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標準的正派臉,棱角分明,陽光映在他的笑容上,散發着令人感到溫暖的魅力。他身上這套將人遮蔽在陰影裡的兜帽長袍,此刻顯得無比違和,似乎他天生就應該待在陽光底下,以真面目示人。
然而看到對方笑容的那一刻,黑袍人卻渾身發冷。明明擊中了,卻毫無效果。那雙眼睛裡裝滿了和煦,但是剛剛做出過攻擊舉動的黑袍人,心裡很清楚,這些很可能都是假象。但此刻的他猶豫不得,當了出頭鳥就得繼續下去,一想起上頭的狠辣手段,他就不寒而慄,這會兒只能硬着頭皮撐下去了。
“交出時間轉換器,相安無事!”
一滴冷汗從額頭爬下,他顧不得抹去,只一心把杖尖對準亨利。一秒鐘,又一秒鐘,沒有迴應,黑袍人心裡一緊,杖尖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就在這時,亨利腳步一動,黑袍人下意識揮舞起了手中的魔杖。
“阿瓦達科達瓦!”
怕死的他,見亨利一有動作,居然下意識地用出了殺戮咒,而非當下更應使用的奪魂咒,亦或者鑽心咒。綠芒亮起的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尤其發現亨利只是要轉過身去,並沒有攻擊的趨勢,他恨不得連抽自己兩耳光。
“轟!”
“啪!”
“啪!”
“啪!”
就連殺戮咒也被攔住了,然而黑袍人卻高興不起來。眼前那個叫亨利的,簡直怪物一樣,周身的火焰,竟凝聚成了一雙巨大的手掌,迅疾地拍散四處襲來的魔咒。黑袍人高估了他的同夥,其他人剛剛也跟他一樣,緊張不已。他一出手,其他人也跟着甩出了魔咒。
不同方向先後襲來的魔咒,顯得異常紛亂。不過,亨利反倒不慌不忙,一手拎起坐在地上雙眼呆滯的小夥,神態輕鬆道:“走了,跟上。”彷彿一雙巨掌是在自行防禦,根本不用他費心操作一樣。
亨利閒庭信步般走在前面,而小夥,則是邁着僵硬的步伐,跟在後面。現在的他,大腦一片空白,連丟在地上的兩隻箱子,都忘了拿。不過,他這會兒要是回頭一看,就能發現,那兩箱子早沒了蹤影。
飛來的魔咒越來越多,黑袍人們也顧不上掩藏自己,紛紛化作黑煙,在亨利四周徘徊,尋隙攻擊。就在這時,一道紅色閃電險之又險地越過巨掌的阻攔,迎面朝小夥臉上飛來。下一秒,在他滿臉驚駭欲絕的注視下,眼前的一切都被金焰包圍,紅色閃電也被吞沒其中。
此時從外部看,兩雙巨掌已然復歸純粹的金焰,籠絡一團,化作一顆小太陽,將亨利兩人裹入其中。無死角的防禦,將一切魔咒抵擋在外。
金焰涌來的剎那,小夥渾身一僵,待其拂過周身,察覺到自身並無異樣,這才發覺,原來金焰對他是無害的。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突然,身後傳來了聲聲慘叫,嚇得他一個激靈,忙轉過身去。
接下來的一幕,他雖早有預料,但入眼的那一瞬間,還是把他看傻了。一條條巨型藤蔓鑽出地面,瘋狂揮舞。一道道黑煙被精準抓住,復歸人形的黑袍人將魔杖對準藤蔓,試圖掙扎。然而,藤蔓上又新生枝條,一把搶過他們手中的魔杖,將其折斷甩落,無一倖免。
在一衆黑袍人的絕望嘶吼中,藤蔓不停甩動,又將他們拋來拋去。甩到天上的,被穩穩接住,甩到遠方的,被輕鬆拉回。隨着第一道哭爹喊孃的聲音出現,其他黑袍人也開始陸續崩潰。然而藤蔓仍在瘋狂扭動,好似無休無止。
小夥默默地嚥了下口水,畫面衝擊太強烈了,遠遠觀看和身臨其境屬實兩碼事。他不由地替亨利的惡趣味,在心裡向那些人深表歉意。
惹誰不好呢?算你們倒黴了。
“額,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眼見周圍金焰消散,身後的哭聲也越來越遙遠,小夥終於忍不住,鼓足勇氣,試探性地開口。
“說。”亨利微笑道,面色和善。
見此,小夥卻不由一顫,莫名地有些後悔自己多嘴,勉強笑了兩聲,腦海中瘋狂籌措着合適的詞句,頓了一下說道:“剛剛那,那些,會持續多久啊?”
