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哎呦!疼!”裘千丈迷迷糊糊醒來,全身上下傳來一陣陣痠痛,一時忍耐不住,痛叫出聲。
痛楚稍緩,他撐住身子坐了起來,轉頭四下張望。只見四周一片昏暗,僅右手邊傳來一絲光亮,漸入左手邊被黑暗吞沒。
“這是哪兒?”心生疑惑,他自言自語道。
“鐵掌山,中指峰,第二指節。”右手邊黑暗中傳來一道迴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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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幫中聖地麼?”裘千丈疑惑道,隨即回過神來,慕然一驚,連忙站起身子,結果動作稍大,拉扯之下又是一陣痛楚襲來,他撇着嘴倒抽一口冷氣,雙眼緊盯黑暗,沉聲說道:“閣下爲何無故與我鐵掌幫作對?還敢偷襲於我!難道不知我裘千仞鐵掌水上漂的名聲!”
“裘千仞?還是裘千丈?”聲音幽幽然傳來。
“你說什麼胡話!什麼勞什子裘千丈,老子裘千仞!”裘千丈慌了手腳,連忙反駁。
“哦?”黑暗中亮起兩點灼灼紅光,好似野獸的雙目一般。
裘千丈微微一顫:“你!你是什麼東西!別,別過來!”說着後退了幾步。
見紅光越熾,他壓不住心中恐懼,轉頭拔腿就跑。
只是他剛轉過身來,突然身後一陣狂風襲來,吹得他禁不住閉上雙眼,慌聲驚叫。
風勢停息,他已經跑到了明處,連忙睜開眼睛,往身後看去。
原來身後是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只是黑暗中一片寂靜,那兩點紅光也不見了蹤影。
裘千丈撫胸喘了口氣,回過頭來,只是剛瞧了過來,瞬間全身僵住,眼前一個士子打扮的人,面色冷厲盯着他,正是雲天。
“你豈不知無論鐵掌幫何人,若是進了幫派聖地,就沒有再出來之理?”雲天冷笑道。
裘千丈見自己到底被識破了身份,心裡又被方纔那對紅光所懾,連忙跪下討饒道:“大俠饒命呀!我的確不是裘千仞,更不是鐵掌幫的人!”
“這鐵掌幫上下所有的事情,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雲天沒接話茬,單刀直入地說出自己的目的。
“能換一條命嗎?”裘千丈討好地笑道。
“說的周全,興許饒你。”
裘千丈見此,連忙把心中秘密一五一十倒了出來。
雲天聽了一陣,心下了然。
原來,早先裘千仞壯大鐵掌幫,闖出個鐵掌水上漂的名聲,一時威風顯赫,江湖上無人不知。於是他見此就打起了心思,只道自己與弟弟生的模樣一般無二,就在江湖上四處招搖撞騙,充作裘千仞,到處騙吃騙喝,被人恭敬對待,一時快活無兩。
前些時候,應金國王爺相邀,裘千仞將北上前往金國,爲掩人耳目,就獨自一人下山,尋着消息找到裘千丈,說他藉着自己得了諸般好處,也該是出力的時候了,裘千丈迫於弟弟要挾戳破自己不是裘千仞這檔子事,無奈應下。
隨後,裘千仞把裘千丈偷偷帶入鐵掌幫中,叫他穿上自己的衣服,在鐵掌幫充作裘千仞,穩住風聲,好讓人不知道自己與金人的關係。
聽到這,雲天想到,鐵掌幫早年是主張抗金的幫派,上任幫主是抗金將領韓世忠的部下上官劍南。上官劍南舉着一面抗金的大旗,引來無數好漢義士,正籌謀北伐,不料當時宋朝主和派佔據上風,於是朝廷動用官兵圍剿鐵掌幫。
鐵掌幫當時人數微少,很快被打破山門,上官劍南也身受重傷,將幫主之位傳於裘千仞後,不久抱憾身亡。
