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尼羅河邊的一處村莊外。
此時,村民們正涌向不知何時來到這裡的男孩,更準確地說,是奔向男孩身邊一袋袋從超市買來的東西。
人羣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男孩帶來的東西就被哄搶一空,只剩幾個人還圍在男孩身邊。
其中一個村民,用烏干達本地的斯瓦希里語,神色擔憂地對男孩說道:“你不應該回來的。”
“之前要不是你們幫母親和我逃走,我早就死了,現在回來看望你們,是應該的。”
另一人問道:“你們母子兩,在首都還好吧?”
“還好,不然我怎麼有空回來看你們呢?”男孩爽朗道。
“說的也是啊。”他們笑了起來。
一陣熱烈的交談,中途有些人忙去幹活,剩下的人陪男孩邊聊邊走,來到了河邊。他們心照不宣地,並未回到村裡。
此時,他們坐在河岸的樹蔭下。早有人開了袋零食,和男孩一起,邊吃邊聊。說到興頭,就是一陣歡笑。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那是剛剛聊到一半,中途離開的一個村民,他正朝衆人跑來。
“快跑!巫醫帶着村壯過來了!”
話音剛落,水裡突然竄出兩個全身纏着麻繩的壯漢,逼向男孩。衆人連忙起身,拉着男孩往後退去,然而他們剛走幾步,又被迫停在了原地。身後的樹林中,早已走出了十多個壯漢,手持刀斧農具,將他們幾個團團圍住。
“孩子,過來吧。無辜的人不必喪生,其他的生者也能得到拯救。”
遠處,前來通風報信的村民,站在原地,神色不定。一個滿臉皺紋,怪異裝扮的老人,越過他的同時,呼喚男孩。而面對步步緊逼的壯漢,男孩身邊的村民反將他緊緊護在中間。
“你想都別想!”其中一人高呼道。
突然,這人面前一個壯漢衝上前來,一刀就在他伸出來的手臂上劃開了一道口子,又在其他人還手前,獰笑着迅速跳開。傷者痛呼跪倒,鮮血灑了一地。
男孩目眥欲裂:“你們走!”
“可是......”
另一個村民剛一開口,男孩已經自行走出了他們的保護範圍,走向老人。村民們滿臉愕然,待他們想要追趕時,又被夾在中間的壯漢們給攔住。一時間,愕然盡數轉變成了懊喪。
“小鬼!你母親當年都跟我們站在一起!你現在這麼做,是想讓她在地下含羞嗎!”
其中一個村民,對面前熟識的一個光頭壯漢,狂噴唾沫。
“你不想變富有嗎?讓巫醫拿他做祭祀吧,這是村裡唯一一個男孩了,上天讓他回來,就是要讓財富降臨到我們村子。”
“呸!只有傻子纔信這種陋習!”
“我媽不是傻子,所以她窮的沒錢買藥,最後病死了。其實,這東西我也不全信。但是,窮,我們也受夠了!所以,我總得試一下!”
“嘶!你他孃的爛人!”
破口大罵的不止他一個,一衆村民被壯漢們堵住,都只能罵兩句泄泄憤。
而此時走向巫醫的男孩,卻把目光對準了巫醫身後,正欲揮拳的報信村民。男孩輕輕搖了搖頭,在村民停住拳頭,一臉不忿地望着自己時,他開口了。
“不管我變成了什麼,你都要記住,那還是我。”
村民傻了,巫醫也傻了。就在他們面前,男孩剛說完話,搖身一變,化作一頭成年的雄獅。
“嗷!”
狂暴的吼聲,驚得後面一衆村民和壯漢,都把目光移了過來。一眼看到雄獅,衆人立馬驚慌四散。
然而,雄獅面前的村民,全身發軟,已經被嚇得走不動道。更有甚者,巫醫早已在吼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村民腳邊,瞪大的雙眼中,瞳孔失去了焦距,顯然是被嚇死了。
在這個村民的目送下,雄獅最後回望一眼,而後沒入遠處的叢林之中。直到這時,他才緩過勁來,拼命喘息。與此同時,一衆壯漢們也趕了過來,重新聚集到一塊,圍在死去的巫醫身邊。
光頭壯漢看了眼巫醫的屍體,一把揪住了村民的衣領:“告訴我,獅子從哪來的,還有,小男孩呢?”
村民一下想起了小男孩剛剛對自己說的話,剎那間,心中思緒百轉。
“他被獅子叼走了。”
“他在騙人!”人羣中突然響起了另一道聲音,“我剛纔正對着巫醫這邊,親眼看到小男孩變成獅子。”
“你敢騙我!”
