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寒並沒有特意觀察這些,只是偶爾看向壁畫,表情陰晴不定。
這一路走來,還就數這墓道走的踏實。
此時再向前方看去,墓道的盡頭燈火通明,焚香之氣渺渺飄過,水若寒擡頭看了一眼,大步走了過去。
我走過去一看,竟是一座巨大的石室,裡面燭火通明,層層階梯在順着室底盤旋而上。
石室兩側有規律的擺放着九口焚香銅鼎,正中赫然趴伏着一副金燦燦的棺槨,棺前香爐中還燃着殘香,想是祭拜之人剛走不久。
我聽說皇儲天子才立九鼎,這可能是在表明蒲鐵生志向九州,可在這一方邊陲立墓樹鼎可真有點大材小用了,但好歹他當初也是這一片的土皇帝,見怪不怪。
可還真沒聽說誰的棺材擺出來,讓人每天俯首祭拜。就算死了也清淨不了。
水若寒眼放精光,不住的打量着四周,我心中卻是疑惑,問水若寒:“這就是蒲鐵生的棺槨?怎麼擺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水若寒悶哼了一聲,對我說道:“這棺槨只不過是屍祖而以,蒲鐵生萬萬不會將自己的屍身擺在此處。”
我不知這屍祖爲何物,但光聽名字,就知道比那屍王還要高兩個檔次。
‘呼’,不知哪吹來一陣陰風,把石室內的紅燭吹滅了大半,我趕忙問水若寒:“這又是怎麼回事?”
水若寒嘴角輕揚:“嗯,我二人身上都沒有佩戴壽印,是那屍祖要飲血了。”生水若寒說完捋了捋鬍鬚,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我掏出忠魂,死死的盯着那副金棺,此時石室內的蠟燭大部分都被陰風吹熄,鼎中的香菸也搖擺不定,像是被供奉的神魔厭惡了乏味的香火。
‘膨膨’,那副金棺的棺身不停的左右搖擺着,裡面的屍祖好像不情願獨守空棺,掙扎欲出!
火燭搖擺,人心也隨之動搖,我越看水若寒的表情越感覺不對勁,只聽他哈哈大笑了兩聲,一轉眼,便沒了蹤影。
這老小子肯定是被屍祖嚇跑了,我看着左右晃動的金棺,我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砰的一聲,棺蓋邊緣微微翹起,我手足無措,這一路走來全仗着水若寒,這下麻了爪。
看着棺蓋一點點掀開,我不斷在腦海中思索着擒屍制煞的法決,突然想到《窺天經》中有一段關於鎮屍的記載,若是已經入殮裝棺的屍體發生屍變,直接在棺蓋刻上鎮屍符,可那道符咒的後半部被蟲蛀的千瘡百孔,根本看不清寫的什麼。
而且棺中裝的不一定是養了多少年的屍祖!
但事到如今卻是顧不了許多,我提起忠魂,幾步跑到金棺身前,騎在上面,棺身依舊不停的晃動着,支撐棺槨的木臺眼看就要散架,若是讓這屍祖接到地氣那後果不堪設想。
我艱難的在棺蓋上刻着腦海中僅存的鎮屍符咒的符決,金粉隨之飄落。
就在我刻完最後一筆時,棺身停止了晃動,周圍出奇的靜,我坐在棺蓋上警惕的觀察着四周,燭火一如往常般上下竄蕩着,鼎中香菸也直直的向上飄去。
看着自己刻上的殘符,沒想到還真管用。
我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返身退到地上,看金棺沒有什麼異樣,長舒了一口氣。卻不知水若寒跑哪去了。偌大的石室,也不知哪到階梯是通往七絕嶺的道路。
我觀察了一下四周,雖然不知道臥龍崗的佈局,但都是山莊的地盤,和此地也不會有多大差別。
都說山莊的買賣不好,我看不然,墓道中的壁畫多是畫着各代舵主的豐功偉業,但大多數都是控制行屍殺妖屠城的駭人場面,若是單靠安屍又怎麼會維持千年興旺。
我邊走邊觀察着兩側的階梯,層層疊疊的延伸向上,看不到哪條通向外面,只知道階梯的另一端皆是一道道看似厚重的石門。
但因爲眼睛和石門的距離較遠,也沒看清那石門到底是個什麼樣。
我也沒有管哪條階梯通向哪,看到一條就想往上爬,卻發現每條石階的邊緣卻都立着一塊巨碑,上面皆刻着古篆的大字。
有些看不懂,有些卻能清晰的辨認,我看了看身旁的石碑,碑身上雕龍騰雲,另有幾個大字:五十九輩舵主——刑晉中。
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階梯盡頭的石室皆是各代總舵主的陵寢,卻不知有沒有爲齊元祥準備一間。
我慌忙的跑下階梯,既然這些階梯都是爲前往各地舵主的陵寢的所設,肯定不會是通往七絕嶺的道路。