鐵掌幫遭受重創,聲勢大挫。此後裘千仞便一心壯大鐵掌幫,既將一雙鐵掌練得出神入化,闖出了個鐵掌水上漂的名聲,又經過“鐵掌殲衡山”一役,將衡山派打得一蹶不振後,使得鐵掌幫再次威震整個江湖。
由於裘千仞武功極爲高強,鐵掌幫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勢力,裘千仞又肯助紂爲虐。因此,裘千仞和鐵掌幫也就成了金國王爺完顏洪烈拉攏的重要對象。裘千仞也因此投靠於完顏洪烈麾下,爲其效力。
於是雲天猜測到,串通敵國這事對於鐵掌幫來說,不能讓別人知道。鐵掌幫這些年在裘千仞帶領下,早沒有當時忠義志氣,勢大之後,越發魚肉鄉里,壓迫其他幫派。若是叫旁人知道了他們投靠金國,必以此爲由聚衆而起倒攻逆伐,叫這昔日老大哥分崩離析。
雲天正想着,裘千丈又接着往下說。
裘千仞叫不成器的哥哥頂替自己,又藉着平日往來的金國使者,傳遞書信,囑咐裘千丈如何處理幫派大事。
裘千丈說着,爲作證明,從懷裡掏出一張信紙,遞給雲天。
雲天拿住一瞧,上書“此次門中大較後就把這些成材的兒郎們再派回原來駐地 趁這次多派些人去北邊的桃源鎮查查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劫本幫的趟”。
看到這,雲天心下有些瞭然。
怪不得先前琵琶女打退鐵掌幫衆後,竟不見幫中援兵過來,原來是傳遞書信耗費了些時間。
“聽說你們鐵掌幫最近手腳不太乾淨啊!到處都有女子小兒不見了蹤影!怕不是你們乾的?”
“他們,是他們鐵掌幫!”裘千丈急忙甩脫關係,隨即說道,“他們最近一直四處蒐羅婦孺,我也問過弟弟,他告訴我那是跟金國王爺的交易。”
這下雲天心裡清楚了。一條線是金國藉由山賊,向鐵掌幫偷偷輸送軍械,另一條線便是鐵掌幫蒐羅人口,轉而運到金人那,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交易。
看來這就是鐵掌幫劫走女子小兒的原因,而且這些被劫之人的去向也明確了。
只是金國給鐵掌幫軍械這事早先就有,而鐵掌幫給金國送人卻是今年年初纔有的事,到底不知爲何。
此事估計得去問了金國王爺完顏洪烈才能得知,但是眼下卻得先阻止鐵掌幫的諸般舉動,正好趁這次勞什子門中大較,估摸着鐵掌幫大多數弟子都在這兒,可以一次到位處理乾淨。
想到這,雲天心生一計,對裘千丈說道:“把你日常行止都告知於我,再把鐵掌功說出來。”
聽到這,裘千丈面露苦色:“這要說到什麼時候?再說,那鐵掌功我也不太懂呀!”
“你只管說便是,鐵掌功你雖不會,總是知道動作架勢的吧!”
“哎,行吧.....”裘千丈嘆息應下,心道這次要說個昏天黑地了,想活命怎麼就這麼難?
過了半晌,眼見天色黯淡,裘千丈抿着乾裂的嘴脣,心道終於說完了,隨即眼巴巴地望着雲天。
雲天沉思一陣,隨即擺出一副威嚴的架勢:“是這樣麼?”
“正是正是,神態與我弟弟練功時一模一樣,就是樣貌出入太大,大俠您是要扮成幫主麼?光有神態可不夠。”
“這個我自知道,外頭衣服脫下來。”雲天笑道。
裘千丈心中疑惑,但不敢違背,只得依言脫下長衫,被雲天接過。
眼見雲天脫下衣衫,又換上自己的長衫,裘千丈心裡有些奇怪,這樣就能假扮了嗎?他自是不信的。
換上長衫後,雲天又道:“伸出手來。”
裘千丈心裡愈發疑惑,還是聽聲照做。
雲天一把拿住手掌,使其攤開,隨即雙目紅光一閃,只聽得裘千丈痛叫一聲,掌心皮膚破開,多出了兩點焦黑的口子,從中滲出絲絲鮮血。
吃痛之下,他下意識要縮回手臂,但云天一把手將其腕部緊緊箍住,如鐵牢枷鎖一般,掙脫不得。
雲天一笑,看得裘千丈心底發寒,他想起剛剛眼前所見一幕,再聯想到方纔洞中的那兩點紅光,心裡一時懼怕不已,連忙開口道:“高人饒命吶!該說的我都說了,您放了我吧!”
