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思跟醫生說了下, 安排他們住院觀察幾天。他衣不解帶地陪着她,筆記本帶到病房裡工作。這天,周晞剛醒來, 就聽見細微的敲鍵盤的聲音, 她循着聲音擡頭看, 季南思果然已經在工作了。
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 臉上帶着倦容, 卻依舊聚精會神。
“老公,你回家休息休息吧,我自己在這可以的。”
季南思手上沒停, 直接拒絕:“不行。我在擬個合同,等下就好。”
周晞輕輕翻了個身, 捏捏被角, 繼續嘗試勸他:“你要是實在不放心的話, 讓我媽過來兩天也可以的。”
季南思沒有答話,又是一陣噼裡啪啦地敲鍵盤, 過了兩分鐘,完成,然後關上電腦,伸伸懶腰,走過來揉揉周晞的頭髮:“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你啊, 就得我親自看着。”
周晞瞅瞅他:“爲啥啊?”
“因爲你是季南思國的國寶。”
好吧, 她又變成了國寶。
季南思給她削了個蘋果切成塊, 一邊問她:“等會吃中飯了, 想吃什麼?”
周晞想了想,笑着說:“我要吃茄子!”
“好啊, 這附近就有一家的茄子不錯,我現在就去買。”說完季南思出了病房門。
今天是孟芸出院的日子,徐允升照舊沒有來看她,她也心冷沒有告訴父母自己出事情了,保姆幫她辦了出院,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
電梯裡,遇見了季南思。他似是有些尷尬,孟芸淡淡開口:“你怎麼在這?”
季南思答道:“她有點不舒服。”
“這一層住的都是孕婦。恭喜你啊。”
“嗯……謝謝。”
孟芸忽然又問:“你不問問,我爲什麼在這嗎?”沒有等到他回答,她又說:“我也懷孕了,都幾個月了,然後就忽然沒了。”
季南思看看她,有些於心不忍:“不要太傷心了。你們還會有的。”
說着說着電梯到了,季南思跟她說了再見就走了。孟芸跟保姆走走停停,她走到一處椅子那裡,強忍着怒氣與難過,讓保姆先回去,說了兩次,終於保姆走了。
孟芸坐在那兒,發了一會呆,又回了之前住院的地方等了很久纔看到季南思回來的身影,她偷偷跟上去,在門外悄悄站着。
季南思把買回來的飯放好,一個一個打開,不讓周晞動手,非要喂她。周晞不願意,說:“哪兒有那麼嬌貴,我要被你搞到四肢退化啦。”
“就是要把你喂得圓滾滾的跟熊貓一樣,我的國寶老婆。”
周晞作勢打他,兩個人笑得嘻嘻哈哈的。過了一會一個護士進來通知他們晚上還要一次輸液,然後又悄悄看看季南思,走的時候默默嘆息。
護士剛剛進來的時候在門外看到一個女孩,捂着嘴巴眼淚橫流,看見自己了那個女孩趕緊扭頭快步離去,護士心裡想,肯定又是□□一樁。但是看這男人疼老婆的樣子,應該只是那女孩一個人的糾結吧。
孟芸聽着他們的對話,心裡越發地疼,越發地羨慕,她從醫院出去以後,走了一會才止住眼淚。忍不住又開始回想自己一直以來的遭遇。
她本來想,就算沒有季南思,徐允升也不管她,爸媽也完全把她忘了,可是上天賜給她一個孩子,她爲了這個孩子也要堅強,她要好好地活下去。然而孩子她都保不住,都幾個月了,她晚上下樓梯就直接滑下去了。
她走路一直那麼小心,可是爲什麼會忽然滑下去呢?她問保姆,是不是滑下去的地方有水,保姆肯定地說沒有,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
是嗎?她在心裡冷笑。真是可悲,她鬥不過那些人,她的命都被捏在手裡,可是她想逃。
保姆回到了家裡,徐允升罕見地坐在客廳裡,他看到保姆身後沒有孟芸,問:“太太呢?”
“太太在醫院遇見一位先生,似乎是不高興,讓我先回來了。”
“你做得不錯,你侄女上學的問題我會幫你安排好。”
“哎哎。”保姆高興地應着。
又等了好一會,徐允升都要走了,孟芸回來了。彼此沉默,孟芸疲憊地跟他說:“我可以跟你離婚麼?”
徐允升夾着一支菸,眼神不悅:“離婚?你是想讓我愧疚?可是我不會。”
“你就當這個孩子跟你沒關係,反正也已經沒了。不需要你愧疚,我們離婚,可以嗎?”
