面前,那就是該不該按照既定流程,將歐陽一敬的這封奏疏,送到司禮監那邊去。
倘若按照既定流程,將歐陽一敬的這封奏疏,送到司禮監那邊去,到時候肯定會惹得陛下震怒,倘若不遞的話,流程上又說不過去。
最終,只見高拱站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看向嚴嵩和徐階所在的方向,出言詢問道。
“嚴閣老,徐閣老,你們說,歐陽一敬的這封奏疏,究竟是遞,還是不遞?”
嚴嵩聽聞高拱此話,臉上頓時浮現出糾結之色。
在猶豫許久後,嚴嵩彷彿認命了一般,點了點頭,沉聲吩咐道。
“唉,遞吧!”“是,嚴閣老!”
高拱聽聞嚴嵩此話,整個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旋即沉聲應道。
畢竟這件事情,是嚴嵩這位內閣首輔親自點的頭,到時候就算陛下追查下來,倒黴的也不會是自己。
在這之後,只聽內閣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名胥吏進入了內閣,看向嚴嵩和徐階所在的方向,俯下身體,畢恭畢敬道。
“稟閣老,呂公公在外求見!”
嚴嵩和徐階在聽完那名胥吏的稟報後,臉上並未浮現出任何的意外之色。
對於這種情況,二人早有預料,畢竟那些死在貢院內的道士,是由嚴世蕃自作主張請過來的,而且,昨天晚上,嚴世蕃還親自去了一趟貢院那邊。
旋即,只見嚴嵩回過神來,看向那名胥吏,緊跟着出言吩咐道。
“嗯,讓呂公公進來吧!”
“是,嚴閣老!”
那名胥吏聽聞嚴嵩此言,很快便領命而去,不多時,只見呂芳在那名胥吏的引領之下,邁步進入了內閣。
衆人眼見呂芳到來,紛紛從座椅上起身,向其恭敬行禮道。
“見過呂公公!”
“不必這麼客氣,咱家這次過來,便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呂芳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嚴世蕃,轉而繼續道。
“小閣老,隨咱家走一趟吧,陛下要見你!”
一旁的嚴世蕃聽聞此話,臉上浮現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旋即低下頭,拱了拱手,恭敬應聲道。
“是,呂公公,下官這就前去!”
“嗯。”
呂芳聞言,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旋即自顧自地在前面引路。
徐階見此情形,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神色,隨後,只見其將目光收回,無聲自語道。
“哼,嚴世蕃,我倒要看看,你該怎麼過這一關!”
就這樣,嚴世蕃在呂芳的引領之下,走出了內閣,向着幹清宮所在的方向行進。
……
一路上,二人都沒有什麼交流,當行進至幹清宮時,呂芳眼見嚴世蕃一副急促不安的樣子,旋即頓住腳步,轉過身來,出言安慰道。
“小閣老不必擔心,陛下此番召您過去,便是想要找您瞭解一下,事情的原貌!”
嚴世蕃聽聞呂芳此話,臉上的表情瞬間好看了不少,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急促不安了。
旋即,只見其反應過來,面露感激之色,向呂芳躬身行禮道。
“多謝呂公公!”
“嗯,走吧,隨咱家進去面見陛下!”
呂芳對此並不在意,只是向嚴世蕃略微頷首,緊跟着開口道。
“是,呂公公!”
隨後,嚴世蕃便在呂芳的引領之下,邁步踏上了幹清宮的階梯。
呂芳剛進入幹清宮,便將目光轉向此刻,正坐於龍椅之上的嘉靖,恭敬行禮道。
“陛下,小閣老到了!”
“嗯。”
嘉靖聞言,只是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在這之後,呂芳便按照慣例,來到嘉靖的身旁站定。
旋即,只見嚴世蕃畢恭畢敬地跪伏於地,沉聲道。
“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嗯,起來吧!”
在得到嘉靖的應允後,嚴世蕃方纔從地上緩緩起身。
嘉靖在將嚴世蕃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擺了擺手,出言詢問道。
“嚴世蕃,你應該知道,貢院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吧?”
“啓稟陛下,微臣知道!”
嚴世蕃聽聞嘉靖此話,當即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慌張,恭敬應聲道。
嘉靖在聽完嚴世蕃的稟報後,點了點頭,出言吩咐道。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將事情的經過,都給朕好好講一遍吧!”
“遵命,陛下!”
在這之後,只見嚴世蕃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開始事無鉅細地,向嘉靖描述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陛下,事情是這樣的……”
在嚴世蕃的敘述之下,嘉靖對於整件事情的經過,也算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隨後,只見嘉靖將目光轉向嚴世蕃,又緊跟着確認道。
“嚴世蕃,你的意思是說,目前還沒有在現場,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對嗎?”
“是……是的,陛下,不過微臣一定會竭盡全力,儘快將這個案子破掉!”
嚴世蕃聽聞嘉靖此話,當即低下頭,戰戰兢兢地迴應道。
嘉靖對於嚴世蕃的這番話,未作置評,而是話鋒一轉,緊跟着詢問道。
“既然那幾具屍體在順天府手中,那目前順天府那邊,有什麼消息傳來嗎?”