“持續到他們全都變成白癡。”
見亨利咧開了嘴角,小夥心裡一抽,忙不迭扭過頭去,將視線轉向他處。
要命了,這還真是個狠人!之前坑了他幾次,不會回頭也把我給吊起來吧?要不現在就逃命?
路上半晌無言,小夥臉色卻不停變幻,看得亨利心中大呼過癮。
“哦,我想有件事,你可能是忘了。”
突然間來這麼一句話,反應不及的小夥,迫於救生意志,忙擺出一副笑臉,卻又在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後,忽地大驚失色,僵在原地,吶吶不語。
“砰!”
“啊!”
突然出現的兩隻箱子砸落在地,嚇得小夥又是一次原地起跳,這一回還附帶了響鈴功能。
“你的箱子。”亨利一臉好笑地說道。
回過神來的小夥,撫着胸膛,長出了一口氣:“哦,謝謝你了!我說怎麼一路過來,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呢!”
“麻煩解決了。”
小夥下意識回道:“是的,麻煩解決了。”
亨利不語,一攤手,小夥這才心領神會:“哦對了,真心感謝你,那麼,我們就此別過吧。”說着,他從大箱子裡取出了一柄掃帚。
“咻!”
一道白色光霧降臨面前,經歷了好一番波折,此時已經有些麻木的他,略顯遲鈍地擡起了頭。
“你好,魔法法律執行司,請問剛纔是否有人與你同行?”
面前是一個外套大衣,內穿西服的人,小夥一眼便認出,那是專屬於傲羅的裝扮。終於,他徹底放下心來,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是的,就在我旁......”
說到一半,他愣住了,此地除了他倆,別無他人。環顧四周,剛剛還在身邊的亨利,此刻卻無影無蹤。
難不成是鬼?不對,幽靈也沒他這麼詭異啊!
想起自從初次碰面,一直到最後分別,那個所謂亨利的傢伙,全程神異的表現,小夥禁不住牙關打戰,喃喃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啊?”
看小夥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傲羅頗有些無語,拿出紙筆,試探道:“先別管別人了,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他有些懷疑,小夥腦子可能出了問題。
被傲羅的話拉回現實,小夥一手指向身後:“哦,我是那邊村莊的村民,鑄表匠一個。”
聞言,傲羅非但沒有放下紙筆,反而面露疑色:“不對吧?這邊的人口我們都是有登記在冊的,鑄表匠?我記得那是一個老頭啊!”
“額,我之前的確是個老人來着,但現在變年輕了。”
“魔法石?長生不老藥?”
“不是不是,是別的原因,你聽我解釋。”
“等會兒去魔法部解釋吧,你先跟我來。”
說罷,傲羅一把抓住小夥,往巨型藤蔓所在的方位走去。事到如今,小夥只得暗暗叫苦,好好一次度假的機會,就這麼煙消雲散了,到頭來,還是跟當年一樣,一地雞毛。想到這,他大呼倒黴,激得傲羅頻頻回首看他,臉色越發怪異。
此時的巨型藤蔓,仍在瘋狂揮舞。一道道白光落在其根部,顯出了傲羅們的身形。
“咒立停!”
他們紛紛取出魔杖,揮舞着一模一樣的動作,異口同聲喊出相同的魔咒。無形的波動導入藤蔓根部,並蔓延向上,迅速席捲到每條藤蔓的末端。
很快,藤蔓停止狂舞,而是逐漸扭結一處,組成了一棵參天大“樹”。末端,那些被甩得七葷八素的食死徒,再次被甩入“樹幹”中,猶如滑滑梯一般的中空隧道內。
“啵!”
像是破了一個泡泡,藤蔓在地面上的部分突出了一個洞口,伴隨着一陣陣微弱的求救聲,食死徒們一個接一個地滑了出來,滾落在地。
“咒中咒?”
“看來,祂已經預料到我們會來。”
“嘶!”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