光頭壯漢怒目圓睜,一拳將村民打倒在地,明顯,爲了心中的貪慾,他寧願相信後者那近乎無稽之談的論調。
“我們去追!”他振臂高呼。
“可是,巫醫已經死了,而且,那可是獅子。”
光頭壯漢冷笑一聲:“獅子就不能拿來賺錢嗎?而且,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一個獅子?害的我們失去了發財的機會,總得借它撈點錢回來吧!要是有可能的話,等獅子變回小男孩,我們還可以再從別的村子找個巫醫過來。”
他每說一句話,衆人的喘氣聲就粗重一分,直到最後,他們已經是滿臉兇厲。
眼見火候到了,光頭壯漢獰笑道:“跟我走!”
......
“好了沒?”
站在一具野牛屍體前,西裝男擺着造型,表情傲然。
“好了!”
喀嚓一聲響,保鏢上前將手中的相機遞給了西裝男。
“唔,拍得不錯。總說人類屹立在食物鏈頂端,直到今天,我纔有了這麼直觀的感受。不過,如果是獅子的話,那就更有象徵意義了。”
“這不還有幾天嘛,今天來不及的話,就明天。明天叫那小鬼,給咱們找一找。嘿,就用他那狗鼻子。”
“哈哈哈哈。”
另一個保鏢笑了起來,西裝男也露出笑意:“我這是頭一次發現,你還挺有幽默感的。”
“嘿嘿,老大,要不把這牛頭割下來,當戰利品帶回去,這可比照片什麼的刺激多了。”
“好主意。”
眼見西裝男點頭,於是兩個保鏢開始在男孩帶來的皮箱中搜羅刀具。突然,遠處傳來了一聲聲叫嚷,兩個保鏢停下了手中的事,連同西裝男,一起循聲望去。
那裡,一羣壯碩的村民,說着三人聽不懂的語言,手持各類農具,正朝他們衝來。在這些村民的前面,似乎也有什麼東西正朝他們三人跑來,擾動草叢發出的動靜,落入了三人的眼中。
“槍!”西裝男一臉興奮。
“來了,老大!”
保鏢剛從皮箱中取出獵槍,遠處草叢已經被撥向兩邊,渾身是血的男孩跌落出來。
西裝男臉色一變:“我們走!”
“等等,槍!”
男孩大喊着,不顧身上的傷痛,朝三人小跑過來。保鏢已經愣怔地說不出話來,聞言,下意識地將手中獵槍扔了過去。
此時,壯漢們也已跟到四人面前。眼瞅着三個白人“護”在男孩身後,其中兩個比他們還要壯碩,壯漢們立馬止住了腳步。
“我們只想要......”
“嘭!”
開口的光頭壯漢忽地頓住,搖晃兩下倒在了地上。他的後面,幾個壯漢被淋得滿身鮮血,神情一呆,立馬大呼小叫地朝遠處跑去。氣勢土崩瓦解,原本氣焰囂張的一衆壯漢,在其中幾人的帶動下,俱都作鳥獸散,不一會兒就沒了影子。
西裝男三人傻眼了。
“醫療包!”
男孩扔下槍,跪倒在地,直喘粗氣。僅僅獵槍本身的重量,就不是男孩可以長久負擔的,更別提他還扛着一身的傷,打出了一發子彈。咬牙抵擋了巨大的後坐力,已經耗光了他最後的體能。接下來保持着持槍的動作,全都是靠着意志力。
醫療包被送到男孩身邊,他正要伸手拉開拉鍊,另一雙粗大的手製止了他。
“你現在傷重,不能再有大動作了,讓我來包紮吧!”
男孩點頭,他面前的保鏢隨即動作熟練地從醫療包中取出了相應的物品,開始對男孩實施傷口消毒與包紮。另一個保鏢,手持獵槍,嚴密觀察着他們周圍的動靜,以防那幫村民捲土重來,亦或者其他掠食動物循着血腥味過來。畢竟,先不說光頭壯漢和男孩,僅那頭野牛屍體流出來的血液,都已暴露在空氣中好一陣子了。
兩人面容肅穆,男孩全程臨危不亂,鐵血堅韌的表現,讓特種兵出身的他們刮目相看。而且,現在看來,男孩先前面對他們的嘲弄一聲不吭,原來不是他們自以爲的懦弱,而是隱忍,一種強大的,只會在少數人身上出現的心理素質,這讓他們兩突然間感到有些羞愧。
於是,他們二話不說,傾心幫助男孩。現在的他們,再也不能將男孩簡單視爲一個孩子了。
這個時候,唯獨被當成空氣的西裝男,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