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只有一種人你叫不醒。
那就是裝睡的人。
因爲裝睡的人你永遠叫不醒。
除非他自己醒來。
夢不知自己身是客。
此時的豬剛鬣就是這樣的狀態。
他當然不願意醒來。
昔日堂堂神國三十八神將之一、掌管天河十萬水師的天蓬元帥,怎麼甘心自己變成一頭醜陋、可怕、噁心的豬。
既然不甘心,卻又不可奈何。
那麼便不願意面對。
不願面對現實只好裝睡。
豬剛鬣想着這些,嘴角閃過一抹苦笑。
“如何醒來?”
“爲何醒來?”
是啊,在這樣的現實和遭遇面前,該如何醒來。
那麼又爲何要醒來?
白三:“自然是爲了回去,難道你不想再去看看那月亮,也不想再去看看她?”
豬剛鬣指着自己的臉,怒道:“我這個樣子怎麼去?若是讓她看見了我這張臉,還不如讓我去死。”
白三:“那就成爲你原來的樣子。”
豬剛鬣笑道:“這是神皇陛下親自所爲,誰能讓我恢復原來的樣子,如果不幫他們西行,不讓他們高興,他們如何會恢復我昔日的模樣,讓我變回人。”
白三:“你想過沒有,既然他想讓你做豬,那麼他還會讓你變回人?”
豬剛鬣怔了怔。
他是昔日神國的三十八神將。
是神皇的心腹之一。
他是最瞭解神皇的人之一。
那個籠罩在金色與光明裡的男子,可比北境長城外的魔族還要冷血。
那個男子想要他做豬,難道一念之仁就會反悔讓他變成人?
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他擡起頭來,看向了白三。
“你有辦法讓我變回人?”
白三反問:“我爲何沒有辦法讓你變回人。”
這時候豬剛鬣才恍然大悟。
他面前的是誰?
可是人族歷史上最可怕的太平真人。
連那位被金色與光明籠罩的神皇陛下,都要敬畏三分。
這世界上真的有什麼事情是太平真人做不到的嗎?
白三:“替我西行,我讓你變回人,當然我現在會先恢復你的容貌,但如果你敢不聽話,就會重新變成豬,直到西行結束的時候,你就會真正恢復人身。”
豬剛鬣聽了大喜。
就在這時候,無數劍意順風散落在高老莊的每一個角落,讓人如沐春風。
通天妖氣,就像是被某種無比鋒利的食物就此切斷。
那些與豬剛鬣同化爲醜惡、可怕的妖物的人,全都開始恢復人身。
而豬剛鬣也在恢復人身。
他變成了一個身披銀甲、英武不凡的男子。
這個男子曾經手持雙刃,統領神國最爲強大的天河水師。
他是天蓬元帥,是與如今神國三十八神將之一的楊清同樣有前途的人。
可惜在蟠桃大會上,他做了一件事情,然後就成了這幅模樣,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何其可笑。
白三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的同行者還有那隻猴子、一個小和尚以及一大將。”
“哪隻猴子?”豬剛鬣想起了一些事情,忍不住問道。
“自然是近五百年前,大鬧天宮那隻潑猴。”白三微笑而答。
“那隻猴子也要西行?”豬剛鬣有些驚訝。
“當然,三教、神國、十大仙朝可都很看好他的潛力。”白三說道。
“聽說他跟真人您關在一起?”
“一起關了四百多年。”
“他運氣不錯,不過我不喜歡他,要不是他,哪會發生這些事情,都怪這潑猴上了天宮。”
“天篷,你總是喜歡這樣自欺欺人,就算沒有孫悟空,你依然逃不過這樣的結局,神皇喜歡月嬋,你卻和月嬋在一起,神皇當然恨你。”
“那麼王母呢,爲什麼她要那樣對月嬋?”
“當然是因爲神皇,西王母和神皇可是人族最強大的聯姻夫妻,雖然他們之間沒有什麼愛情,但終究是名義上的妻子,神皇的行爲讓西王母很沒面子,覺得自己輸給了一個小小的月嬋,她當然希望月嬋消失,甚至是魂飛魄散。”
“呵呵,真是可笑。”
“是啊,所以你當初只是扶起了月嬋,就成爲了這幅模樣。”
“我只是浮起了我最愛的人。”
“那又如何,這個世界向來是有強權沒有公理,弱者沒有資格要求這些。”
白三的話如同一場風雪,涼了人心。
豬剛鬣神色黯然。
他知道白三說的是實話。
他擡起頭來。
這一次他不是要看月亮。
而是要看這高遠的天空。
人族九域最強大、最寥廓的中庭就在這天空後面。
神國就屹立在那裡,歷萬古歲月而不倒。
那坐在皇位上的男子,經歲月的洗禮不僅沒有老去,反而變得越發強大而深不可測。
白三摸了摸豬剛鬣的頭,就像在摸自己的寵物。
“天篷,你要學會認識這個世界。”
豬剛鬣擡起頭來,怒瞪着白三。
就連當年的神皇都不敢如此對他。
所以哪怕是對方是太平真人,他還是毫不掩飾眼中的怒火與殺意。
就在這時候,一個矮小的駝背老人出現了。
“哎呀呀,能被真人如此,是何等榮幸,你竟然敢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神情,真不愧是個豬腦子。”
老人揉了揉發紅的酒糟鼻笑道。
不是魔宗四祖長生天又是何人?
“你找死!”
豬剛鬣臉色微微一變,勃然大怒。
拔出了重新化作天河雙刀的獠牙,朝着長生天殺了過來。
他是合道第一境聚星的強者。
他是神國三十八神將之一。
他擁有着難以想象的強大力量。
當他憤怒時。
天上的羣星都要爲之附和。
那些星光落在了他的雙刀上。
他的雙刀散發出了可怕的光芒。
如同兩道星雨朝着長生天飛速砸來。
長生天淡定自若。
白三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沒有出手的打算。
因爲豬剛鬣根本不可能打得過長生天。
於是接下來發生了這樣一幕。
那兩道如同星雨的寒刀,被長生天抓在了手中。
然後他猛地踹在了豬剛鬣的小腹上。
豬剛鬣就這麼倒飛了出去。
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重新從人變回了豬。
那兩把寒刀也重新變回了他的獠牙。
他看着宮殿金磚倒映着那張醜陋、噁心而可怕的臉,憤怒不已。
“太平,你出爾反爾。”
白三神色冷漠:“我剛剛就說了,如果不聽話,你就會變回豬,你可真不長記性,你看小長就多聽話。”
長生天聞言,卑躬屈膝來到了白三面前,然後伸長了脖子。
就像一條聽話無比的老狗。
豬剛鬣雙目通紅。
這次不是因爲想流淚。
而是因爲憤怒。
“魔宗中人,果然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