“啓……啓稟陛下,順天府那邊,暫時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不過順天府尹之前跟下官保證過,一旦……”
嚴世蕃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嘉靖不耐煩地打斷了。
“哼,搞了半天,你什麼都不知道,朕問你,你是幹什麼吃的!”
“要是耽誤了考試的正常進行,嚴世蕃,你覺得你有幾個腦袋夠朕砍的?”
嚴世蕃聽聞嘉靖此話,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旋即,其很快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伏於地,沉聲道。
“還請陛下恕罪,再給微臣一點時間,微臣一定儘快將案件查明!”
嘉靖將嚴世蕃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擺了擺手,如此吩咐道。
“也罷,朕就再給你一些時間!”
“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嚴世蕃聞言,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表情,不住地在地上磕頭。
“行了,暫時就先這樣吧,有什麼消息,立刻向朕彙報,明白嗎?”
“遵命,陛下!”
待嚴世蕃離開幹清宮以後,只見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呂芳上前,面露擔憂之色,出言勸誡道。
“陛下,奴婢覺得,這件案子處處透露着詭異,恐怕相關的證據,早就被幕後之人毀掉了!”
“嗯,朕知道!”
嘉靖在聽完呂芳的擔憂後,臉上並未浮現出任何的意外之色,旋即開口道。
呂芳在聽完嘉靖的解釋後,臉上適時浮現出疑惑之色,緊跟着向嘉靖詢問道。
“既然如此,那陛下您爲何還要……”
嘉靖聞言,在瞥了呂芳一眼後,旋即不緊不慢地向呂芳解釋道。
“那些官員的目的,便是想要藉着這個案子,讓朕推遲即將舉行的專門針對於宗室、勳貴們的考試,因此,能否抓住真兇,並不重要!”
“朕之所以讓嚴世蕃去調查這件案子,並責令其限期破獲此案,並緝拿真兇,則是想要讓嚴世蕃,替朕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只要朕能夠證明,貢院內有鬼神作祟一事,純屬子虛烏有,那麼他們所作的一切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呂芳在聽完嘉靖的這一番解釋後,整個人頓覺豁然開朗,隨後,只見其低下頭,心悅誠服道。
“陛下聖明!”
……
紫禁城,司禮監值房。
此刻,馮保、黃錦,以及其他幾名司禮監秉筆太監,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對那些由內閣那邊送來的奏疏,進行批閱。
待其中一名稟筆太監,將手上那封批紅完畢的奏疏,放至一旁後,便準備繼續對下一封奏疏,進行批紅。
不過當他看見那封奏疏的署名時,臉上滿是震驚之色,不由得驚呼出聲:“什麼,歐陽一敬!”
值房內的衆人,在聽見從那名稟筆太監那邊傳來的動靜後,紛紛停止批閱手上的奏疏,頗爲好奇地看了過去。
黃錦作爲眼下資歷最老、地位最高的太監,當即從座椅上起身,上前詢問道。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黃公公,實不相瞞,這裡是歐陽一敬的奏疏!”
那名太監聽聞黃錦此話,當即用手指着那封奏疏,如此說到。
黃錦順着那名太監所指的位置看去,只見一封署名爲歐陽一敬的奏疏,正安靜地躺在桌上。
一開始,黃錦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待他揉了揉眼睛,又繼續看向那封奏疏的時候,才猛地發現,先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歐陽一敬,真的上了一封奏疏。
黃錦見此情形,不由得撫了撫額,臉上滿是爲難之色,如此感慨道。
“這下事情可麻煩了!”
作爲在宮中待了大半輩子的太監,黃錦自然知道,這位歐陽一敬,究竟有多麼難纏。
當初這個歐陽一敬,在上疏彈劾英國公張溶的時候,就把陛下氣得夠嗆。
眼下,這個歐陽一敬,又給陛下上了一道奏疏,這瞬間讓黃錦陷入了爲難之中。
倘若將這封奏疏就此留中不發,首先在流程上就會出很大的問題,到時候歐陽一敬借題發揮,那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但倘若就這麼老老實實地將這封奏疏,送到陛下那邊,多半會惹得陛下震怒。
在思襯許久後,黃錦最終還是決定,先看看這封奏疏的內容。
隨後,只見黃錦上前,拿起那封奏疏,開始仔細瀏覽起來。
很快,黃錦便被那封奏疏中的內容,給震驚到了。
奏疏中赫然寫着,請求嘉靖,推遲即將在貢院舉行的針對於宗室、勳貴們的考試!
隨後,只見黃錦將奏疏放回原位,呢喃自語道。
“這個歐陽一敬,他是怎麼敢的啊!”
“黃公公,發生什麼事了?”
一旁的馮保眼見黃錦的臉上,滿是恐懼之色,當即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喏,馮保,你自己看看吧!”
黃錦說完,便將那封由歐陽一敬遞呈給嘉靖的奏疏,遞到了馮保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