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桐葉?”
林逸神色一怔,半天沒有言語,不知怎麼的,一想到那個穿着黑衣的漂亮的女子,他的心底就會涌起一股寒意,可是一想到這次因爲桐葉的毒而讓他吃的苦頭,他又恨得牙根兒癢癢——是該找那妮子算算賬了!
“她會來給我解毒嗎?”林逸有些擔憂地問道。
“你放心吧,她求之不得呢!”夏紫菀緩緩走到窗邊,望着窗外說道,“當初桐葉毫不反抗地把你交給了我,那是她料定了我們對她下的毒沒有辦法,遲早也會找上她,她現在正翹首期盼呢。”
“那就麻煩你了!”林逸難得的跟夏紫菀客氣了一次。
“你麻煩我的還少嗎?”夏紫菀拋給林逸一記白眼,卻是也沒有再說什麼。
林逸住進病房約莫兩個小時後,當時急匆匆離開的葉小筱又返回了病房,只不過她這次回來的不是一個人,還帶了一個人來,當林逸看見她身後那女孩兒的面孔時,驚得差點兒從病牀上跳了下來。
跟來的女孩兒正是蘇千沫!
林逸皺着眉頭望向葉小筱,雙眼之中盡是“你怎麼把她帶來了?”的疑問,想到之前自己把這次行動對蘇千沫隱瞞得密不透風,還有臨行前他留給蘇千沫的那封“遺書”,他就恨不得立馬鑽到牀底下去。
“你不要這樣看着我,不是我想帶她來的,是她要求我帶她來的!”葉小筱趕緊解釋道,“在我們去廢工廠之前,蘇小姐就給我打過電話,還要求跟我們一起去,可是我想會有武裝行動,所有沒有答應……可是她說她要來醫院看看你,我總不能還不答應吧?”
“我又沒有怪你。”林逸衝着葉小筱翻了翻白眼,終於把柔情的目光轉移到了蘇千沫的身上,輕輕地喚了聲,“沫沫。”
葉小筱和夏紫菀很自覺地離開了病房,還特意幫他們帶上了門,把空間和時間都留給他們兩個人。
“傷得嚴不嚴重?”蘇千沫並沒有像林逸想象的那般歇斯底里,而是輕輕坐在林逸的病牀邊上,關切地問道。
“不嚴重,一點兒也不嚴重!”林逸趕緊裝出一副身強體壯的樣子說道。
“真的不嚴重?”
“真的不嚴重!”
蘇千沫再次得到林逸確切的回答之後,溫婉的臉上突然浮起一絲怒意,揮動着小拳頭便是在林逸的胸口一陣捶打。
我靠,原來她問傷得嚴不嚴重,是在想能不能承受她的拳頭啊?
林逸頓時後悔自己給出的答案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他也只能默默地承受蘇千沫的這一通小拳頭——難道他會告訴蘇千沫,其實一點兒也不疼,反而打得他很開心嗎?
靠,這小子真特麼犯賤!
蘇千沫終於打得乏了,一頭撲進了林逸的懷裡,抽泣了好一會兒,這才從林逸的懷裡掙脫出來,擦了擦俏臉上的淚痕,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疊得很整齊的紙張,梨花帶雨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林逸定睛一看,我靠,這正是他留給蘇千沫的那封“遺書”!
“這……這……”林逸半天擠不出來一句話,突然靈光一閃,一把將蘇千沫手中的那封遺書給搶了過來,然後以迅雷不已掩耳之勢塞進了自己的嘴裡,意圖毀屍滅跡。
“吐出來!”平日裡溫婉恬靜的蘇千沫此時一聲怒喝,嚴厲得毫無半分商量的餘地。
“嗚嗚……”林逸口齒不清地搖了搖頭,那封“遺書”就那樣揉作一團包在嘴裡,不想拿出來,可是也不敢吞下去……尼瑪,早知道就不用這麼大張紙寫了,現在這麼大一團紙團,吞下去很噎人的好不好?
“你說你噁心不噁心,這麼大了還吃紙團!”蘇千沫憋着笑意,沒好氣地瞪了林逸一眼,即使她故意裝得“兇狠”,還是那小模樣看起來還是那麼溫柔可愛。
林逸試着吞了吞,實在是吞不下去,而且這會兒有蘇千沫在旁邊盯着,他也不好意思再用手指往喉嚨裡面塞……那樣可就真的噁心了,他還得顧及他在蘇千沫心目中的良好形象呢。
於是林逸只得將那紙團從嘴裡掏了出來,可是緊緊捏在手裡,遲遲不想打開。
“怎麼?難道你寫下來不是留給我看的嗎?”蘇千沫看了看林逸手中的紙團,繼而將目光直視林逸的雙眼,“林逸,如果你這次真的死了的話,那這封‘遺書’我看了也就罷了,可是你現在沒死,所以……這封‘遺書’上的話,你是不是親口給我說,纔會顯得有誠意呢?”
