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事情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安季芸並沒有想象中的害怕,反倒突然釋然了很多。她不再理會一旁的慕容哲,兀自的給主位上的慕容白一個大大的禮拜,隨後依舊十分平靜的開口。
“皇上,臣妾自知有負皇上多年照撫,臣妾當年被逼入宮實屬無奈,如今秘密既然大破,臣妾不敢奢望皇上原諒,只求皇上放過臣妾府中之人,他們對此事全然不知。臣妾只求速死,還望皇上仁慈,成全。”一番話,突然把慕容白給震懾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雖然他一直都有些自己的猜測,猜測的安季芸心裡有着另外一個深埋的人,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今日這樣的情況下得知真相,他更加沒有想到安季芸這樣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會如此坦然的面對死亡。震撼歸震撼,但作爲一國之君的慕容白來說,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的背叛。
還沒有等慕容白開口,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母妃會在這樣一個情況下把自己身世公諸於衆,慕容哲簡直下一秒就要瘋魔了。
“不!不可能!你說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藍蒼的二皇子,不是什麼太醫的私生子!我姓慕容,不姓歐陽!證據!有什麼證據!對,你們沒有證據!沒有!”
聽着慕容哲的話,雖然慕容白早已選擇相信這是真的,但那一點虛榮心還是讓他不得不心存僥倖。
“季芸,你有什麼證據嗎?”
聽到慕容白的問話,安季芸沒有馬上回答,反倒是看向歐陽德,然後微微一笑。
隨後,歐陽德會意,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木盒,當慕容哲看到那個木盒的時候,發瘋一樣的想去搶,還是慕容昀和楚夢靈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
隨後,歐陽德打開木盒,從裡面拿出一塊並不名貴的玉佩,上面刻着一個“嫣”字。
“皇上,這是罪臣當年送給娘娘的,上面刻着一個‘嫣’字,子嫣,是娘娘閨中小字,想必,這個皇上並不知道。”說着,歐陽德又從木盒裡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慕容哲的生辰八字。
“皇上,這是二皇子的生辰八字。”說完,歐陽德並沒有等慕容白開口,反倒看向身邊的安季芸,“芸兒。”
“潤笙,我還是喜歡聽你喚我子嫣。”
“潤笙……呵,還以爲再也沒有人記得這個名字了。子嫣,對不起,你給我的這張紙條,我前幾日纔剛剛看到,這些年,辜負你了。”
歐陽德和安季芸雖然仍舊各自跪在一邊,可兩人的對話,卻親暱得像旁若無人一般。
突然,慕容白重重的開口,“好了,你們倆夠了,當朕是透明的嗎!你們二人就算其情可憫,但欺君之罪,罪不容赦!來人,把安貴妃拉下去,暫且安置在冶庭,沒有朕的允許,誰都可以接近半步!至於歐陽德,壓入刑部大牢聽候發落,慕容哲一併收壓!”
慕容白沒有立馬殺他們,對於歐陽德和安季芸來說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正當二人準備跪拜叩謝的時候,慕容哲掙脫開慕容昀和楚夢靈,跪爬到慕容白腳邊,“父皇,父皇救我!我不要坐牢!”
“朕不是你父皇!滾!”如果說慕容白對歐陽德和安季芸的故事是有所動容的,那麼他對慕容哲則絕對是厭惡的!
“不!不!父皇你不可以這樣!就算,就算證明我不是你的孩子,他們也沒有其他的證據可以證明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你們不能對我怎麼樣!”
“沒有證據?笑話!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讓子亡,子不得不亡!況且,即使這些事情都沒有辦法指正是你做的,單單一條欺君之罪,你認爲你還有辯駁的可能嗎?”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慕容哲一邊撕吼着,一邊拉扯着慕容白的衣襬,整個人好似頓時就瘋魔可一般。
“來人!還不快點把他帶下去!”慕容白這下真的怒了,擡腿一下子就把慕容哲踢開。
隨着慕容白的一聲令下,幾個士衛小廝都不敢怠慢,紛紛進來或拉或扯的把慕容哲帶了下去,順便也把歐陽德和安季芸送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偌大的宣政殿裡就剩下慕容白,慕容昀,楚夢靈三個人,這時的慕容白依舊坐在主位上,卻顯得好像突然疲憊了很多,這些看在慕容昀眼裡,不自覺的有些心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昀和楚夢靈對看了一眼,終於開口,“父皇,您還好吧。”
慕容昀的話終於拉回了慕容白的思緒,“怎麼,你們怎麼還沒走,有事嗎?”
慕容昀看着自己的父皇,有些欲言又止,終於磨嘰了好半天,開口了。
“父皇,安貴妃的事,您打算怎麼處理……”
慕容白看着他們二人,終於慢悠悠的開口,“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們很可憐?”
