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任由我拉起來,姑娘稚氣地擦了擦腮邊的眼淚,抹掉了弄花的妝容。這些孩子看上去老練尖酸,其實也才成年沒多久。
往常人家的姑娘,這時候都還是家裡的小公主,在學校裡讀讀書,談談戀愛,而不是過早地被風霜吹出了早熟的媚笑。
鬆開手,看着還在罵罵咧咧的那兩個男人,我掏出了手機,毫不猶豫地按下了號碼:“你好,我這邊是如夢會所,有人在這裡鬧事!”
那客人沒想到我會報警,頓時慌了。
其中一個更是直接威脅,“老女人,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對着兩人的話置若罔聞,我自顧自地和接線員說明情況,收起手機,冷淡地說,“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們這裡做的確實是送往迎來的生意,但不是牲口一樣能拉來賣去,以後各位還想在這兒胡作非爲,那這些話你對警察說去吧!”
不顧身後那兩位客人的臉色發青,我轉過身對值班經理說,“把人看住,別讓他們跑了!”
糾纏之間,出警的警察來得挺快,處理得也快,以尋釁滋事的由頭一把壓走了。這次出警的還是派出所的所長,他與我關係還算是不錯,特意和我打了個招呼才走。
在大家眼裡,彷彿警察和我們最是水火不容的,一撞上面不是掃黃就是要關人。
其實呢,像如夢這種流量巨大、扎穩腳跟的老牌子,警方也並不會那麼針鋒相對,反倒是互相謙讓一步,做出個心知肚明的和氣。畢竟我們年年交的那麼多錢不是白交的,誰也不會和錢過不去。
事後,我抽出卡,讓侍應生給附近受影響的包間裡各送了一瓶白蘭地,當做是私人的補償。
處理完一切,我正準備走,就被後面涉事的兩個公主喊住。
姑娘洗掉了臉上哭花的濃妝,露出一張清亮亮的素顏,鼻頭和眼睛都紅紅的,看上去很招人疼。
她習慣地吸了吸鼻子,哽咽說,“老闆,給您添麻煩了。要是這事讓巧姐來做,我怕是要被送給那
個男的了……”
我微微側了側身子,“按照我的瞭解,巧姐並不愛做這種逼良爲娼的事情,真要是這樣,你也可以選擇離開會所,沒人能攔得住你。”
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這些活生生的姑娘,所以會所裡並不興生米做成熟飯那一套強的,勸到底還不肯答應,也就算了。
當事人沒有說話,還是她身邊那個打電話的公主開了口,“老闆,您不知道,她是揹着男朋友來賺錢的,要是丟了這份工作,她就養不起她對象了!”
姑娘臉一紅,掐了同伴一把,“別說了……”
挑了挑眉,我說,“他知道你做這些事情嗎?”
這話出口之後,對方楞了一下,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他剛大學畢業,現在每天都要專心畫畫,準備出國的事情,我就想到賺點錢,免得他在國外沒錢過得難受。”
靜靜地看着她,我望着她那雙不自覺露出幸福和期冀的眼睛,口裡卻開始潑涼水,“你覺得這個工作丟人?”
她臉上一白,支支吾吾了半天,咬脣沒說話。
我想,也許她不是覺得這工作低人一等,而是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末了,我們沒有再說話,看着她們道歉之後飛快地跑開,但是兩張臉上的感激神情始終在我眼前久久不散。
半晌後,我聽到背後傳來一句酸溜溜的話,“沒想到,您還有興趣兼職當人家的救世主?”
扭頭看去,如男正靠着走廊的牆壁,玫紅色的燈光映照得她表情有點滲人,尤其是那對眼珠,黑得不見底。
我對她的脾氣好不起來,打算想走,卻聽見她又喊了一聲,“喂,我就要走了!”
我的腳步頓了頓。
當初在村子裡被“資助過”的那一批女孩子,如今已經被散去了全國各地,那些官員或明示或暗示,軟硬兼施,讓巧姐抹掉這些痕跡。
巧姐拿好處拿到手軟,自然是樂呵呵地做好擦屁股的工作,對付起那些無依無靠的姑娘毫無心
慈手軟的意思。
零零散散到最後,只剩下如男還咬緊不肯鬆口,看來如今還是不得不妥協了。
理了理衣袖,我的口氣彷彿是對個陌生人一樣,似笑非笑,“怎麼,你也想求我幫你一把?”
如男梗着脖子,“不,我求誰也不求你!你要不是命比我們好一點,憑什麼能走到這一步?”
看起來,她對我倒是嫉妒交加。世上總是可憐人欺負可憐人,互相比着踩在人家頭上,好像這樣就能夠在泥潭裡求一點乾淨。
說罷,如男突然嗤嗤一笑,“說起來,倒應該是我幫你一把——你要不要去蔣先生那裡打聲招呼?
這一下子,我瞬間心中一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語氣尤其耐人尋味,我一聽到蔣先生就想到了嘉仇。
我直接逼問,“是哪位蔣先生?”
她笑了,“當然是蔣嘉仇蔣先生咯!”
我頓時頭皮一麻,緊張的心跳聲在靜得詭異的氣氛下,聽起來那樣清晰。
話音落下,如男不管不顧地越過我走向前方,背影挺得直直的,驕傲得像個小公雞,不肯低下頭來。等我自己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跟着她站在了包廂的門口。
如果是平時,我絕對不會這麼莽撞,可偏偏此刻的我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我想也沒想地推開了面前的門。
門打開的一剎間,四目相對,一雙冷漠,一雙震驚。
“你怎麼來了?”嘉仇薄脣微啓,無情而又殘酷,臉上籠罩着一層冰冷的寒霜。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就好,但身體快於的我理智判斷,我瞬間關上了身後的門。
面對我眼前看到的場景,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形容。
嘉仇一派淡然的坐在沙發上,手裡的菸蒂還猩紅地燃燒着。而在另一條沙發上,孟佐和candy胡亂地抱在一起,像兩個纏在一起的妖魔。
他們臉上帶着詭異的笑,面前的茶几上七七八八擺放着吸毒的工具,一切不言而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