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一開,掌櫃連忙跑到門口。
風雪還未飄進來,就被店小二反身關上門,阻擋在外。
掌櫃一把扳過店小二肩膀,急切道:“人呢?”
“沒......沒找着。”店小二自覺理虧,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哎呀,一個大活人,怎麼說找不到就找不到?要不你帶幾個夥計再去找找?”掌櫃壓低聲音,語氣焦躁。
“都找了三四遍了,裡外翻了個底朝天,就沒個人影!”店小二也是沒法了,憋悶道。
“你瞅瞅你辦的事,老頭一個,就在咱店裡頭,怎麼給你弄丟了?”掌櫃顯然有些氣急,遷怒到店小二身上,隨即又嘆氣道,“這可如何是好?那兩客人馬上就吃完了,到時候怎麼跟他兩交代?”
“額,他們不是一起的。”店小二猶豫再三,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什麼意思?”掌櫃察覺不妙。
“老頭先到,那兩客人是後來拼桌的。”店小二不敢擡頭。
“你!那你剛纔怎麼沒說?”掌櫃一時氣血直衝腦門,又驚又怒,險些就要破口大罵,他極力壓制怒火,憋着嗓子逼問道。
“你也沒問呀。”店小二本也有些神思不屬,聞言呢喃道,只是見掌櫃臉色愈發難看,驚得立馬回過神來,他連忙辯解,“況且,咱們這兒人也多,牆也高,本來我沒料到老頭會不見,更沒想到會找不着。”
“這事搞得!”掌櫃見多識廣,心道大白天能輕飄飄地不見了身影,只怕是個江湖高手,不好得罪,走到這步也只能不了了之,“倒可惜了本錢!”
“不可惜。”旁邊響起一道爽朗的笑聲,掌櫃和店小兒兩人轉頭看去,說話的是個面容俊朗的年輕人。
掌櫃正要詢問,年輕人向他拋出些許零散物什,被他連忙接住,仔細一瞧,卻是幾顆碎銀,他面露怪異,擡頭望去。
“就當是替那老頭付的賬。”年輕人笑道,“夠不夠?”
“哎,夠了夠了。”掌櫃滿臉驚喜,開心道。店小二聞言長舒一口氣。
掌櫃前腳剛剛上了一當,此時不敢再有半點鬆懈,才應下,又把幾顆碎銀舉到眼前,仔細驗證。
店小二也湊了上來,正要把眼瞅準掌櫃手中的碎銀,似乎是也想要驗證一番,卻又被掌櫃一聲“忙去”給揮走了。
掌櫃話音剛落,身旁突兀傳來幾聲咔嚓吱呀,他擡頭望去,一大片風雪撲面而來,但門已合攏,只留最後一點兒雪花落在他的手背上。
門外,年輕人轉身找準方位,幾步邁出,便是一大段距離。
沒一會兒,來到一處巷弄,眼前擺着一攤新奇小玩意,上面在兩側牆頭間搭了一塊橫布,用來擋雪。
攤子裡頭一人揣着袖子蹲坐,顯然是出來做生意的貨郎,攤前還有一人,在那左看右看,身上一股酒氣,袖子嘴邊都還留着油漬,正是先前那個白髮老頭。
那老頭也不管旁邊來了人,只顧得自己在那瞅來瞅去,不一會拿起一件小物什,在手上把玩一陣。
貨郎倒是反應及時,見到年輕人,連忙招呼道:“來看看?都是好東西!”
年輕人微笑應下,隨便拿了一件物什,拿在手裡翻看兩下,復又擡頭問道:“怎麼大冷天的就出來做生意?這還下着雪。”
“哎,要過年了嘛,得攢錢備點兒年貨,嘿嘿。”貨郎搓了搓手,從攤子上挑出幾件,遞給年輕人,“試試這些?頂好玩兒!”
“嘿嘿,再好玩也沒九陰真經好玩。”年輕人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教貨郎聽得愣住,復又轉頭看向身旁的老頭,“老頑童,你說是不是呀?”
“嘿嘿,是極是極!”老頭手裡撥浪鼓搖得直響,說話倒是沒有半點猶豫。
“那你可否把它借我玩玩?”年輕人笑道,“這麼好玩的東西,從來沒玩過,真是可惜呀!”
“那不成!”老頭嘟起嘴,頭搖得直像撥浪鼓,“我答應人了,不能給別人看!”
“可你還是給別人看了。”年輕人調侃道。
“那,那是黃老邪騙我!算不得數的!”老頭把手裡撥浪鼓一擲,插着腰偏過身子,“你是誰呀?老頑童我從來沒跟別人提起過,你又是從哪知道這麼多?”
“嘿嘿,我就是說着玩的,哪知道你有沒有給人看過。不過,你畢竟的確給人看過一次,既然已經沒守住真經,還不如再送我一本,也不算犯忌。”年輕人沒接話茬,模糊帶過。
“唔,也對,老頑童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你得給我同樣好玩的東西,不然老頑童說什麼也不給!”老頭有些不依不饒,偏着頭道。
原來癥結在這兒,果真是頑童心,年輕人心道,笑了一聲:“那是自然!這樣可好?你給我一本九陰真經,我還你一本九陽真經?”
“九陰?九陽?不對,你在騙我!有九陰就有九陽?哪來這麼老套的說法!你拿老頑童尋開心呢!”
“你不信?”
“不信,除非你先背一段!”老頑童眼瞅着年輕人,似乎是等着看他出醜,又似乎帶着點期待的神色。由此看來,他尚且半信半疑。
年輕人收斂起笑容,面色莊重,口中冒出了幾句微言大義,顯然是一門高深內功總綱的開端。
老頭聽得如癡如醉,他本是一介武癡,此時遇到這等高明的功法,一下像是撓到癢處,一時手舞足蹈,樂得不行。
然而就在此時,年輕人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說。
“怎麼停了?繼續說繼續說!”老頭急得直跺腳。
“我已經證明了,你先說。”年輕人笑意盎然。
“唔,不成,之前就被黃老邪騙過一次,可不能再被騙了。”老頭晃了晃腦袋,繼而道,“這樣吧,咱們各自寫到紙上,同時交換,然後當面練,沒錯了才行!”
“也好。”年輕人淡然應下,隨即轉過頭來,望着一頭霧水的貨郎,笑問,“可有紙筆?”
“額,有倒是有,可這天寒地凍的,只怕墨還沒研開,水就凍住了。”貨郎有些爲難。
“沒事,我有辦法讓它一直熱着。”年輕人擺擺手。
“是九陽功?”老頭問道。
“說是九陽神功也許更恰當。”
聞言,老頭臉上喜色越濃,只覺得這門心法更叫人期待了。
那邊貨郎雖然聽不大懂兩人說的什麼意思,見年輕人甩手投給自己一顆碎銀,也不再多問,連忙從包裹裡取出一副筆墨紙硯:“嘿嘿,也有讀書人來我這買貨,所以常備着點兒文房四寶。”
見年輕人接過紙筆硯臺,他又從懷裡取出一個水壺,拔開塞子,倒了點水在硯臺上。
“您請!紙不夠的話,我這兒還有。”貨郎塞住水壺,放回懷中,又從攤子上尋了些物什拼在一塊,架起一小張桌板。
“有勞了,多謝!”年輕人笑道。
“沒事沒事,您忙吧!”貨郎說着,把眼瞅準硯臺,面露好奇。
剛剛沒聽明白他倆說的什麼,這下倒要仔細瞧瞧,看這年輕人到底怎麼讓它一直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