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在我見到萊登後,他一句話就將我逗笑了。
他都不問我爲什麼出現在勐冒,而是直接將架起來的肩膀塌了下去,說出了這麼兩個字。
一間小平房門外,我慢步走到了門燈下,歪着身子靠在了窗前的石桌上,問道:“你也來我這兒這麼長時間了,也該差不多了吧?”
我的意思是,即便是良禽擇木而棲,都考察了這麼久了,還不能做出決定麼?
萊登投奔我的時候,是亮明瞭自己在明面上的佤族頭人身份,他可沒說自己手裡還握着什麼特殊部門,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許爺,您……早就知道了?”
我很誠實的回答:“早知道能等到今天才來找你麼?”
“我是受人點撥了之後,纔想明白的。”
萊登伸手往東一指,我則順着他指的方向點了點頭。
萊登此刻將手裡不停磨擦的木製菸袋舉了起來,打跨兜裡往外掏菸絲塞入菸斗按壓,壓實了以後這才說了一句:“還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而我則直接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緬政府那邊有什麼消息?”
“他們顧不上咱,昂山素季的和善懷柔政策與閔雷昂的雷霆手段正在激烈交鋒……”
我聽到這兒趕緊擺了擺手:“自己人就別說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話了,我就想知道他們倆有沒有可能統一陣線。”
萊登很自信的揚起了下巴說道:“那絕不可能。”
“閔雷昂是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個女人。”說到這兒,萊登突然一捂嘴:“爺,咱……不相互試探一下,就這麼直接進正題麼?”
我多一眼都沒看他:“你這招,我之前老跟老喬使,現在變成了和西亞人使,咱倆兩個老中醫碰到了一塊,就別相互把脈了,這要是再把出來點不好說的髒病,臉上哪還能掛得住啊。”
萊登趕緊把菸袋塞進了嘴裡,不好意思的笑着。
“老街怎麼樣了?”
“還那樣,四大家族各自把持一方,並使勁兒橫向發展,期望憑藉壯大自己悄無聲息的能壓倒其他三家。結果把果敢局勢弄得十分緊張,就跟冷戰時期軍備競賽似的,各個家族玩命撈錢,再加上一個把持內政的明家,熱鬧極了。”
“我是問你他們能不能騰出手出兵勐冒。”
萊登壞笑着:“爺,他們都走不出果敢,就得掉頭回去,要不然,心裡就得打鼓,生怕誰把自己黑了。白家坑大佬彭的事,已經讓幾大家族做下病了。”
“那林曼妙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個我還真知道。”
“林曼妙自從到了果敢,是不停奔走上下活動,拿仇恨挑動白家,用金錢挑動兩劉,最後把自己都搭進去了,掀動了魏家,結果四大家族外帶明家坐在一起一開會……愣是把說好的事給改了。”
“他們之前可是滿口答應着一定出兵,哈哈哈哈,到最後給林曼妙耍了個團團轉!”
我心裡話了:“難怪林曼妙之前如此囂張,現在又沒了動靜,這是徹底困在果敢回不來了。”
“東撣邦呢?”
萊登沉吟一聲,說道:“很危險!”
“怎麼說?”
“我的人從孟波帶回來的消息稱,有一羣R國人,打着經商的旗號去了孟波。”
我把眼睛眯了起來,看向了遠處:“是我燒了那個神廁以後吧?”
“是他們向聯合國抗議沒有得到任何反饋,就連緬政府都沒有正面迴應之後。”
緬政府的昂山素季正在和閔雷昂過招,哪有工夫迴應你?那R國可不就剩下資助東撣邦給我搗亂這一條路了麼?當整個局勢已經被我看清,我扭過了頭:“大包總在趙家船上有幾成股?”
這是明擺着的事,誰做生意不希望把周邊豪強都拉進來呢?如果大包總不佔股,關於佤邦的消息,他姓趙的憑什麼拿捏的那麼準,還敢在郵輪上公開拍賣?
呼。
萊登就像是終於等來了這一天似的,長長出了一口氣,走回了房間,不久之後,將一張銀行卡和一本賬目拿了出來。
“許爺,這是大包總死後,咱們通過情報在郵輪上的所有收益……”
我把帳接到了手裡,隨即在萊登詫異的眼神中留下了銀行卡,並露出了笑意說道:“自大包總死後,你沒少往裡搭錢吧?”
“許爺,咱們這條線上的所有人,每一筆開銷我都記錄在了賬本里。”
下一秒,我連賬本都塞了回去。
“這就該是一筆糊塗賬。”
萊登突然看向了我。
“咱不能要求手底下人在外邊完成自己工作的同時,清清楚楚記錄下來花銷了多少錢吧?他們腦子裡得記錄信息,還得隱藏自己,要是再記這個,還活不活了?”
“所以關於帳的事,我不問,真與假我都不問,而且,你也不許問。”
我掏出了煙給自己點燃後問道:“往年,在合理的情況下,你們這條線一般得投入多少錢?”
“過億……算上販賣情報……”
“這錢我掏,明天我回去就讓半布拉打錢。”我很正式的說道:“從今天開始,你手裡這條線,只燒錢,不用交收,萬一能掙點,你們就自己犒勞一下。”
我起身摸着口袋,不知什麼時候打火機丟了,隨後想起來在酒店給魏組長點完煙就把打火機扔在了茶几上的事……
嚓。
萊登用自己手裡的火柴在夜晚划着了火,用另外一隻手聚攏着將火焰藏在中間遞了過來。
我看見的是臣服。
等我把煙點燃:“萊登,你在這兒操控你那條線沒有任何問題吧?”
“沒問題,現在都有電話了,溝通也方便。”
我點了點頭:“你們家幾個孩子?”
不等萊登開口:“我記着你從邦康來投奔我就是帶着兒子過來的,是吧?當初勐能也亂套,又剛炸了勐冒,我也是忙懵了,沒看出來那麼好個棒小夥。”
“這麼着,你讓他啊,來我身邊當個警衛班長,先委屈委屈,等鍛鍊鍛鍊以後,我給他放到軍隊後勤去。”
萊登一句話沒說,挺了半天,終於重重點了點頭。
“嗯!”了一聲。
“那行,你讓你兒子跟我走。”
“我得連夜回邦康。”
在我轉身期間,萊登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爺,我就那一個兒子。”
我的回答則是:“這句話說的多餘了。”
表面上看,我的意思是,我又不送你兒子上戰場,你怕什麼;實際上我說的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