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歐康諾想的那樣,他們此行註定從一開始就不平靜。上次從哈姆納塔逃走時,無意中見到的那羣黑衣人,果然像他預料的那樣,出手了。
歐康諾不奇怪他們出手的原因,無非就是爲了獨佔寶藏之類的理由。他也不奇怪他們的阻擊能做到如此快準狠——一般訓練有素的隊伍,再配合上有效的情報網,都能做到這種程度。但有一點他很奇怪,這幫人怎麼這麼早就動手了?黑衣人們完全可以在他們必經的路上設置埋伏。這幫人爲何如此心急?就像懼怕着什麼一樣。
歐康諾思考着,聽到對岸班尼得意地喊着“歐康諾,嘿,歐康諾,看樣子,馬匹都在我這邊”,於是笑着回了一句“嘿,班尼,看樣子,你上錯岸了”。簡單一句話,嗆得班尼再也喊不出聲,只得低聲謾罵了一句,狠狠踹了一腳河水,濺起一片水花。
兩隊的較量還在繼續,不論是否有那個賭約,關乎寶藏,他們都不希望自己落於人後。
雖然畜力都在班尼那裡,但他們那一幫人又回到了港口所在的河岸,這一趟船算是白坐了。而歐康諾這邊,雖然沒有馬匹,但好在他們已經過了河,來到了對岸。接下來只要找個集市,買下幾匹畜力,就可以一路暢通無阻地前往目的地了。
相比之下,還是歐康諾這邊更有優勢一點。
不過,班尼的話到底還是提醒了歐康諾。他們原有的物資,除了裝有槍支彈藥的皮包,寶盒,以及其他的一點隨身物品之外,所有跟盜墓有關的勘探設備,以及所有的畜力,都不在他們身邊。
當務之急不是思考那幫黑衣人行爲的怪異之處,而是解決自己一行人當前的困境。夜深了,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找到用來休息的場所。不過這並不難,現在還不是雨季,尼羅河沿岸,植被稀少的乾燥處,多的是貝都因人的聚居地。想到這裡,他招呼起兩兄妹和監獄長,一行四人,朝着遠處的樹林進發。
......
清晨的陽光照在一處貝都因人的聚居地。這裡滿是帳篷,駱駝成羣,炊煙瀰漫,塵土飛揚。孩童們追逐玩鬧,大人們抑或閒坐抑或漫步,抑或勞作抑或聊天。
貝都因人是阿拉伯人的一個分支。
數千年來生活在歐亞非三塊大陸的中間地域——西亞及北非一帶,使得阿拉伯民族成爲了各個民族,各個文明交互往來的樞紐,也使得他們擁有了數千年的經商曆史。
不過,不同於大多數投身商業,倒買倒賣的阿拉伯人,身爲遊牧民族的貝都因人,大多靠飼養販賣駱駝爲生,通常都生活在植被稀少的乾旱地帶——這也是歐康諾確信此時能不費吹灰之力,找到貝都因人聚居地的原因。
在這裡過了一夜的監獄長,吃飽睡足,又色心不改,還試圖闖進女人堆。被她們三兩下轟走的時候,他嘴裡還罵罵咧咧。與此同時,不遠處強納森面色也不太好看。
“我只要四匹,四匹!我要的是四匹,不是一羣!”
強納森激動地晃着,聲嘶力竭地喊着,而他對面手牽四匹駱駝的貝都因人,表現得比他還要誇張,竟然像小孩子一樣,一邊叫着,一邊不停跳腳。
在強納森看來,對方的要價已經高得離譜,就是買下一大羣駱駝也足夠了。不過,很顯然,即使貝都因人本職工作不是行商,身爲阿拉伯民族分支的他們,談價能力也不差。他連番還價之下,沒幾回,這個貝都因人已經開始死活不鬆口了。說了半天,談到兩人都急眼了,在他看來,卻只壓下了一點點價格,又怎能不生氣。
“天哪!你能相信嗎?”
簡直要被這個不可理喻的傢伙氣壞的他,轉頭看向身後的歐康諾,尋求聲援。
“你付錢行不行?”見強納森看向自己,歐康諾伸出手指指着前者,警告道。
他也有些不耐煩了,相比於哈姆納塔的寶藏,現在爭這點蠅頭小利,有什麼意義?最關鍵的是,事實上,價格已經被強納森壓到合理範圍的最低點了,但他還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大有一分錢買下四匹駱駝的架勢。這也是賣駱駝的人表現得比強納森還要急眼的原因。
強納森膽小,是不敢和歐康諾對擂的,再加上他也清楚自己佔足了便宜,歐康諾一聲令下,他也就照做了,不過到底免不了抱怨兩聲——他覺得自己本可以花更少的錢的。
“你只要把你妹給他,就不用付錢了。”
歐康諾算是摸透了強納森的心思,一邊接過駱駝繩,一邊嘲諷着。
“對啊!是不是很吸引人?”
