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老者的話,“心狠手辣,無心無情”這八個字他們三人深有體會,但後面一番實在讓人瞠目結舌,這裡包括白羽楓。他們三人各自對望了幾眼,又繼續聽老官兒說着。
三人的反應老者看在眼裡並不意外,畢竟這些年裡陛下在對公主事情上態度的變化他看在眼裡,卻因爲不知道他們兄妹到底發生了什麼,居然變得如此陌路,甚至是仇恨而感到不解。
說着,老者看着他們三人突然笑了,“你們三人一看就是不信的。其實當時陛下對公主的寵愛真的到了一種極致,只要是公主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陛下也會找來小木盆,讓月亮兒的倒影映在木盆水裡,來逗公主開心。若有人欺負了公主,不管他是誰,是否有讓人忌憚的背景,陛下都會讓他爲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後悔。”老者一邊說,一邊又好像怕楚夢靈他們不相信似的,喝了口水後,舉例說着。
“記得有一次,公主央着說要出宮玩,陛下瞞着先皇帶她出去了。那時公主也就十歲吧,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然是個小美人。宮外他們一道去酒樓吃飯,期間陛下出去了會兒,留了個小廝在旁邊看着。本是想京畿地界天子腳下應該不會怎樣,卻不巧讓公主遇見了當朝大將軍顧昇家顧宇二公子,一個有名的登徒子,仗着父親手握重權一向幹欺男霸女的事。那天那顧宇見了小公主先是言語輕薄後來就演變成動手動腳,而留在公主身邊的小廝早就被人架走了,小公主氣得直哭,也正因爲聽到了她的哭聲,陛下趕了過來。後來,陛下爲了給小公主報仇,把那顧宇折磨得,全然不是個人樣。而他父親顧昇因手握重兵,先皇對他都忌憚三分,爲了他二兒子的事,那顧昇差點起兵,還好最後讓陛下襬平了。”
聽到這段故事,三人都不自覺的一整長吁。
“那爲何現在,陛下他會這樣……”曾經那麼寵愛的妹妹現在竟然恨她入骨,甚至不放火她唯一的女兒,夏雨看了看旁邊的楚夢靈,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只見老者搖了搖頭,表示這件事具體他也不知道。
“雖然從小陛下就極爲寵溺公主,但公主也沒因此變得任性刁難,反倒親和有禮,在整個南海都很受朝臣和百姓的愛戴。”
老官兒說着又不自覺的長長一嘆,“陛下和公主漸有不和是在公主成爲南海下一任聖女後不久開始的。因爲陛下從不會對公主重口,所以那次二人雖然只是吵了兩句,仍傳遍了整個宮幃,但沒有人知道是因爲什麼事,也沒人敢問。”
聽到老官兒這麼一說,三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這一年一定發生了什麼,說不定是他們一個突破口。
“老官兒,你可還記得這是哪一年的事。”白羽楓開口問着。
“回殿下,具體的恐怕老朽這腦子早就不中用了,就記着大概,大概是二十五六年前的事吧,公主成爲南海聖女也大概是這個時候。”
“那麼,那部分的記錄在哪裡?”白羽楓看了眼身後的書架問着。
老官兒指了指左手邊的高架,“就是這裡,殿下你們要看就隨意。”
“老人家,可方便我們帶回去?若是不合規矩倒也無妨,就夢靈要常來打擾老人家清靜了。”比起白羽楓身爲太子殿下不鹹不淡的語氣,楚夢靈依舊有禮貌的說着。
“姑娘客氣了,殿下同姑娘們有所需要,拿去看就是了。這翰林館一年也來不了幾個人,不敢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有勞了。夢靈再問一句,不知可有關於公主成爲南海聖女這段時間前後的大事史記?”
“有,在那邊,你們隨我來。”老者在上面走着,夏雨挨着楚夢靈低聲問着。
“夢靈姐,你要大事記做什麼?”