“要不要離婚,你去問你爸。”
孟芸心裡難受,脫口而出:“我不愛你,我們離婚,跟別人沒有關係。”
徐允升笑了:“結婚離婚跟愛有關係嗎?你愛季南思?他會跟你結婚嗎?”
“對!他不會跟我結婚,可是他至少曾經對我好!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真心實意的人!”
“我勸你閉嘴!”徐允升捏着她的臉,語氣不善:“離不掉婚之前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不然我不僅讓你不好過,我也會讓你爸不好過!”
說完,他摔門而走。
保姆端上來一杯熱水,勸孟芸喝一點。孟芸含着淚看着她:“你爲什麼也要來害我?我跟你什麼關係?你幫着他在我的鞋底塗東西,讓我滑倒,害了我的孩子!”
保姆低着頭,雙手交握:“太太,你不能這樣血口噴人。”
“哈?我血口噴人?你們這一個個……”孟芸氣得手抖,指着她,憤怒得說不出話來。
她想一個一個讓他們都死,下十八層地獄,可是她卻沒有能力。
保姆心裡緊張,生怕她做出什麼來。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一陣敲門聲。
保姆奔過去開門,門外站着一位明豔的女人,塗着鮮豔的口紅,對自己一笑:“請問徐太太在家嗎?”
“在的,請問您是?”
李如晴拂開她,徑直進去:“我呀,我是允升的人,今兒就過來看看,順帶提前驗收一下。”
她看着沙發上淚光閃閃的落魄女人,心想這就是孟芸嗎?怪不得徐允升不喜歡,這麼狼狽!她衝她更加動人地一笑:“哎喲,哭呢?”
孟芸聲音低啞地說:“你是誰?給我出去?”
李如晴直接上去扣住她的手腕:“該出去的人是你!不要在我的屋子裡哭哭啼啼!晦氣!我今天來是告訴你,識相的話你就早點自己離開。允升現在喜歡的是我。”
“是嗎?那你趕緊勸他跟我離婚,我求之不得。”孟芸冷冷看她一眼。
李如晴生氣得就是徐允升不喜歡孟芸,孟芸也不喜歡他,他們卻結婚了,聽到這話,她立刻甩了她一巴掌!
保姆立馬上去想要拉開她們,李如晴卻回頭怒視她:“允升要做什麼你不是很清楚?我是他叫來的。”保姆只好罷手,孟芸剛出院,身子不好,哪有力氣抵抗,只覺得恥辱又悲痛,拼命去抓她,李如晴直接扯起來她又把她扔到沙發上。
她覺得很解氣:“我不是來教訓你的,但是嘛,我脾氣也不好。我告訴你,可沒有下次了。”說完揚長而去。
孟芸漸漸開始情緒不對,連着一個星期一個字都不說,孟媽媽很久沒有女兒的消息,終於想起來打電話過去卻發現打不通,趕緊上門,女兒卻好似沒有看到她一般,整個瘦得似一縷遊魂。
孟母慌了,抓着她的手不停地哭着說:“我是媽媽啊,你看看我,我是媽媽啊……”
她厲聲問保姆自己女兒是怎麼了,保姆當然不敢說被人打了,只說是有了孩子好幾個月了又沒了,孟母愣了,想想自己連女兒懷孕了都不知道,心裡更是心疼得不得了,趕緊勸慰女兒。可孟芸更是恍若未聞,只靜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孟母趕緊告訴自己老公,夫妻倆聯繫人帶孟芸去看心理醫生,孟芸也聽話得跟着去了,卻仍舊是一句話不說。
醫生鑑定是抑鬱症,建議瞭解原因給病人解開心結多加照拂,另外服藥,才能漸漸好起來。
孟母哭得什麼似的,捶着自己老公,說自己夫妻害了自己的親女兒,孟父也心痛得很,後悔不迭,卻仍舊一字也不敢責怪徐允升。
孟芸被接走,徐允升得知後,很快讓自己助理告訴孟父,孟芸不久前提了離婚,自己已經同意。孟父想到自己的女兒一直以來過的是什麼生活竟到了如今的境地,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他們已經惹不起徐允升了,既然可以躲那就躲好了。
很快手續辦齊,孟芸被接回家,沒過多久,孟芸收到一條陌生消息。是一張照片,那天打過她的那個女人,正帶着勝利的微笑坐在她慣常坐的那個沙發上。
她依舊沒有說話,心裡痛到了極致,爲什麼一切都那麼不堪,她該怎麼辦。
如果當初自己堅持不嫁給徐允升,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吧。然而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