“是。”
“那你們想過朕嗎?朕這二十年,整整被騙了二十年啊。”
“可是父皇……”
慕容白沒有理會慕容昀,反而有些自顧自的開口,“朕這一國之君當得有多失敗啊,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啊!”
“父皇……”
“好了,你們都別說了,讓朕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父皇……”
“好了好了,朕跟你們保證,至少在這段時間裡,他們二人誰都不會有事。”
“父皇……”慕容昀還想繼續說着什麼,最終還是被楚夢靈掐了下來,只見楚夢靈對着慕容昀搖了搖頭後,慕容昀最終也不再多說什麼,走到慕容白麪前,恭敬的行了一個禮,便也離開了。
走出宣政殿,楚夢靈和慕容昀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好像一股沉重的氣息壓在心頭,久久都揮之不去。終於,慕容昀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靈兒,你說父皇會怎麼處置歐陽先生和安貴妃?”
“不知道,我也拿不準。這件事要這麼帶過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爲什麼?”
“很簡單,你還記得,我之前和夜擎宇走了之後,你說過的,若是得不到,你就寧願毀了它。”
“可是那是因爲我愛你,可是父皇對安貴妃根本還到不了這個的。”
“是的,但即使你父皇不愛安貴妃,作爲一個男子,特別是身爲一國之君的男子,他絕對是不會容忍這樣的欺騙與背叛的,即使欺騙與背叛都是被逼無奈,但欺騙畢竟是欺騙,背叛永遠還是背叛,這樣破壞男子自尊的事情,你父皇是不會允許發生的。”
“那我們該怎麼做?”
“現在你父皇剛剛已經說了,我們只能等,但我覺得,即使死罪能免,活罪恐怕也是難逃。”
“是的,但不管如何活着總歸還是有希望的。”
楚夢靈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隨後二人好像一下子陷入了讓人窒息的平靜裡,一路走來,楚夢靈看到慕容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知道他多半又在胡思亂想了。
當二人回到東嶽殿後,楚夢靈終於開口問道。
“你怎麼了?”
楚夢靈的話拉回了慕容昀的思緒,他終於回過神來。
“啊?什麼?你說什麼?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有出,是我在問你,你是怎麼了?在想什麼呢?臉色這麼難看。”
“我……”慕容昀皺着眉頭,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欲言又止。
楚夢靈就這樣看着他,半天終於開口,“你是不是在想禹州那邊的事?”
“靈兒,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如果不是我們執意要去禹州把歐陽先生帶回來,歐陽老夫人那樣好的人,也不會不得善終,說不定,他們一家人現在正在禹州城內平淡卻開心的生活着,如果不是我們去了禹州,吳氏一家也不會無辜慘死,那樣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如今就僅僅剩下一個不足週歲的小娃娃。”
楚夢靈嘆了口氣,“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自責都是無濟於事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更好的向前看,義無反顧的向前走,這樣才能對得起他們。再說了,這件事本身也不是你的錯。歐陽老夫人的慘死,吳氏一家的滅門,都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他們是慘死,晴兒也是,她是那樣天真無邪而又爛漫可愛的小姑娘,這一切的過錯都是幕後操控者造成的,一切的錯,也皆因他一人而起。”
慕容昀看着楚夢靈,頓頓的點了點頭,後來聽到她提到慕容哲不禁開口問到,“你說我們這次能扳倒慕容哲嗎,畢竟證據不足啊。”
“害人一事或許證據不足,但另一條欺君之罪就不容他辯駁,不管如何,他絕對不會逃脫的。況且,如果說你父皇對安貴妃和歐陽先生還心存不忍,對於慕容哲則是打心裡的延誤,就算真的沒有證據又如何,所謂愈加之罪何患無詞,況且,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讓子亡,子不得不亡。”
“希望如此,這樣,我們也算對得起枉死的幾條人命了。對了,靈兒,我們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
“你還記不記得,我同你從冷香城回來時,遇到的那次暗殺。”
“記得,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不是和慕容哲有關?”
“是的,之前我們不是一直就有懷疑嗎?”
“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那件事的幕後之人另有其人,絕對不是慕容哲。”
“怎麼說?”
“你看,那次是我們第一次遭遇暗殺,那一次,他們知道‘嫁禍’,如果這次也是他們乾的,爲何他們不繼續嫁禍呢?即使不能動到太子慕容晉如何,但也絕對夠他喝上一壺的。”
“的確,如今已經是死無對證,若有物證,說不定還能拉太子下水。即使救不了自己,拉個人來墊背,我想慕容哲不會不想這麼做的。”
“是的,而且你再看,我們第一次遇到刺殺,他們就知道在劍上塗上毒藥,以確保萬無一失,那麼一次他們爲何不這麼做?無論他們在這連番的追殺裡的哪一次用上毒藥,恐怕我們現在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