“傻丫頭,我剛剛想了,如果只看出入記錄,頂多可以知道我娘見過什麼人,卻不能確定哪些人是對我們有用的。看看大事記,說不定可以找到白應天在我娘見過某些人之後是否有反應,是不是做了什麼大事。如果真的有,那就說明,那些人就是我們要找的。”
“夢靈姐,你真聰明。”一旁的夏雨興奮的說着,而白羽楓在聽着楚夢靈解釋時並沒有說話,他只是一眼不落的看着楚夢靈,這個女子於他越來越像個迷了,這樣短短的時間,她就能想得這麼周全,還有她剛剛對那老官兒的態度,若不是她那麼謙遜有禮,摸順了老官兒的心理,恐怕他們今天不會額外知道這麼多的事。
隨後,三人在老者帶領和指引下找到了大約三十年前,南海史料記載的書冊,隨後道了句謝,便拿着各自需要的回去了。
大量的信息,又不能掃掃過去,生怕得錯漏的什麼,這讓楚夢靈他們三人在映月小築埋頭找了幾天,還是能找到需要的線索。不過還好,白應天沒有過來找他們麻煩,說來也奇怪,他們去了幾次翰林館,白應天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居然一點動作都沒有。
其實,楚夢靈他們不知道,翰林館的那老官兒,其實是個人精一般的存在。他叫張衝,是當年先帝陪讀,待先帝即位後,本想提拔他當正二品的大官,被他拒絕了,只向先帝要了個翰林館專修下五品的閒職,看似碌碌無爲,卻在南海鮮有發生的幾次重大變故中,都能保全了自己。
這老官兒其實自己也很想知道當年聖女和陛下到底是發什麼了,所以他無視了楚夢靈長得同白雲霜八九分相似的容貌,當他們三人來到翰林館的時候,用各種藉口支開了館裡本就爲數不多的一些宮婢太監,且放任他們三人查,不曾同白應天說過字句。而這幾天忙着辛月,藍蒼,東璃三國等等的事,也沒有太多閒心。
經過小半月的查找,終於,讓楚夢靈找到想要的東西。原來,在離現在25年的秋天,羲和三年,白雲霜成爲南海新一任的聖女,作爲友好鄰邦,其他三國各派了使者前來,明說是道賀,實則也是難得借一次的機會來探探南海過的勢力如今發展得如何了。這時也是作爲南海公主的白雲霜第一次接觸到南海之外的人,不過,照白羽楓的說法,每一任聖女的誕生,其他三國都會過來,幾百年來,都是一種習慣了。不過,後面的羲和四年夏天,南海聖女親自訪三國的事,卻是大出白羽楓預料的,按照一貫的做法,雖然也有在三國來訪後,出訪,所謂的禮尚往來。但基本都是派遣與之前品級一二上下的官員使者出訪,而從未有過聖女親置的發生。最讓他們三人覺得奇怪的是,自從羲和四年後,一直沒有找到白雲霜回南海的記錄,就連五年秋,白應天大婚,也沒有見白雲霜回來,而直到白羽楓出生其母難產而死後的第三個月,也就是羲和六年夏末,才又見到白雲霜回南海的記錄,也就是說,整整兩年,白雲霜都是在除南海之外的地方生活着。
細心的楚夢靈還發現,從頭至尾除了羲和五年白應天大婚外,他的這位皇后,身爲丞相獨女的蕭月,之前沒有任何的筆墨提及,他們的婚姻匆忙得沒有任何可以憑藉的前因。而這位蕭皇后,除了大婚,在南海史書的記錄還有一處就是皇子白羽楓的出生而她難產後死亡。女人的直覺讓楚夢靈覺得,白應天突然的大婚,和自己母親的離開有莫大的關聯。她一直覺得,白應天對自己妹妹的感情到了後面已經走向了畸形。
前前後後的信息實在太大,而且有很多細節,是書上沒有提及的,於是三人決定,要去翰林館找張衝。
這張衝老官兒好像知道他們三人會來一樣,命人早早準備好了茶水,而後支走了其他的宮婢,獨自一人坐在翰林館裡唯一的涼亭等着他們。
空中飄着徐徐的細雨,三人各撐着紙扇一路小跑到了翰林館,見張衝正坐在涼亭裡泡茶,楚夢靈恭恭敬敬的走過去,按着禮數行了個禮,隨後,三人也一道坐了下來。
“綿綿細雨天,老人家起得可真早啊。”楚夢靈笑着開口。
“姑娘說笑了,年紀大了,想多睡會兒都睡不着了。再說,老朽這身子骨,一到這下雨的天氣就老愛犯疼,不起來也不行了。”張衝邊說,邊給三人倒了杯水。
“老官兒,我們幾個今天過來,是有些事想問你。”白羽楓淡淡的直接開口道。
“殿下有什麼想問的,直接說就是了,老朽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張衝畢恭畢敬的回答着。
“老人家有勞了,這樣的天氣我們還來打擾,實在過意不去。”楚夢靈一貫的有禮有數,這讓眼前這位耄耋老人十分受用。
“姑娘客氣,但說無妨。”張衝給自己喝了口茶水,說着。
“是這樣的,您之前提到,陛下對公主一直很好,直到公主成爲南海聖女後的某天,才第一次向公主發脾氣,請問了,這是羲和四年夏天,聖女親自訪三國之前發生的嗎?”
老人點了點頭,“不錯。按照以往的慣例,三國來訪後,當權者都會在幾個月後派遣使者回訪,這並不需要聖女親自去,而聖女作爲南海的一種象徵並不是那麼容易出訪他國的,聖女在一部分的形式上象徵了南海的皇權。”
楚夢靈三人各自對望了一眼,老人的說法同白羽楓的記憶並無出入。
老人看着三個年輕人,繼續說着,“本來,作爲皇權象徵的一部分,朝廷上衆人對此也都頗有微詞,都不是很贊成公主去,後來,公主第一次來到朝上,同衆人說了她的理由,加上公主一向親民,衆臣後來也都不再多說什麼,反而是陛下一直不同意,聽宮女們說,那次陛下第一次出手打了公主一巴掌。如果不是當時公主已經是南海的聖女,加之她出訪的事衆臣都知道,陛下早就把公主軟禁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