“老實點!不然把你吃了!”雲天嚇唬道。
裘千丈一聽,雙眼一翻,倒地不起。
“嘿嘿嘿,別裝死啊!死的我也吃!”雲天笑道。
“啊呀!”裘千丈一聲坐起,剛睜開眼,一隻拳頭在眼中放大,在他驚恐的神色中砸在臉上,直打得他一陣痛叫,“哎呦哎呦!別打啦!”
幾拳落下就沒了動靜,裘千丈仍舊左右擺着頭躲避。
沒一會他察覺自己不再被打,且抓着自己的手也鬆開了,身前似有一陣強光閃過,於是偷偷睜開雙眼。
只見眼前蹲着另一個裘千丈,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裘千丈驚叫一聲,仰着身子向後爬去,進了洞口,靠在石壁上,頭偏向裡側,不敢朝外瞧。
洞外傳來一道聲音,也與自己的嗓音一般無兩:“我再來之前,不準出去!回頭我會叫來幾個幫中弟子前來看守。若是見到有人從聖地出來,他們會怎麼處置你,不用我提醒了吧!不過你放心,我再來的時候就放你走!”
裘千丈喘了口氣,嘴角淌下一絲涎水,他現在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巴腫的合不攏。
他隨即應道:“嗯......嘶!”扯動臉皮,又是一陣痛。
緩過來後,他再轉頭望去,哪見什麼人影。
這時天色見黑,身後洞中越發顯得幽暗深邃。裘千丈經過方纔種種,心裡懼怕之意難消,又因着先前洞中異狀,此時反倒朝外盯着,一點不敢往裡瞧。
只是過了一會兒,烏雲遮月,天色漆黑,眼見洞中幽暗即將吞沒自己,他終於壓不住心中恐懼,一點點往外挪着腳步。
就在他挪到洞口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交談聲。
“我說幫主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追尋闖山的兇徒去了。”
“對啊,竟然將其逼到了聖地中!”
“可惜,咱們幫規指明進了聖地就不能出來,從以前到現在都無人敢違背。幫主到底沒能奈何那人!”
“這也沒什麼,咱們守着就是了。聽幫主說,那人已經重傷,待在裡面得不到救治,反而死的更快!”
“嘿嘿!幫主他官大事多,也沒時間看,這等美事不就落到了咱們頭上?”
“正是,回頭那人要是忍不住出來,咱們一擁而上將其拿下,豈不是立了大功?”
“哈哈!以後就要吃香的喝辣的!想想就高興!”
“對頭,咱們好生守着吧!”
裘千丈聽到這,連忙出了洞,一把卷起地上散落的衣衫,又幾步跑進洞中深處,那些衣衫原是雲天脫下的。
他穿上雲天衣衫,仍然兀自在那陣陣發抖,一方面夜裡山上極冷,此爲防寒。另一方面,見過雲天的神異,他把雲天的衣衫穿在身上,想着洞中若是還有什麼怪異,這套衣衫只怕是自己唯一的護身符。原來是寄希望於雲天的衣衫也有着神異之處。
這時,洞口又傳來那幾人的聲音。
“剛剛這裡好像有動靜。”
“想必是那個無膽匪類!正要出來逃命,聽到我等接近這兒,嚇得跑進了洞裡!”
衆人一時輪番做出嗤笑聲,譏諷不斷,似是要激的洞中的人忍不住出來拼命。
只是裡面到底沒有動靜,衆人掃興之下,都坐在洞口,閒談起來。
此時月色始出,皎潔月光往洞中探去,裘千丈心裡叫苦,又往洞裡挪了挪,蹲抱着身子,只盼那位高人趕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