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其實在八九年就在申城有了試點,但是一直到九一年下半年,纔算是稍微有點正規化了,在關曉軍的記憶之中,關雲山也去申城買過股票,那是九三年的時候,買的還是什麼航天汽車的原始股。
在九十年帶,只要一說出“原始股”三個字來,所有對股票高度關注的股民都會蜂擁而去,搶着購買。因爲在大家的眼中,原始股就是最賺錢的一種股票類型。
當時的關雲山去購買股票的時候還特意詢問了幾個朋友,大家都說原始股是好東西,必須得買,結果買了之後幾個月纔得到消息,這些股票竟然無法上市,這一下所有人都慌神了,最先買到股票的一羣人急忙尋找下家,以低於原價一半的價格賣給了新來的炒股人,結果一下子賠了一半的錢。
但是更讓人鬱悶的是,說好的已經無法上市的股票,在他們賣掉手裡的股票之後卻忽然上市了!
關雲山來來回回忙了三個月,合着是跑過去給人送錢去了,如果他多堅持三天,他也能賺回幾倍的錢來,可就差了那麼幾天,他也把手裡的股票低價賣了出去。
當初賠的路費都沒了,還是借朋友的錢回的家,在家待了半年,才重新恢復了鬥志,然後繼續義無反顧的又開始了活蹦亂跳的折騰。
本以爲這一輩子自己家也算是有錢人了,好歹也成了地方首富,估計再過兩年就會成爲全省首富了,自己的老爸應該不會再分心折騰別的,令關曉軍沒有想到的是,關雲山竟然還是有點不安分。
有的人適合打江山,但不適合坐江山,也有的人適合坐江山,但是卻沒有打江山的能力,而關雲山不輸於前面這兩種,他應該是屬於“在路上”的那種人。
他從來沒有過安生的時候,在他的道路前方,永遠有新鮮的事物在吸引着他,使得他煥發出新的動力全力追逐,至於到底能不能追得到,追到之後將會怎麼辦,這已經不是他所能考慮到的事情了。
他只是享受那種追逐的感覺,但卻總是忘記自己身後守候的一羣人,而更要命的是,在追逐新鮮事物的一羣人中,關雲山永遠是後知後覺的那個人,等到一朵鮮花變成臭狗屎的時候,恰恰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有種人天生就是晦氣纏身運交華蓋,前世的關雲山就是這種典型中的典型。
而等到他明白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是垂垂老矣,整個人都頹廢了,折騰了一輩子的河東好漢關雲山,終於屈服在了命運的安排,成了一名酗酒老人。
看着院內正在對關雲山又抓又咬的盧新娥,關曉軍輕聲咳嗽了一下,對旁邊正在勸架的奶奶王欣風道:“奶奶,我回來啦!”
正在打架的關雲山夫婦聽到關曉軍的聲音後,兩人同時安靜了下來,等轉頭看到關曉軍身後還有沙城這個孩子的時候,夫妻倆臉上都有點掛不住,盧新娥臉漲的通紅,狠狠瞪了關雲山一眼:“關雲山,這件事咱倆沒完!”
她看向關曉軍與沙城兩人:“小軍,沙城,你們都放假了啊?沙城,快跟小軍去屋裡看電視去吧,一會兒阿姨給你們做好東西吃!”
關曉軍哪壺不開提哪壺:“媽,你們這是爲啥打架啊?”
盧新娥道:“一邊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關曉軍笑着看了關雲山一眼,見他臉上脖子上都被盧新娥抓的一道一道的,忍不住好笑:“老爸,你這兩天干脆別出門了,你看你這臉,跟面瓜似的,一道一道的。”
關雲山聞言在臉上摸了一把,仰天長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他是一米九的個頭,身強力壯,要是真的跟盧新娥打起來,恐怕一拳就把人打暈了,不過關雲山從來不打女人,跟盧新娥吵架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夫妻冷戰,平常的時候就只能是防守的一方,最後實在不行,就出去找朋友喝酒,幾天不回家。
因爲他以前因爲喬雲英的事情,夫妻倆沒少拌過嘴,有一次打架的時候,關雲山推了盧新娥一下,一下就把盧新娥推倒了,腦袋碰在桌角上,當場流血。
從那以後,關雲山即便是跟盧新娥吵架吵的再兇,也不會對媳婦動手了,最多也就是躲着她而已。
而這次自己從公司的賬目裡抽出五十萬來,事先連招呼都沒打,做的確實有點不對,因此面對盧新娥的廝打,他只能被動防禦,況且王欣風還在旁邊給兒媳婦喊加油:“打!打死這個敗家子!”
自己的媽媽也爲瘋狂的媳婦撐腰,關雲山就更不敢還手了。
現在見關曉軍回家,關雲山長嘆幾聲,感覺面子上十分的掛不住,在屋裡找了個圍巾圍上,出門而去:“晚上我不回來了,我跟你令旗叔叔還有一個酒場!”
這段時間,關雲山在工地和超市兩邊跑,超市還好,現在基本上全都交給喬雲英與盧新娥來管理,但是建築公司裡的事情,袁令旗一個人卻很難撐得起來,遇到大事情還得關雲山來拍板。
袁令旗這個人膽小,守城有餘,而開拓不足,他在前世雖然建築公司做的極爲紅火,但只是侷限於雲澤地區,從未向雲澤以外開拓過,這倒不是他能力不足,而是他對雲澤以外的地方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之感,因此一直死守雲澤。
直到他的兩個兒子畢業後,他們的建築公司纔開始嘗試着向周邊擴展,但是到了那個時候,各地的房產公司基本上都已經定型了,別人想要在雲澤發展固然困難,他們向別的地方插足,也是難以做到。
公司發展,特別是地產公司,在零五年之前,走出去就真的是走出去了,若是走不出去的話,那就基本上只能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
不過現在因爲老關家超市的擴展,連帶着建築公司也跟着超市向外走了出去,如今的山海建築公司已經擴展到了別的地區,人脈關係疏通的非常好,就看下一步的發展方向了。
因爲現在到了年底,建築公司借款的時候到了,關雲山這段時間與袁令旗酒場不斷,爲了要賬,天天跟地方領導喝酒,喝得舌頭都大了。
這個時候建築公司要想把工錢給要回來,沒有硬關係的話,連五成都不可能要回來,能要出個三成來,那都算是燒高香了!
即便是關雲山面子大,最多也就能要出七成來,只有一次破了紀錄,要了個全款,那還是地區專員郝文廣親自發話,才撥給關雲山的。
所以這個時候,關雲山說是有酒場,還真不是騙人,當然了,更多的則是爲了躲避一家人的責問。
抽了那麼多錢去買一些小紙片,確實有點魯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