在石室中走的腰痠腿麻,還是沒有找到出口,看鼎中拇指粗細的香燭都快燃盡,心中不免焦急起來,兩天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此時飢火難耐,心氣煩躁。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出口,突然想到那金棺前供奉着許多糕點水果。
現在就是死人肉都想啃上一口,別說是那些貢品,就是那屍祖和我搶,我也敢跟它比劃比劃。
我吃力的跑到金棺前,發現金棺還是如往常般安靜的趴伏在那,撿起地上的饅頭就往嘴裡填,噎的嗝聲連連,雖然乾巴點,但總比餓着強。
慌忙中看到地上有一杯清酒,因爲剛纔吃的太快,噎的喘不上氣,想也沒想提起就要喝,但剛觸到那酒杯卻感覺此杯觸感微涼,絕對不是普通的白瓷杯。
果然,這杯子的底部像是刷了萬能膠,如何也提不起來,我狠拍了拍胸脯,趴在地上,吸乾了裡面的清酒。
沒有了嗝聲,可臉上卻發了燒,恍惚中看到金棺前方豁然裂開一道口子,震得地面微顫,只見裂縫中漸漸升起一道鐵梯。
直直的升向石室頂端,我打了一個酒嗝,看着冰冷的鐵梯,這可能就是通往七絕嶺的道路,晃晃蕩蕩的就要往上爬。
可剛觸到鐵梯就感覺身後陰風陣陣,再看下方,託着金棺的木臺不知什麼時候散了架,金棺落到地面。
一大片紅燭被壓倒,棺蓋也不知什麼時候掀翻在地,一支金光閃閃的煙槍掉落在地面,棺前的長明燈呼扇兩下,也隨之熄滅。
此時我酒醒了大半,若是活人接到地氣,則能接氣而繁盛生氣,但死人接到地氣則會煞氣沖天,魂不寧,魄不安,甚至發生屍變,所以纔會用木臺託棺。
這屍祖本來就是萬中無一的厲害玩應,此時發了怒,不知忠魂能不能應付。我放下抓梯的雙手,麻木的轉過頭,卻驚得嘴巴合不攏。
一看竟是一個渾身的老人,身子上沒有一根雜毛,光禿禿的皮膚上都是被針線縫合的創口。
有一直接道從後腦延伸到額頭,密密麻麻的紅線排列其上,乍一看以爲是五黃屍煞,定睛細看才發現,這不是齊元祥那老梆子嗎!
我以前聽說只有吃過參王之人才有資格當總舵主,死後‘脫胎換骨’,和各代舵主葬至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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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想到竟是如此脫胎換骨的法子,皮囊還是那副老皮囊,可看那骨骼卻比齊元祥的壯很多,碩大的頭骨把眼角的皺紋都撐開了,發白的眼珠在碩大的眼眶中逛逛蕩蕩,若是沒看到他耳邊四顆黑痣,還真認不出來。
我看它正一步步的向我挪蹭着,走動間,兩側燭火盡數熄滅,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上心頭。
涅槃坨對付鬼物綽綽有餘,但對付離脫六道的行屍卻效果甚微,若是水若寒再不出來,我命休矣。
可能是齊元祥剛剛去世,所以在此停屍,難不成各代的舵主都是這個摸樣,‘脫胎換骨’,變成屍祖?
那些個石室裡躺着也可能是各代屍祖,山莊千年的買賣,不知換了多少位舵主,若是都放出來,不知四叔和玄青說的核彈能不能擋住。
沒容我多想,只見那屍祖的步伐愈來愈穩,面無表情的朝我走來。我向後退了兩步,若是早知道那屍祖是這個摸樣,我也會像水若寒那般,腳底抹油。
但這小子實在是不講究,也不通知我一聲,自己跑了。
我長吸了一口氣,抓住鐵梯就要往上爬,但身後陰寒之氣倍增,剛爬了丈許,身下的鐵梯突然一陣晃動,往下一望,看到齊元祥正用身子不住的撞擊着鐵梯。
我死死的抓住鐵梯,怎奈鐵梯震動的頻率太快,震得我手臂酥麻,豁然一股大力,鐵梯傾斜向一旁,又彈了回來,我身子也不住的晃動,反彈之下,額頭重重的撞到了鐵梯上。
一陣眩暈過後,手上脫了力,重重的摔在地上。
腔子裡氣血翻涌,掙扎着爬起身,一看正掉落在它身後,七那屍祖也感覺到我掉落在地,回身一躍就跳到我身旁。
伸出雙手就要朝我抓來,我急低下身子,就地打了一個滾,這屍祖連那深埋地下的鐵梯都能晃動,若是被它抓到,一下眼睛就能看到後腦勺。
那屍祖依舊面無波瀾,但凜冽的寒氣卻讓人喘不上氣,我提起忠魂,看它回頭轉身的一瞬,急忙滾到它身前。
擡起忠魂狠插在它的小腹上,它的動作也隨即停在了半空,眼珠逛蕩兩下,流出一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