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他這句話實在蹊蹺,難道是臨死之前,產生了錯覺?“什麼?你……你說什麼?他是誰?誰走了?”
“我……我的曾祖,陸靈孝!”
“啊?!”我大驚失色,急忙說道:“你是說剛纔在你身上出現的那道白影?”
陸康成連點頭的力氣都沒了,只是喉嚨動了動繼續說道:“還記得那隻白蟒嗎?下蠱室之前,我……我曾煉化它做蠱血,沒……沒想到卻被它意外咬了一口,一直躲在它體內的陸靈孝靈魂……趁機進到了我的身體裡!”
什麼!?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陸伯像變了個人一樣,原來是被人控制了大腦。沒想到竟然拿真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太不可思議了。
“他留在我意識裡的這段時間,我已經把他的想法搞清楚了。他……他瘋了,徹底瘋了。爲了得到那本《苗蠱杖責錄》,甚至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咳咳……其實他也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再繼續修煉蠱術,只是過不去那道坎。他曾爲了這本東西失去過生命,現在依然沒放棄當年那個願望,哪怕只是爲了單純得到,他也會不惜一切。”
“可他剛纔完全有機會打開棺蓋,完成心願。又何必要做如此舉動?”
“沒用了……由於之前他在我體內過於活躍,已經耗費了大量靈氣,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會被我的意識所吞噬,所以在這之前他果斷轉換載體,從我身體裡脫離出去了。”
“轉換載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我那隻靈蟲……一旦吞噬了蠱師的血液,靈性和毒性就會倍增,呵呵,看來他……他是打算做最後一搏了。”
“啊!你是說他把靈魂轉嫁到那隻大蟲子身上了?可那樣就能得到《杖責錄》嗎?”
“即便得不到,吞下去對他來說目的也就達到了。”
“什麼?!那……那我們身上的蠱毒豈不是永遠也解不了了?”我焦急的看了看陸伯,現在能阻止這一切的只有他了,可他的狀況實在不好,如果不及時想辦法,有可能隨時都會斷氣。“陸伯,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把你救回來!?”
他半天沒有說話,我以爲他不行了,拼命又喊了幾句,他這才恍恍惚惚繼續說了下去。
“我已經不行了……回不去了……”他想抓我的手,可只是動了動幾節指骨,根本擡不起來。我咬咬牙,鼓起勇氣握住了它。
“對不起啦,沒能陪你們最後走完……”
我搖搖頭,不知不覺流下了兩行淚水。
“那隻蟲叫柴蟲,是我用畢生精力養的一隻靈蟲。它分泌出來的唾液腐蝕性極強,無論是木頭還是其它什麼東西,只要碰到就會化爲酸水,尤其是它接連吞下一百多年前的蟾蜍、蜈蚣等幾隻大毒物的血後,越發變得厲害了。”
“蟾蜍?它……它不是被胖子踩死的嗎?”
“沒錯,可陸靈孝認爲它的血及其珍貴,又折回去餵了靈蟲……”
難怪在我追血網的時候,他又返回了大廳,原來是去幹這件事了。“不過我聽說靈蟲只認一個主人啊,莫非它也沒有認出你體內的陸靈孝來?”
“咳咳……它知道,可對它來說,百十來年的毒血似乎更有誘惑力,現在它已經認定陸靈孝是它的主人了……”
我擦,居然連條蟲子也這麼勢利!
“那它現在豈不是更危險!?”
“所以你們必須找到它。如果我沒猜錯,它一定是直奔石棺而去了,這樣也好,讓靈蟲先替你們找到古籍的具體位置,然後再想辦法解決掉它。不……不過千萬不能直接觸碰,要用……要用胖子的血引它到我那隻飼養蠱蟲的木匣裡,然後再用你身上的血淋澆,璽血毒性巨大,一般蟲子吃不消。這個時候再把木匣放在油燈上炙烤,有個一天時間差不多蟲子就被煉化了……煉化後的血肉不要亂丟,把它帶回鳳山坡交給我師兄劉大腦袋處理……咳咳咳,記住,木匣的蓋子始終不能打開,我擔心陸靈孝的魂魄一旦冥頑不化會再釀大錯。”
我點點頭正想說話,卻又被他搶言道:“……不過有件事兒我想提醒你,這次下蠱室我有個很強烈的感覺……這一切似乎都是陸丸甲佈下的局,我們每走一步其實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比如之前遇到的五毒,呵呵,它們這哪裡是在發難,分明就是在爲我們引路。咳咳咳……還有石棺裡的機關,完全是針對養蠱之人設計的。他怕是早算到有一天陸氏後人會來打探,所以才用機關設下蠱毒,以防蠱蟲進入……”
“好陰險啊……”我覺得這個陸丸甲實在不是正常人,居然都會算計到一百年後。
“咳咳咳,別人能這麼說,你卻不能。因爲他這麼做很可能就是爲了你,那個身上流着璽血的人!……還記得蟾蜍復原陸丸甲的那段話嗎?‘……唯有蟲璽齊聚,血濺佛像之時,真相纔可見天日,否則絕勿踏入此地半步。謹記家父棺塚之地,常來祭奠……只望百年以後,璽蠱後人能重立於世,也算我還了一段孽債……’,這段話想必另有深意,你一定要牢記!咳咳咳……”
陸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甚至已經看不到一點血色了。
“陸……陸伯,要不我也給你找個蟲子,你先寄宿一下魂魄?”
“呵……氣數已盡,何必強留。不用爲我難過,趕快開棺找出靈蟲!替我解決掉這段孽緣……另外,在我離開之前答應我兩件事……”
“您說。”
“用我帶來的炸藥毀了這裡,什麼也別留!”
“啊!?您這是要……”
“不留後患,否則以後還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
“好……好吧,我答應你。”
他緩緩舒了口氣,似乎終於可以放心離去了。
“那麼另一件事呢?”
“舉起你的刀……殺了我!”
“啊!”我大吃一驚,嚇的臉都白了。“您別嚇我好嗎?我……我做不來!我真的做不來,怎麼說您現在還活着,我怎麼能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兒!”
“難道你想看……看我就這麼一直痛苦下去?”他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蒼白的臉上滿是汗珠,樣子的確十分痛苦。
我嚥了咽口水,緩緩舉起刀又慢慢放了下來。
“不行!我做不到!”
“快……沒有時間了,等陸靈孝把古籍全腐蝕掉,你可就什麼都沒了!”
“如果你還是之前那個該死的陸靈孝,也許我還下得去手,可現在……”我原本以爲自己很爺們兒,沒想到面對這件事兒,我根本無法說服自己。這畢竟是一條人命啊,即便他已處於彌留之際,可……可最後一口氣也不應該交給我決斷啊。
他見我遲遲不動手,終於又擠出幾個字。“交給胖子……告訴他,他身上的蠱毒根本無解,而下蠱的人正……正是我!”
我擦!這招也太他麼恨了,故意激怒胖子以求死啊。“陸……陸伯,這不大好吧!”
“沒時間了,如果再不解決,說不定陸靈孝一會兒還要到我身上補血,到時候不光我痛苦,你們怕是也要有大麻煩了!”
呃……我快要被逼瘋了。眼看那隻靈蟲已經離開有一段時間了,要是再耽誤恐怕真會釀成大錯。可就把陸伯晾在這兒也實在於心不忍。我咬咬牙,一拍大腿,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吧!我這就送您老上路,陸伯,一……一路走好!”我站起身,又看了他一眼,扭頭向屍坑對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