“沫沫,咱別鬧了好不好?”林逸紅着臉求饒道,“我……這次的確是不應該瞞着你,可是這種話你讓我怎麼說得出口呢,而且你又不是不認識這上面的字,你知道我想說的意思不就行了嘛?”
“不行,我就要你親口說給我聽!”蘇千沫難得地耍起了小女孩兒的小性子,不依不撓道,“如果你實在是不好意思說,那你就照着這封‘遺書’上唸吧,我聽着。”
“這有區別嗎?”林逸汗然問道。
“本來就沒區別啊!”蘇千沫玩味地笑道,“你以前跟我第一次表白的時候,不是挺牛氣,挺霸道的嘛,現在怎麼像個姑娘家扭扭捏捏的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就連林逸自己都回答不上來。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次因爲他揍了郝正勳而進局子,被幾個無良警察給揍了,後來蘇千沫幫他擦藥,他因爲受不了蘇千沫的逼問而第一次向蘇千沫袒露了心扉,他承認他喜歡蘇千沫,他說哪怕蘇千沫哪怕明天就被車撞成殘廢,他也喜歡她,還要照顧她一輩子。
當日的一句一字,他牢記在心,不敢忘,也不想忘!
可是時至今日,他發現當日的勇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他沒有辦法再像當初那樣給蘇千沫一個粗魯的表白,不是害怕拒絕,而是羞愧……對,不是羞澀,是羞愧,他現在的動盪註定給不了蘇千沫一個安寧祥和的世界,他生怕某日又像這次一樣,如果他真的回不來了,難道他就只留給蘇千沫一紙遺書?
一紙真正的遺書!
除此之外,或許他和蘇千沫早已太過熟悉,彼此之間其實不言自通,所以這些袒露心扉的多餘話反而顯得尷尬難堪,就像是面對着自己的父母,即使你對他們愛深似海,能夠爲其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可是你卻難以啓齒一句“爸爸/媽媽,我愛你!”
而對於一個初識的女孩兒,彼此交往不深的時候,反而可以將“我愛你、我想你、親愛的我不能沒有你……”等等肉麻到骨子的情話信手拈來,因爲這種薄弱基礎上的感情,還需要語言來表達和維繫,而當情到濃處,語言反而成了累贅。
一切都源於矯情!
“你倒是念啊!”蘇千沫撅着嘴再次催促道。
林逸與蘇千沫雙目對視良久,終於一把將蘇千沫扯入到自己的懷中,緊緊地將其抱住,勒到就連他自己都快有些喘不過氣兒。
“放開我,林逸你放開我!”蘇千沫柔弱地在林逸懷中掙扎,“你小子別跟我耍混耍無賴,你別想就這麼賴過去!”
林逸仍舊緊緊地抱着蘇千沫,將頭輕輕地放在蘇千沫柔弱的小肩膀上,騰出雙手打開了那團被揉皺了的紙團,細細地撫平上面的褶皺,看着他當日帶着絕望而遺憾的心情寫下來的文字,輕聲地在蘇千沫耳邊唸了起來。
“沫沫,我是林逸,我喜歡你,我想娶你!”
整張紙上就只有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已勝過千言萬語,因爲這是林逸當日在千言萬語中歸納總結而出,他最想對蘇千沫說的一句話。
如果他將死亡,他希望這是蘇千沫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起初蘇千沫還在林逸懷裡掙扎,可是這句話仿似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林逸說完,蘇千沫安靜了,安靜地趴在林逸的肩膀上,久久不願意放開。
這一刻,林逸是幸福的,蘇千沫也是幸福的。
……
病房外。
葉小筱和夏紫菀清楚地看見了這溫馨的一幕,夏紫菀依舊還是一臉的冰冷,讓人有些懷疑她這個人是否還有感情,而葉小筱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你喜歡林逸?”夏紫菀破天荒很“八卦”地問道,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突兀,於是又補了一句,“否則你怎麼哭了?”
“哪兒有?”葉小筱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慌忙解釋道,“我是被感動的。”
“感動嗎?”夏紫菀像是在問葉小筱,但更像是在問自己,結果葉小筱沒有回答她,她自己也沒有在心裡找到答案,於是搖着頭離開了醫院。
林逸多希望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刻,可是他肩膀真的有些酸了,而且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好像變得有些溼溼的,熱熱的。
“沫沫,你哭了?”林逸趕緊將蘇千沫從自己的懷裡扶起來問道。
如果流下眼淚就是代表哭了,那麼蘇千沫的確是哭了,可是她的臉上卻還掛着甜美的笑容,擦了擦眼淚,她一把將林逸手中那封簡短的“遺書”搶了過來,如同珍寶般放在心口,嬌嗔着問道:“你這到底是遺書還是情書?”