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了口氣, 停了車走過去順勢將她拉了起來。
一幸不動,擡頭見是他,吶吶的說了一句:“恭喜你, 林子衍, 我要和你離婚。”
他知道方纔那位周小姐定是和她說了些什麼, 如今聽她說要離婚, 立刻吼了起來, 牽起她:“你說什麼?”
她也不掙開,他手勁大,握得她的手腕一絲絲的疼, 她心裡怨恨,重複道:“我要和你離婚。”
“上車, 回去再說。”怕她反抗得厲害, 又怕傷了她, 拉着她坐進了車裡,又將車門全部上了鎖。
十分鐘回了公寓, 打開車門將她拉了出來,回家後必須好好談談。
一路上,她都低着頭,不說話也不看他,到了公寓門口, 突然又說了一句:“離婚。”
“你敢?”他也起了火, 見她轉身又要走, 一把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公寓的門已經開了, 他連鞋子也沒換,直接抱着她進了臥室, 她在他懷裡又捶又打,掙扎個不停。
聽她說了幾次離婚,他氣得胸膛都在隱隱起伏,進了臥室,便將她扔到牀上。
一幸被扔得七葷八素,頭腦發脹,半天沒有翻過身來,趴在牀上,無限委屈,當初就不應該和他結婚的,心裡又想起其他的事情,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他在一旁站着,居高臨下看着她趴在牀上一動不動,隔了一會兒見她肩膀微微顫動着,俯下身去,看到她臉上溼嗒嗒的盡是淚水,一慌,忙蹲了下來,拿了紙巾去替她搽:“跌疼了,哪裡疼?”
一幸的臉蒙在被子裡,抽抽噎噎的,斷斷續續的吐出一句:“我要和你離婚……我都懷孕了,你還扔我……”
他蒙在那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懷孕,突然伸出手,撩開她的衣裳,一掌撫上她的小腹問:“真的,什麼時候,多久了?”
她翻了個身,揮開他的手,往牀裡面蜷縮。昨天聽劉意傾喊肚子痛,她下班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來了,她的經期向來不準,每次她都懶得記時間,等想到了,才發現這次的時間似乎太長,她不確定,去藥店買降火沖劑的時候順便買了驗孕棒。
還是半夜三更,趁他睡着的時候偷偷跑去衛生間,驗下來發現是兩條紅線,她也沒有立刻告訴他,準備第二天去醫院做檢查了,等確定了再告訴他,誰知遇上了什麼周小姐,說是也懷了孕,她坐在星巴克裡,初聽的時候倒也沒有很大的怒氣,只覺得怎麼那麼巧,坐久了,聽久了,心裡的怒意才一點點升上來。
太生氣了,她便口不擇言,這個周小姐那麼突然的冒出來,她一點準備也沒有,因爲有過前面的教訓,結婚後他常常教育她,還訂了好幾條家規,其中有一條便是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當面說出來,避免誤會。
其實說起來,她也算是遵循了家規的,只是心裡氣不過,所以才喊着要離婚,再加上他那一扔,着實將她給扔暈了。
他的手又覆上來,人也跟着上了牀,從背後抱住他,很可憐的語氣:“行了,行了,那周小姐我真不認識啊,我怎麼會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去呢,我不是有你嗎,我待會兒打個電話給張秘書,讓他去查查那個什麼周小姐,到底是打哪裡來的,純粹是挑撥我們感情。”
一隻手繞過去,摸了摸她的臉,有些無奈:“好了,不許哭了,你又不相信我,我也是氣極了,誰叫你說要和我離婚的,結了婚就不許離婚,知不知道,以後可不要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了。”
她被他圈抱着,原本睡得就少,這樣一折騰,感覺又困又累的,聽他不停的在耳邊解釋,心也軟了,其實她也不是不信他,只是很氣憤爲什麼每次都那樣,想着便悶悶地說了出來:“爲什麼總有那樣的事情?”
他聽了,更無辜:“這可不關我的事情,我現在是標準的模範丈夫,我清清白白,一直爲你守身如玉來着,你怎麼總不信我,我好不容易纔把你娶回來,我怎麼還會去那些拈花惹草的事情。”
聽得她想哭又想笑,腹誹他自戀,心裡的氣也消了大半。
他纏上來,把她摟緊了,摸了摸她的眼角,沒有溼意,舒了一口氣,又偷偷親了她一下:“以後不許生氣,也不許哭鼻子。”
愛生氣,愛哭鼻子,怎麼說也是她自己的權利:“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行,把我女兒哭醜了怎麼辦?”