知道歐康諾是在跟自己開玩笑,生**財的強納森,設想了一下,不由心生贊同,說完便先一步走遠了。
而此時的歐康諾,見迎面走來的伊芙琳,窈窕的身軀披着半透明黑紗,肉感愈發凸顯,面戴點綴有繁複圖案,極具古埃及神秘氣息的半透明面紗,蜷曲交疊的暗金色秀髮,一雙含情脈脈的深邃美目,以及藏在面紗後面,那若隱若現的微笑,充滿了豔麗而神秘的氣質,他已然看呆了。
“是。”
他自顧自地回了一聲,如同當初整理清爽後的他,給伊芙琳帶來了第一眼震撼,此時的他,也反過來,開始爲她而着迷。
......
“我不喜歡駱駝,它們又髒又臭,還會咬人,流口水,討厭死了。”
一行四人,騎着駱駝,行走在在一片黃沙的大漠上,照例,強納森又開始了他的日常抱怨。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他說出這番話的同時,卻又看了一眼身後,同駱駝一樣,大吃大嚼,又不停吐着食物殘渣,附帶噴出一大堆口水的監獄長。很顯然,強納森意有所指。
然後,監獄長口水噴得更兇了。
“我認爲它們很可愛。”
身在隊伍前方的伊芙琳,沒領會強納森的意思。生性善良的她,性情恬然,笑着,還摸了摸駱駝的腦袋。
這下,監獄長更得意了,甚至還高聲歌唱起來,引得一衆人都回頭看向墜在隊伍最後面的他。
熱浪滾滾,風沙漫天,一行四人,騎着駱駝,經過平原,攀過沙丘,中間幾次停歇,從日出走到日落。
蒼茫的月色下,耐力尚好的駱駝依舊在漫步,隊伍裡已經有人精神不振,開始打瞌睡了。
坐在駱駝背上,來回搖擺的伊芙琳,早已閉上雙眼。她一頭倒在歐康諾肩上,被他小心地扶了起來。駱駝叫了一聲,歐康諾緊跟着對它噓了一聲,生怕吵醒伊芙琳。
而與之相對的,正要睡着的強納森,被監獄長如雷的鼾聲吵醒,立馬揮動手中鞭子,送了對方一記鞭打吃。驚叫着醒過來的監獄長,一臉懵逼地嘟噥着。此時的強納森,已然恢復了沉睡的姿態,不留一點破綻。
不過,此時的歐康諾,注意力並沒有在鬧騰的監獄長那邊,莫名地心裡一動,他立馬轉頭看向遠處。那裡,圓月邊,巖丘上,立着一排騎馬者。他心裡一緊,眼神片刻不離他們。
“這傢伙很強壯。”
身着黑衣的騎士當中,一個眼神如鷹般銳利的英俊男人,似是衆人的首領。看向歐康諾的他,如此評判道。
他還記得當初,守在哈姆納塔頂端的他們一衆人,看着跌跌撞撞離去的歐康諾,有人提議殺了滅口,以免泄露哈姆納塔的位置,給他們世代阻止惡靈復活的職責,造成過多的干擾。那時候,他還很自信地說“撒哈拉沙漠會收拾他的”,並沒有直接殺了歐康諾。
然後,他就被打臉了。歐康諾不僅沒死,而且時隔三年,在船上反擊他們的偷襲後,又安然無恙地回到了這裡。儘管決意要滅了這些搗亂的傢伙,不過尊重強者的他,還是對歐康諾這個強大的男人,心懷敬意。
一衆黑衣騎士離開了,他們開始準備應付這幫外來者的對策。看了一陣變得空曠的巖丘,歐康諾也終於收回了眼神。
幽靜的月色下,駱駝隊依舊在漫步行進着。
一夜過去,霞光破曉,太陽依舊沒有露出頭。
駱駝背上的人,都已然醒了。四人來到一片岩頂沙丘下,催使胯下駱駝步履放緩。在他們的對面,原先落後一步的班尼一行人,正相向而行,同樣的,將速度放慢。很明顯,兩方陣營再度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而在他們側邊高聳的巖頂上,沒人注意到,正有一個年輕人,從藤蔓編織而成的躺椅上坐了起來,饒有興致地俯視着眼底這一幕。
“你說,這是不是很有趣?”年輕人笑道。
“如果您樂意,我可以讓這一切變得更有趣。”
一聲奉承從年輕人身後傳來,那是一個通體黝黑,長着一顆胡狼頭的類人存在。
“不必了,神明之間的遊戲,我日後自會去找你家主人玩。至於現在嘛......”年輕人伸手虛握,一手出現一桶爆米花,一手出現一瓶可樂,“就讓我安靜地看完這場好戲吧。”
“虛空造物......”胡狼頭嘀咕一聲,倒吸一口冷氣,立馬把頭垂低,“好的,我們必不會再來打攪您!日後,歡迎您的大駕。”
語畢,胡狼頭身化飛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