口口聲聲都是女兒,才幾個月,他怎麼就知道是女兒了,身子被他翻了過來,迫着和他面對面。
她垂着眼不看他:“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女兒。”
他靜了一下,突然將左手繞到她背後,不斷的往下,在某個地方停了一下:“嗯,他們說小臀生不出兒子……”
臥室裡出奇的安靜,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隔了好久,才聽一幸道:“林子衍,給你兩個選擇,一,離婚,二,睡一個月書房……”
無形之中又將老婆惹怒的某人開始懷柔政策:“一幸,我收回。”
“不行,你選。”
“那我選三。”
“可以,陪我去醫院。”
“你去醫院幹什麼,哪裡不舒服?”某人已經被老婆掙開推至牀沿。
“你不是選三麼,那就陪我去醫院,我要去流產。”
……
“一個月太長了,一個禮拜行不行?”
“不行。”
“兩個禮拜。”
……
“三個禮拜。”
於是,某人因爲一句戲言而開始了悲慘的書房獨居生活。
好景不長,某人在書房蝸居了兩個禮拜,並且經張秘書調查後確定了那日的周小姐懷孕事件又是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以後,便私自違抗命令,大剌剌的搬回了臥室。
一幸拿枕頭砸他:“你回去書房。”被某人一把摟住了,動彈不得,打死也不回書房,又開始循循善誘:“好了,我早些回來睡也是爲你好,你看,你現在不方便,我得好好看着你,萬一你半夜口渴肚子餓的,也沒個人來幫你,我這不也是想着要照顧你,好了,早點睡覺。”完全無視老婆的表情,熄了燈便摟着睡。
三個月的時候,他瞞着她去“益陽”替她辦產假,其實按規定,產前假只有十五天,他知道的時候,也曾想過替她辭職,又怕她知道了生氣,最後索性辦了長假。
四個月的時候,她被他送去林宅,前陣子她孕吐的厲害,雖懷了孕,可整個人不見胖,反而瘦了一圈。他擔心,偶爾連上班也不去,跟着吳阿姨在廚房裡東摸西弄,每天換着花樣燉補品。
一幸沒有胃口,每天還要被他看着喝那些膩味的補品,結果越喝越吐,喝得她淚眼汪汪,只差沒有揪着他的衣角求他。
五個月的時候,她的肚子慢慢變大,偶爾可以感覺到胎動,他比她更興奮,晚上睡覺的時候捧着一本精裝書籍,對着她的肚子念,說是胎教。她困得厲害,只想一腳把他踹下去,偏他還興趣不減的一直唸到她睡着。她聽不懂他念得是什麼,後來去翻那本書,才知他念得是法語版的小王子。唸了一個星期左右,她竟也慢慢習慣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倒也覺得那彈舌音其實也蠻好聽的。
做產檢的時候,檢查出來胎位不正,嬰兒在子宮裡倒立着,聽醫生的建議,她也開始做倒立,回了林宅,將客廳的長沙發搬到了牆邊,他每天盯着她。都說孕婦的情緒是不穩定的,她做了幾個禮拜的倒立,累得氣喘吁吁,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以前說的什麼人生目標,相夫教子的,全都記不得了,只是忿忿的瞪着他:“我以後再也不要生了。”
預產期在一月底,肚子太大,走路都覺得累。晚上睡覺他依舊摟着她,以前將手擱在腰上,現在將手擱在肚子上。
離預產期還有半個多月,這幾天晚上,她總失眠,也不只是什麼原因,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早上喝牛奶的時候又吐了,連午飯也沒有吃,餓了一天,晚上胃口出奇的好,吃了平時的一倍。也不知是不是吃多了,她竟覺得肚子有些脹又有些痛,睜了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四周,輕輕揉了揉肚子,試圖緩解那股抽痛。
翻了個身,下腹又是一陣疼痛,她皺了皺眉,離預產期還有那麼多天。直到額上冒出汗意,疼痛加劇,她才覺得不對勁,咬住了牙,去抓他的手。
“怎麼了?牀頭的燈亮了,見她滿頭是汗,他一臉的慌張。
她幾乎是咬着牙說了一句“肚子疼。”
他當即拿了外套替她穿上,她疼得起不來,他將她抱起來,出門的時候驚動了吳阿姨和奶奶,他太緊張,怕來不及,便開車先去了醫院。
去了醫院,他等在產房外邊,深夜,醫院裡很靜,偶爾有來往的護士,經過的時候不經意的撇向他。這才發現自己只穿着睡衣和家居拖鞋,恐怕是最狼狽的時候。奶奶和吳阿姨稍後趕來,凌晨的時候醫生纔出來,是個小男孩。他聽了,臉都垮了下來,他一心想要個女兒,去了病房,她還睡着,他穿了衣服靠在她牀頭睡覺。
第二天她醒來,見着他狼狽的樣子,住不住笑,扯動了傷口,又疼得想哭。
他看着她:“一幸,下次我們生個女兒。”
“不要。“她搖頭,那麼疼,再也不想生了。
“不行,一定要生。”他開始耍賴。
她懶得理他,堅決不願意:“我不生,要生你自己生……”
他苦惱,隔了一會兒突然又笑了起來,還有那麼長的時間,他就不信沒有機會,反正,他一定要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